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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章 前夜

    鱼儿一路从水月宫走来,到处都有宫人太监聚在一起小声讨论。不用细听都知道他们在讨论什么,无非就是刚才沈荷被皇后掌嘴的事情。随口吩咐跟着一起来的芳菲,回去以后自己院里的人不准讨论此事,免得将来有什么变故时惹祸上身。

    其实鱼儿院子里本来就有规矩,不许议论宫里主子们的是非,这次无非是再提个醒罢了。

    回到院子,里面具体有人已经等着她了。

    “婉柔,你怎么来了?”鱼儿应婉柔公主的要求,又开始直呼她的名字。

    “我怎么不能来。”屋内坐着的某人看到鱼儿来了,站了起来,“好些日子没和你见面好好聊聊了,今天寻空来看看你,想不到你一回来就成了大忙人。”

    “吃力不讨好,下回你替我去忙吧。”鱼儿不跟婉柔客气,也没怎么客套招呼,看了看外头天色,便随口道,“你吃饭了么?没吃的话就在我这里一起用吧。”

    “好。”婉柔乐呵呵地叫人去把自己的饭菜端过来,准备和鱼儿一起用饭。

    等鱼儿换了衣服出来,桌上居然放了满满一桌子的菜。她和婉柔两个人的份例菜加起来可没这么多,看起来似乎是婉柔自己贴了银子加菜。最让鱼儿惊讶的是,旁边居然还放了一小坛酒。看样子,这酒明显是进上的好酒,不过为了避免麻烦,上面的黄签子已经被人撕掉了,只留了一点点痕迹。

    “今天是什么日子,弄得这般隆重?”鱼儿一边说,一边坐下了。

    婉柔令人开酒,屋内顿时酒香四溢,果然是好酒。

    在宫中,主子们偶尔小酌是可以的,但酗酒豪饮却是不被允许的。不过看婉柔今天这架势,像是不把这坛子酒喝完就不打算回去似的。

    鱼儿想着婉柔这丫头这些年也真是憋坏了,难得有这般兴致,破例放纵一次也不错,正好可以发泄多年来压抑在心底的情绪。于是便给旁边伺候着的芳泽使了眼色,让她去把院门关了,外头加强把守,别让其他人的眼线知道里面的动静。不然要是让和帝知道她们两个在这边这般喝酒,不用等到明天,今晚就能浸冷水里弄醒了再揍个半死。

    正想着,婉柔已经让人拿来酒壶,将两人面前的酒杯斟满了,“你们都下去吧,不用伺候了。

    婉柔说着挥挥手,可鱼儿这边伺候的宫人可不敢走开。光吃饭倒没事,可今天婉柔公主带了酒来,这万一让这两位喝过了出点什么事儿,她们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够顶事儿啊。

    “你们都下去吧,我和公主自在些说话。”鱼儿笑着接口说道。

    既然自家主子已经发话了,宫人们不敢不从,心里虽是担忧,但还是下去了,最后一个退出去带上了门。

    鱼儿和婉柔相视一笑,什么也没说便一起干了头一杯。

    这酒果然是香醇,可也实在是烈得很。一杯子下去,从喉咙口一直烧到了肚子里,火辣辣的,再加上天热,鱼儿脑门上立即浸出一层汗来,忙得去夹菜吃。

    婉柔大约也是没料到这酒那么烈,也被辣到了,和鱼儿一起夹菜。等喉咙里那股子辣劲下去了,婉柔才咯咯的笑出声,“其实我也没什么事,就是想找人喝酒。再过些日子你就不在这宫里了,要想再找个人肯这么陪着我胡闹的,恐怕这辈子都没机会了。”

    鱼儿看着婉柔,自从金氏出事后,婉柔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恣意的笑过了。

    “不多喝两杯,岂不辜负了这一桌好菜。”鱼儿一语双关,上次在护国寺招待婉柔那顿饭可真是寒颤的可以。婉柔听出鱼儿话里的意思,也跟着笑起来。

    正说着,鱼儿主动把两人的杯子都斟满。刚才一杯酒下肚,忽的就觉得这些日子以来沉甸甸地压在心上的那些事,似乎是一下子轻了许多。古人说“借酒浇愁”,果然是有道理的,一喝酒,这心事便少了。哪怕只是短暂的轻快一番,那也是好的,鱼儿也觉得自己是压抑太久了。

    活了两辈子,全都是帝姬,全都是身不由己,可是从来没有机会让她这样发泄。不过话说回来,别说是公主帝姬这样的身份,就算是平常好人家的女儿,也不能这么干吧。

    不过想到方才在水月宫那一通乱,想来今晚和帝是有事情忙了,大约也顾不到她们这边吧。

    连着几杯酒下肚,两人才放下杯子,开始说话吃菜。因喝了酒,婉柔话也多了起来,“你说,荷充容今天为什么会挨打?”

    “我在偏殿,没听见里头说了什么。”鱼儿摇摇头答道。

    “呵呵,我还以为你在那边听到什么了呢。不过不用听也知道,她不就图的是他儿子的将来么。可是她也不照照镜子想想,就她儿子那个怂样,也配坐那个位置?”

    “这话不是我们该说的,这事儿也不是我们能管的。”鱼儿笑着给婉柔夹菜,“我们呐,能管好自己就不错了。”

    “是啊,你说的对,我们不该管,也管不了。”婉柔自己也笑了,“管那么多做什么,她们爱怎么争就怎么争去,与我们何干?”

    “可是有时候想想,皇帝的女儿又怎样,还不是被管得死死的,这不许那不许。外头人家看着是光鲜,可里头怎样只有自己知道。你说这宫里,女儿多,孩子也多。你得宠时,那确实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一朝失宠,你就什么也不是,和外头穷人一样的没衣服穿,没东西吃,一帮子奴才都爬到你头上欺负你。”婉柔说着又灌了一口酒,也不知道是酒太烈了还是别的,眼眶忽然就红了,“他不喜欢我也就算了,我现在不是宫里唯一的公主了,我也没有妹妹们可爱讨喜,可是我娘……”

    婉柔说着,眼泪就下来了,跟断线的珠子似的,鱼儿递了帕子过去,可是婉柔的眼泪却是止也止不住,刚擦了又掉下来。过了好半晌,才稍稍缓和下来,“我娘她出身苦,比不得那些官家小姐,可是他还不是现在这个身份的时候,我娘就跟着他了。这么多年,我娘吃过的苦,那些一进宫就是娘娘的人想也想不到。我娘任劳任怨,不求名份,到底哪点对不起他了?凭什么他一句贱婢,就该被打到冷宫里去……”

    这些话,若在平时,婉柔只怕是烂在肚子里死也不会说的。只是现在借着酒兴,才发泄似的都倒了出来。鱼儿没有阻拦她,反正外面都是两人的亲信,夜魅也布置下人手了,想到她的院子里打探消息可没那么容易。

    “我原以为,我娘把手里的东西都交出去了,能让我们娘俩下半辈子求个安稳,可是……他们还是不肯放过她。到最后她病成那个样子,好不容易求来太医开了药方,可是连药都抓不全,说什么人参太贵重,只能给贵主们用。临到了那天,我娘想喝碗白米粥,那些人愣是也不肯给。我跑回公主所去让人做,可是等我把粥送过去……跟着我娘的人说,她到死还在念着他,可是他却对我娘这样绝情……”

    婉柔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说不出话来了。鱼儿站起来,走到婉柔身边,轻轻搂住她,任她把眼泪鼻涕都蹭到自己的衣服上。

    这一次,婉柔一直哭到再也哭不出眼泪来才罢。擦擦脸,看到鱼儿弄脏了的衣服,顿时很不好意思,鱼儿却不在意的拿帕子擦了擦就坐回自己的位置去了。

    “你若是心里难受,哭出来就好了。把眼泪哭完了,今后就不要再为这件事落泪。既然过去的事情我们谁也改变不了,那就好好把握将来吧。”

    “你是嫡出的,你母后还在,我说的这些事,倒是让你看笑话了。”婉柔收起眼泪,给自己把酒杯斟满。

    “我不是蔡皇后亲生的。”鱼儿突然说道,婉柔惊得手抖了抖,酒洒到杯子外面,湿了一大片桌布,她都没有觉察到。

    “你说什么?你不是……”婉柔是真的不知道鱼儿的身世。

    “我是父皇在宫外头的私生女,我娘一辈子没名没分,她甚至都没有进过宫。”鱼儿垂下眼帘,看着面前杯里的半杯酒水,眼睛有些模糊。

    “那你娘她现在……在哪里?”婉柔小心翼翼地问道。

    “死了,病死了……因为我,她被逼着‘病’死了。”鱼儿觉得眼眶里热热的,便抬起头来,不让眼泪流出来,“因为我的缘故,她辛辛苦苦守了一辈子,最后还是落得那样一个下场,甚至连宗谱都没能记进去。而我现在,连去她坟上给她老人家磕个头都做不到……”

    “你说,我是不是挺不孝的?”鱼儿其实说的是上辈子,林妃的事情。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会跟婉柔说起这个,或许真是因为喝了酒,内心就控制不住的想要倾诉。

    “鱼儿,我……其实不是的,我不知道你是……其实你真的没有不孝,你也说了,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能够控制的。”婉柔语无伦次地想要安慰鱼儿,“我们都是没娘的,所以才……”

    “好了,不提那些了,喝酒吧。”鱼儿举起杯子,和婉柔的轻轻碰了一下,然后一仰头干尽。

    因说到了伤心事,两人干脆舍掉酒杯换了碗来喝酒。一转眼,婉柔带来那一小坛子酒竟然去了大半。

    婉柔已经喝得趴在桌上人事不省,鱼儿也自觉有些扛不住了,凭着残存的意识,唤了人进来把婉柔送回去。

    四芳看自家主子醉成这样,只觉得头都大了。又不敢声张,只得悄悄将屋里收拾了,点了熏香掩盖酒气,又忙得去煮醒酒汤来给鱼儿灌下。

    鱼儿自己也十分郁闷,其实自己上辈子酒量很好啊,今天这一小坛子酒,她最多喝了三分之一,根本就不算多么。谁知道沈鱼这个身体不胜酒力,才这么点酒就觉得脚上发软走不稳路了。

    芳泽从二二送来的那一堆瓶子里找出解酒药,这次不用她灌,鱼儿自己主动忍着药味吞下去了。这个时候鱼儿可不能让自己因为醉酒而失去清醒的意识,不然有个突发状况,事后找谁哭去。

    吃过药不过半个时辰,鱼儿便觉得自己好多了。洗过澡换过衣服,整个人都清醒过来,只是酒后稍稍有些头痛,怕是要等第二天才能好。

    这边鱼儿刚好,芳泽就接到消息:婉柔公主翻墙跑出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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