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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四章 探底

    “老矣!老矣!吾老矣!”独孤云轻捋胡须,神色黯然地感慨。大文学

    他只道依李煊这号小泼皮心性,定是不甘将成、武两州交付,有意掠走民、资,以实其余各州。

    经点破,方知“新兴”吐蕃各部,恰似一道屏障,既拱卫不完整的秦州,整个儿的成、武两州,又确保了归义军南端诸州不再受袭。

    在新兴起的吐蕃各弱小部族形成合力之前,足够真正归属大唐的两个半州修缮城池、加强固防。

    当然,他不知道李卓远之所以这样做,还有给朝廷派定心丸的意思。

    只要田令孜真像历史记载那样。具备一定军事能力。

    必会想到,将来的两个半州节镇很有前途。

    经营好了,不仅是京师的屏障,还是西川的坚固藩篱。

    “贤侄,老朽老矣!糊涂啊!

    “呵呵,即便是成、武两州兼半个秦州,一旦报送朝廷,中尉能袖手旁观?

    “必攫为起心腹所有耳!”

    独孤云并非真糊涂,只是一时不服老而已!

    “世伯德高望重,为大唐殚心竭虑、劳苦功高。

    “即便离镇,朝廷也定不吝封赏。

    “如太子太傅……”

    李卓远适时地送顶高帽。大文学

    心里却在腹诽:“这老头差不多七十了吧?对权力还是如此恋栈!到现在才清楚两个半州的新节镇没你什么事!嘿,权力这玩意儿……”

    “贤侄谬赞!老朽尸位素餐久矣,是当告老致仕了。

    “什么太子太傅、功名利禄,身外浮云耳!

    “倒是有些事,还望贤侄如实相告……”

    独孤云恢复自如神态,带点狡黠地顿了顿。

    观察李卓远的反应,却不知自己被打了一个恋权印记。

    “世伯有事要问,小侄必定如实作答。”李卓远收心,肃然应诺。

    “嗯,贤侄你明知今上……

    “唔,那位阿父忌惮宗室领军胜过任何人,为何还要如此作为?”

    独孤云还是极其老辣的,问到了点子上。

    都说无利不早起,甘冒连坐全家流放岭南的危险,还要这么做,总不能说吴王李恪一脉,天生喜好被诛杀、流放吧?

    眼看李煊不过个少年,竟如此心思缜密、老谋深算,可别背后有什么,弄得自己临退休了还受牵连。

    大唐皇帝多半是既怕宗室威胁皇权,又想保持宽待宗室的形象,往往是严惩旁人威吓皇室成员。

    譬如玄宗朝,皇弟李范被告发勾连外臣谋不轨。

    其实只是喝喝小酒聚聚会,哼唧哼唧诗赋咿呀喂。大文学

    只是,好不好与会者之一、驸马裴虚己带了谶纬之书。

    于是一干人等,就流放的流放,贬职的贬职。

    玄宗还是煞有介事地对李范“手足情深、恩情如初”……

    “若小侄不曾到得李家堡子,则依旧个放浪形骸、眦睚必报的宗室无赖!”

    李卓远定了定神,给李煊的人品做个定论。

    接着才说:“到了此地,眼见山河破碎,大批大唐黎庶沦为奴隶……于心不忍啊!于是效仿在京师群殴手段……”

    “哦……”独孤云愣了愣,恍然大悟:什么老谋深算,无赖滋事耳!

    不过,就算是泼皮无赖一套,倒也是解决了一大边患,还送了一个大人情。

    说不计较功名利禄,但能以太子太傅身份致仕,还是很荣耀的!

    饱学之士嘛,自是博览群书,要是汉高祖刘邦那个老流氓的掌故都不知道,还能混?

    再说这“看不惯”导致事发,独孤云感同身受。

    偶尔有取道归义军、吐蕃部族之间,辗转路过上邽城望长安的胡商。

    说起西域大唐遗民“音小讹,大致若唐,胡服为奴”的情形。

    他独孤云又何尝不曾遥想煌煌盛唐,唏嘘落泪?

    再想想如今朝中上下,心中几度愤懑诅咒。

    “贤侄,若回京师,作何打算?”

    独孤云当然不会粗口,而是意味深长地再次发问。

    “世伯如何看黄巢之患?”李卓远没有直接作答,而是反问。

    “朝廷塘报无非贼势消匿,平贼指日可待。

    “然,若贼下江南,必再度为患……

    “贤侄莫非有心……”

    独孤云曾任职江西,知道大唐此时军事南轻北重、经济北轻南重。

    黄巢如果南下,江南诸道唐军,只有挨打的份!

    “唉,大唐还是有明白人的!只是明白人却无能为力而已!”

    李卓远没有把这话说出口,只是摇头苦笑。

    “贤侄啊,平贼之事,你万万不可参合其中……

    “你,唉!你这次所为,能否为朝廷所容,尚属未知。”

    独孤云不住摇头,说出内心的担忧。

    他不知李卓远所想,以为小无赖刚刚在这边闹出一通,犹嫌不够还想再去平贼出风头。

    朝廷优厚宗室,那也是对直系亲王、国公而言,还得是不至于威胁皇权的情形下!

    你个疏远、无职小无赖,算得上什么?

    而且,他还想起另一件要紧的事,猛然抬头问:“贤侄,如若朝廷遣官至,你意如何?”

    “无碍,小侄已与诸部明言,若朝廷派遣官员,一概好生接纳。

    “即便不予参军事、政事,亦须以礼相待,不会驱逐之……”

    李卓远忍住笑,有板有眼地回答。

    要是朝廷真派官员来摘桃子,真就只有配合或是被幽禁两条。

    想在自己的根据地插一脚?门都没有!

    “若贤侄非皇室,那多好!”

    不知不觉间,独孤云放开禁忌,说出肺腑之言。

    大唐到这时节,已是拥兵割地便成节镇,各路豪强屡试不爽。

    却没有一个宗室能够独当一面领兵,更别说持节一方。

    “这孩子也可怜,生不逢时……”独孤云恻隐地想。

    苍老的脸庞忽地一阵神情变幻,嚅嗫一阵,欲言又止。

    不过还是说出口:“贤侄如何看待今上,如何看待眼下大唐社稷,今后欲如何为国效力?”

    “呵呵,世伯,可否容得小侄略作梳理?”李卓远带着谦诚的微笑,拱手作礼。

    面对这样老奸巨猾的封疆大吏,即便是胸有成竹,最好也作出一番思量的模样为好!

    免得有咄咄逼人之嫌,闹出不必要的麻烦。

    “哦,好,好!”独孤云对李卓远的谦卑态度颇为受用,捋须含笑应允。@Ya</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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