Chapter560 重新开始
精密的仪器在滴滴运转着，实时传输着床上那人的情况，房间里一片宁静。
直到哗的一声后，icu的门被拉来，穿着无菌服的宋朝安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金发男人。
“宋，你母亲身体的各项机能还在持续退化，这不是你用多少钱就能挽回的，有时候我们应该相信这就是天意”
“没有可能了吗？”
金发男人耸耸肩，只是这种动作隔着厚重的无菌服传递的并不明显。
“如果连我们都没有办法的话，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想出办法”他们医院是全美最具权威的私立医院，而他本人则是在研究脑死亡上最专业的一名一声，在他看来，昏迷了这么久，执着的活着还不如有尊严的离去。
“宋，生老疾病是我们不能控制的，你母亲她已经昏迷二十年大脑却没有彻底死亡，这在医学上本就算是个奇迹了”他有些想不通这个东方男人怎么会如此固执，跟随上帝的旨意不好吗。
宋朝安默了好一会，调头往回走：“出去吧”
两人出了icu，换下了无菌服，又一起来到了金发男人的办公室里。
“宋，你想清楚了吗？”
宋朝安的母亲在这里待了快两个月了，他派人封了整个楼层，连他这个医生
都快成看护他母亲的私人医生了，每天都是大把的真金白银流入，却起不到丝毫效果。他知道这个叫宋朝安的男人有很多的钱，在这里耗上几十年都不怕，可在他看来这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事。
那个妇人刚被送来的时候他也雄心壮志，试图去唤醒这个沉睡二十年的女人，可各种方案都试过了，最终他还是放弃了。
从他的专业角度来看，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延长他母亲的性命，醒过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杰特，还是按照原来的治疗方案，保守治疗我母亲”
“宋，这完全没有意义。”杰特还想再做劝解，却被他打断了。
“别忘了你是一个医生。”
好吧，他妥协了。
“不过，宋，我得给你提前打好预防针，你的母亲几乎没有可能醒过来，就算能醒，那也只会是回光返照，就算是这样，你也要决定继续治疗下去吗？”
“是”
杰特没办法，只能按照原来的方案继续治疗。
宋朝安能留在美国的时间很短，他还要赶回国去主持一档会议，方特助早就带着人等候在机场了，见到他过来，连忙上前接过了他的行李箱。
“宋总，我们现在要回国吗？”
“回国”
方特助脑袋低着，过了一会才犹豫的说道：“从这里到法国也不算远.....”
宋朝安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他顿时嘘了声。
“回国吧”
就算我知道你在哪里，你也知道我在哪里，可我们却始终见不到。
法国.巴黎
“沈先生，这是我们为您制定的治疗方案，从今天起还需要您的配合。”
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的心理医师正是国内沈沉的主治大夫林医生的导师，在法国声名远扬的亨特先生。
他在这一方面造诣颇深，相关文献也不知道帮助了多少人，所以林医生才会把沈沉推荐到这里来。
白简星是陪着他一起来的，正想跟他一起身离开，亨特却叫住了她。
“沈夫人，请留步。”
沈夫人？难道是在叫她吗？
白简星和沈沉一起回过头去。
“不，我不是....”
她还没来得及说完，沈沉就已经替她解释了：“抱歉，她不是我的妻子，是我的妹妹”
他说的称呼，正是那天白简星希望的，以兄妹相称。
亨特先生不在乎称谓，也没纠结在这上面，很快就改了口：“好的，小姐，请问您贵姓？也是姓沈吗？”
“我姓白”
“嗯？姓白？”亨特疑惑的眼神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可他什么都没有问，顺着话头说道，“白小姐，您是协助沈先生做康复治疗的人吗？”
像沈沉这种抑郁症多年的病人亨特医生之前也接手了很多，知道这种人是需要陪伴的，让抑郁患者一个人默默熬过来在他看来是一件十分残忍的事情。
之前他观察沈沉，他目光淡漠，看起来对什么事情都不关心，甚至在面对他的时候也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像是根本没把自己病情放在心上。可唯独在看向旁边那个女人的时候，目光里才出现了热度。这也是他当时为什么会把白简星错认成沈夫人的原因。
如今看这情形，他猜测沈沉应该是抗拒别人的接近的，但唯独这位白小姐除外，她是沈沉的特殊之人，由她留在沈沉身边帮助他治疗是再好不过的了。
白简星不知道他心里想的那么多，说道：“应该算是吧。”
既然都到了这里，她也不可能抛下沈沉不管。所以这位亨特医生的话也不是不对。
“那太好了，如果白小姐能一直帮着沈先生恢复治疗，我想效果一定会很惊人的。”
跟亨特医生道别后回到小楼，沈沉才说道：“刚才他说的话你就当没听见吧，不用管我”
白简星瞪了他一眼：“你明知道我不可能这么做，还非要这么说。”
虽然她的语气有些冲，可沈沉半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
“我现在去做饭，你老实在这儿待会儿。”白简星真是拿他这个病号一点办法也没有。
做，做饭？沈沉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他想起昨天、前天、大前天和大大前天......自己的心情是怎样从期待喜悦变成一言难尽的。
可白简星自从来到法国以后，好像突然对做饭这件事上了瘾，每天都要亲自下厨。
那头她已经系了围裙准备进厨房了，还探出一个脑袋问道：“你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
“.....你做什么我都吃。”
其实他说的这是真话，虽然白简星在厨房这件事上实在没什么天赋，可他每次都甘之如饴，大概是这一段时间的日子对他来说实在太像是镜花水月了，他害怕一触碰就会碎掉，所以想竭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两个人就像是站在一架处于平衡状态的翘翘板两头一样，只要没有人去打破这个平衡，就会相安无事。
晚上的时候，沈沉确定白简星睡下之后，悄悄从床上又坐了起来。在这栋充满异域风情的小楼里，自然也带了一个充满异域风情的露台。
露台是开放式的，从这上面往下望去，能看到整条街道的熙熙攘攘，原来的房东先生在露台上配了一套很有情调的桌椅，沈沉右手拿着一瓶红酒，左手捏着一支高脚杯，走进了露台里。
凌晨两点的风，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吹到了，可每次坐在这里，感受着冷风灌进你的脖颈，涨满了你的衣袖，这种浑身让人充满鸡皮疙瘩的颤栗感让他很享受。
转眼间，已是一杯红酒下肚，沈沉也有些微醺，他半眯着眼打量着露台外的景色。
其实没什么好看的，他们住在商业区里，就算望过去也只能看到一栋栋不同的楼房，这个时间街道上大多数商铺都已经关门了，不过偶尔还是能看见几道人影从下方匆匆走过。
有的是一人独行，有的是两人结伴。
沈沉在他们身上看不到寂寞，寂寞的人只有他自己而已。
身后的玻璃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拉开，他酒醒了半分，猛的回头看了过去。
白简星穿着最简单的睡袍，头发松松的散着，可她眼神是亮着的，曲腿半倚在那里，手里同样也拿着一只高脚杯，冲着沈沉的方向轻轻晃了晃。
“要不要一起喝点酒？”
说完，也不等他的表态就直接跨了进来，十分自然地坐在了沈沉对面的那把椅子上。
“其实要我说喝红酒真的没什么意思，可惜这里买不到老白干儿，不然一定要跟你喝上两杯”她语调微扬，比这吹拂过人脸庞的夜风还要轻松。
沈沉怔然的看着她柔和的脸庞，一时间竟然忘了问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等他终于想起来问的时候。白简星已经把自己面前的高脚杯倒上了红酒。
“红酒这种东西，一个人喝虽然很有情调，可两个人一起喝才不会孤独，干杯。”
沈沉沉默了半晌，才缓缓拿起杯子与她碰杯。
等他咽下一口红酒后，才终于开口了：“你怎么还没睡觉？”以及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会坐在这里喝酒。
白简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端着酒杯欣赏起了夜空：“前几天刚来的时候都没有注意，原来这里晚上那么美啊，你看整个夜空都铺满了星星呢。”
沈沉顺着她的指尖看了过去，点了点头：“确实很美”
星点点，月团团，倒流河汉入杯盘。
白简星收回手：“所以啊，这么美的景色，要是只知道睡觉岂不是亏了。”
她仰头喝尽了杯中的红酒，然后舔了舔嘴角：“果然没有老白干喝的带劲。”
沈沉轻笑：“你忘了你六岁的时候偷喝大人藏起来的白酒，结果不知轻重的喝了一大口，睡了整整一天，把佣人们吓坏了，没想到你这几年喝酒的功力倒是长了不少。”
这是他第一次提及两人小时候的回忆，说完后他就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笑着摇了摇头：“我不该说这些的。”
“其实我现在还蛮喜欢听你讲这些的。”触及到沈沉投递过来的诧异眼神，白简星在心里苦笑了一下，看来真是岁月不饶人，自己年纪也大了，开始越来越爱回忆以前的往事。
“不过你别以为我不记得了就随便拿话框我，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呢，当时明明是你怂恿我喝的，还说那是好喝的饮料，谁知道我喝了一口后竟然还真觉得不错，看来我的潜力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显现出来了。”
没想到白简星会接他的话茬，还把当年的事记得清清楚楚，沈沉脸更红了：“当年是我太淘气”
虽然他成熟的早，但从小戴着那副乖巧懂事的面具久了，内心里总还是有点叛逆和淘气的，更何况他那时年纪小，看到玉雪可爱的白简星总是忍不住升起逗弄之心。
谈起小时候的那些事，两人也慢慢的打开了话匣子，先前还有的一丝尴尬也烟消云散了。
“你还记不记得你上小学的时候特别喜欢吃校门桶，一个老奶奶卖的彩色糖果，但你每次去买的时候都抢不到，然后你就让我去帮你买......”
“我记得”白简星记忆的闸门也被打开，“还不是因为你从小学的时候就长得特别好看，去哪都有优势。”
......
两人间的话题也不知不觉从小时候聊到了现在。
越说到长大后的日子，气氛又开始变得沉闷了起来。
白简星已经两杯红酒下肚了，她脸颊红通通的，眼里和唇上都泛了水光。
“其实有时候想想，长大真不好，虽然在别人眼中，我们可能都算得上是成功人士吧，但我心里有时候会不快活，长大了，就被束缚住了”
沈沉视线悠远而又宁静：“这大概是每个人的必经之路吧。”
他看向她的侧脸，问出了那句话：“你还在怨恨着宋朝安吗？”
“我是怨他，可我不恨他”
“可他让你的孩子没有了。”
提到孩子，那双眼睛里的水光又多了一层，她吸了吸气：“孩子在我的肚子里，他没了，是我自己不小心”
沈沉黯然的看着她，为什么她的这份温柔，却不是对着他。
“但其实我还挺希望时光能够倒退的”白简星忽然屈起了膝盖，把下巴枕在了上面。
“对于那个孩子，其实我真的很自责，所以我会想如果他一开始就没有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是不是会更好，他选择了我做他的母亲，我却没有保护好他，如果这一切能重来，我宁愿让他不要再选择我”她想是自己是醉了，不然怎么会说出她清醒时绝对不会说出的话呢。
“不，时间应该再往前点，倒退回我认识宋朝安之前，那我就不会去选择认识他，如果没有一开始的相遇，也许就不会有后来的纷纷扰扰”
“你后悔了？”他屏着呼吸问道。
“后悔？”似乎在细细琢磨这两个字，白简星醉着一双眼，迷蒙的笑了，“也许吧，毕竟他亲手打破了我好不容易又建立起来的向往”
如果星星后悔了，那是不是说明.....
沈沉也是看她醉了，才敢问出接下来这句话。
“如果你后悔了，我们有可能会重新开始吗？”
直到哗的一声后，icu的门被拉来，穿着无菌服的宋朝安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金发男人。
“宋，你母亲身体的各项机能还在持续退化，这不是你用多少钱就能挽回的，有时候我们应该相信这就是天意”
“没有可能了吗？”
金发男人耸耸肩，只是这种动作隔着厚重的无菌服传递的并不明显。
“如果连我们都没有办法的话，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想出办法”他们医院是全美最具权威的私立医院，而他本人则是在研究脑死亡上最专业的一名一声，在他看来，昏迷了这么久，执着的活着还不如有尊严的离去。
“宋，生老疾病是我们不能控制的，你母亲她已经昏迷二十年大脑却没有彻底死亡，这在医学上本就算是个奇迹了”他有些想不通这个东方男人怎么会如此固执，跟随上帝的旨意不好吗。
宋朝安默了好一会，调头往回走：“出去吧”
两人出了icu，换下了无菌服，又一起来到了金发男人的办公室里。
“宋，你想清楚了吗？”
宋朝安的母亲在这里待了快两个月了，他派人封了整个楼层，连他这个医生
都快成看护他母亲的私人医生了，每天都是大把的真金白银流入，却起不到丝毫效果。他知道这个叫宋朝安的男人有很多的钱，在这里耗上几十年都不怕，可在他看来这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事。
那个妇人刚被送来的时候他也雄心壮志，试图去唤醒这个沉睡二十年的女人，可各种方案都试过了，最终他还是放弃了。
从他的专业角度来看，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延长他母亲的性命，醒过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杰特，还是按照原来的治疗方案，保守治疗我母亲”
“宋，这完全没有意义。”杰特还想再做劝解，却被他打断了。
“别忘了你是一个医生。”
好吧，他妥协了。
“不过，宋，我得给你提前打好预防针，你的母亲几乎没有可能醒过来，就算能醒，那也只会是回光返照，就算是这样，你也要决定继续治疗下去吗？”
“是”
杰特没办法，只能按照原来的方案继续治疗。
宋朝安能留在美国的时间很短，他还要赶回国去主持一档会议，方特助早就带着人等候在机场了，见到他过来，连忙上前接过了他的行李箱。
“宋总，我们现在要回国吗？”
“回国”
方特助脑袋低着，过了一会才犹豫的说道：“从这里到法国也不算远.....”
宋朝安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他顿时嘘了声。
“回国吧”
就算我知道你在哪里，你也知道我在哪里，可我们却始终见不到。
法国.巴黎
“沈先生，这是我们为您制定的治疗方案，从今天起还需要您的配合。”
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的心理医师正是国内沈沉的主治大夫林医生的导师，在法国声名远扬的亨特先生。
他在这一方面造诣颇深，相关文献也不知道帮助了多少人，所以林医生才会把沈沉推荐到这里来。
白简星是陪着他一起来的，正想跟他一起身离开，亨特却叫住了她。
“沈夫人，请留步。”
沈夫人？难道是在叫她吗？
白简星和沈沉一起回过头去。
“不，我不是....”
她还没来得及说完，沈沉就已经替她解释了：“抱歉，她不是我的妻子，是我的妹妹”
他说的称呼，正是那天白简星希望的，以兄妹相称。
亨特先生不在乎称谓，也没纠结在这上面，很快就改了口：“好的，小姐，请问您贵姓？也是姓沈吗？”
“我姓白”
“嗯？姓白？”亨特疑惑的眼神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可他什么都没有问，顺着话头说道，“白小姐，您是协助沈先生做康复治疗的人吗？”
像沈沉这种抑郁症多年的病人亨特医生之前也接手了很多，知道这种人是需要陪伴的，让抑郁患者一个人默默熬过来在他看来是一件十分残忍的事情。
之前他观察沈沉，他目光淡漠，看起来对什么事情都不关心，甚至在面对他的时候也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像是根本没把自己病情放在心上。可唯独在看向旁边那个女人的时候，目光里才出现了热度。这也是他当时为什么会把白简星错认成沈夫人的原因。
如今看这情形，他猜测沈沉应该是抗拒别人的接近的，但唯独这位白小姐除外，她是沈沉的特殊之人，由她留在沈沉身边帮助他治疗是再好不过的了。
白简星不知道他心里想的那么多，说道：“应该算是吧。”
既然都到了这里，她也不可能抛下沈沉不管。所以这位亨特医生的话也不是不对。
“那太好了，如果白小姐能一直帮着沈先生恢复治疗，我想效果一定会很惊人的。”
跟亨特医生道别后回到小楼，沈沉才说道：“刚才他说的话你就当没听见吧，不用管我”
白简星瞪了他一眼：“你明知道我不可能这么做，还非要这么说。”
虽然她的语气有些冲，可沈沉半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
“我现在去做饭，你老实在这儿待会儿。”白简星真是拿他这个病号一点办法也没有。
做，做饭？沈沉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他想起昨天、前天、大前天和大大前天......自己的心情是怎样从期待喜悦变成一言难尽的。
可白简星自从来到法国以后，好像突然对做饭这件事上了瘾，每天都要亲自下厨。
那头她已经系了围裙准备进厨房了，还探出一个脑袋问道：“你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
“.....你做什么我都吃。”
其实他说的这是真话，虽然白简星在厨房这件事上实在没什么天赋，可他每次都甘之如饴，大概是这一段时间的日子对他来说实在太像是镜花水月了，他害怕一触碰就会碎掉，所以想竭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两个人就像是站在一架处于平衡状态的翘翘板两头一样，只要没有人去打破这个平衡，就会相安无事。
晚上的时候，沈沉确定白简星睡下之后，悄悄从床上又坐了起来。在这栋充满异域风情的小楼里，自然也带了一个充满异域风情的露台。
露台是开放式的，从这上面往下望去，能看到整条街道的熙熙攘攘，原来的房东先生在露台上配了一套很有情调的桌椅，沈沉右手拿着一瓶红酒，左手捏着一支高脚杯，走进了露台里。
凌晨两点的风，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吹到了，可每次坐在这里，感受着冷风灌进你的脖颈，涨满了你的衣袖，这种浑身让人充满鸡皮疙瘩的颤栗感让他很享受。
转眼间，已是一杯红酒下肚，沈沉也有些微醺，他半眯着眼打量着露台外的景色。
其实没什么好看的，他们住在商业区里，就算望过去也只能看到一栋栋不同的楼房，这个时间街道上大多数商铺都已经关门了，不过偶尔还是能看见几道人影从下方匆匆走过。
有的是一人独行，有的是两人结伴。
沈沉在他们身上看不到寂寞，寂寞的人只有他自己而已。
身后的玻璃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拉开，他酒醒了半分，猛的回头看了过去。
白简星穿着最简单的睡袍，头发松松的散着，可她眼神是亮着的，曲腿半倚在那里，手里同样也拿着一只高脚杯，冲着沈沉的方向轻轻晃了晃。
“要不要一起喝点酒？”
说完，也不等他的表态就直接跨了进来，十分自然地坐在了沈沉对面的那把椅子上。
“其实要我说喝红酒真的没什么意思，可惜这里买不到老白干儿，不然一定要跟你喝上两杯”她语调微扬，比这吹拂过人脸庞的夜风还要轻松。
沈沉怔然的看着她柔和的脸庞，一时间竟然忘了问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等他终于想起来问的时候。白简星已经把自己面前的高脚杯倒上了红酒。
“红酒这种东西，一个人喝虽然很有情调，可两个人一起喝才不会孤独，干杯。”
沈沉沉默了半晌，才缓缓拿起杯子与她碰杯。
等他咽下一口红酒后，才终于开口了：“你怎么还没睡觉？”以及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会坐在这里喝酒。
白简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端着酒杯欣赏起了夜空：“前几天刚来的时候都没有注意，原来这里晚上那么美啊，你看整个夜空都铺满了星星呢。”
沈沉顺着她的指尖看了过去，点了点头：“确实很美”
星点点，月团团，倒流河汉入杯盘。
白简星收回手：“所以啊，这么美的景色，要是只知道睡觉岂不是亏了。”
她仰头喝尽了杯中的红酒，然后舔了舔嘴角：“果然没有老白干喝的带劲。”
沈沉轻笑：“你忘了你六岁的时候偷喝大人藏起来的白酒，结果不知轻重的喝了一大口，睡了整整一天，把佣人们吓坏了，没想到你这几年喝酒的功力倒是长了不少。”
这是他第一次提及两人小时候的回忆，说完后他就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笑着摇了摇头：“我不该说这些的。”
“其实我现在还蛮喜欢听你讲这些的。”触及到沈沉投递过来的诧异眼神，白简星在心里苦笑了一下，看来真是岁月不饶人，自己年纪也大了，开始越来越爱回忆以前的往事。
“不过你别以为我不记得了就随便拿话框我，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呢，当时明明是你怂恿我喝的，还说那是好喝的饮料，谁知道我喝了一口后竟然还真觉得不错，看来我的潜力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显现出来了。”
没想到白简星会接他的话茬，还把当年的事记得清清楚楚，沈沉脸更红了：“当年是我太淘气”
虽然他成熟的早，但从小戴着那副乖巧懂事的面具久了，内心里总还是有点叛逆和淘气的，更何况他那时年纪小，看到玉雪可爱的白简星总是忍不住升起逗弄之心。
谈起小时候的那些事，两人也慢慢的打开了话匣子，先前还有的一丝尴尬也烟消云散了。
“你还记不记得你上小学的时候特别喜欢吃校门桶，一个老奶奶卖的彩色糖果，但你每次去买的时候都抢不到，然后你就让我去帮你买......”
“我记得”白简星记忆的闸门也被打开，“还不是因为你从小学的时候就长得特别好看，去哪都有优势。”
......
两人间的话题也不知不觉从小时候聊到了现在。
越说到长大后的日子，气氛又开始变得沉闷了起来。
白简星已经两杯红酒下肚了，她脸颊红通通的，眼里和唇上都泛了水光。
“其实有时候想想，长大真不好，虽然在别人眼中，我们可能都算得上是成功人士吧，但我心里有时候会不快活，长大了，就被束缚住了”
沈沉视线悠远而又宁静：“这大概是每个人的必经之路吧。”
他看向她的侧脸，问出了那句话：“你还在怨恨着宋朝安吗？”
“我是怨他，可我不恨他”
“可他让你的孩子没有了。”
提到孩子，那双眼睛里的水光又多了一层，她吸了吸气：“孩子在我的肚子里，他没了，是我自己不小心”
沈沉黯然的看着她，为什么她的这份温柔，却不是对着他。
“但其实我还挺希望时光能够倒退的”白简星忽然屈起了膝盖，把下巴枕在了上面。
“对于那个孩子，其实我真的很自责，所以我会想如果他一开始就没有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是不是会更好，他选择了我做他的母亲，我却没有保护好他，如果这一切能重来，我宁愿让他不要再选择我”她想是自己是醉了，不然怎么会说出她清醒时绝对不会说出的话呢。
“不，时间应该再往前点，倒退回我认识宋朝安之前，那我就不会去选择认识他，如果没有一开始的相遇，也许就不会有后来的纷纷扰扰”
“你后悔了？”他屏着呼吸问道。
“后悔？”似乎在细细琢磨这两个字，白简星醉着一双眼，迷蒙的笑了，“也许吧，毕竟他亲手打破了我好不容易又建立起来的向往”
如果星星后悔了，那是不是说明.....
沈沉也是看她醉了，才敢问出接下来这句话。
“如果你后悔了，我们有可能会重新开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