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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中枪

    第二天,邵源泊也没去衙门,陪着栾大等人吃了顿酒,又细细商量了一下午,隔天,老赵等几个就被邵源泊打着呵呵放到了各房各处,这不懂业务和精通业务,果然是两样,不过几天功夫,让邵源泊难为心烦了小半年的诸乱七八糟,就被‘打手’们理的清清爽爽,写了节略出来。

    邵源泊心里有了底,让李燕语备了桌酒席,在内宅花厅请了吴县丞等一干县衙骨干地头蛇,有软有硬的放了话,爷邵源泊,堂堂探花郎,有才有钱,咱上头还有人,来这穷乡僻壤,一任三年,别的都不缺,不过求个三年卓异,好升官走人,这三年,好聚好散,谁也不犯着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吴县丞和宋典史都是明白的不能再明白的人,又被‘打手’们清理的正心惊肉跳,听了邵源泊这话,大喜过望,自然是极力奉承应诺,拍着胸脯保证,定给邵大人争个三年卓异回来。这一场酒下来,邵源泊这知县才算真正坐稳了,忙了没几天就安安心心的又闲下来,呼和县小的实在没什么事好忙。

    邵源泊闲极生事,和李燕语商量着要巡乡去,年前天寒地冻,这巡乡的事也只好先放着,如今闲极无聊,正好做这巡乡的事,李燕语极力赞成,这样不冷不热的时候,最适合到处游风赏景。

    两人准备了一天,坐着李燕语那辆看着朴实,实则舒适奢华的大车子,带着栾大等几人,后面几辆车拉着锅碗铺盖,启程上路了。

    呼和县人稀地却广,村与村之间离的极远,旷野中林木稀疏,花草繁盛,两人看着哪儿好,就停下来看个够,李燕语东西带的齐全,吃喝住行都舒适,这一趟‘巡乡’巡得鸟语花香、春光烂漫,逍遥无比。

    两人直巡了十几二十天,将呼和县所有的村子,一个不落全走遍了,吴县丞、宋典史极力奉承不已,邵知县之勤政之爱民之守责,乃呼和县有史以来头一位!

    李燕语回到府衙后院,就叫了常嬷嬷进来,指着自己带回来的满车的小白菜,矮黄、黄瓜、茄子等等吩咐道:“嬷嬷看,这些菜,这会儿乡下便宜的简直就是白送,我有个法子,趁着现在天气好,把这菜晒成菜干,先试这一车菜,若是晒得好,让人去乡下多多收些来,都晒了,咱们冬天就有菜吃了。”

    常嬷嬷连声答应了,李燕语跟着到了厨房大院里,七八个丫头婆子照着李燕语的吩咐,先将菜细细洗干净,又大锅烧了开水,断了火,趁热将菜放热水里烫过,烫到将要变色赶紧捞出来,一根根挂到绳子上晒着。

    北地雨水少,晒了两三天,就晒成了黑白分明的菜干,李燕语大喜,让人当天就用菜干炖了锅排骨汤,一家上下都觉得这味道还真是极好,这回也不用李燕语多吩咐,栾大拉上太平车,满乡收各式各样的菜去了。

    哂了几天,李燕语翻着晒好的菜干,生了点小主意,叫栾大进来吩咐了,让他照常价略高些收菜,能收多少收多少,反正也值不了多少银子。又让人平了后面那个极大的院子,菜也不种了,常嬷嬷出去寻了十几个帮手过来,天天忙着洗菜,烫菜,晒菜。这一夏天,竟晒了上千斤干菜,堆的那么大的院子没了空屋子。

    邵源泊不管这样的事,秋赋过后,邵源泊拿着那份分成,和李燕语商量了,干脆拿着这银子去修了县学,将破败不堪的县学修整一新,各间屋都加砌了火夹墙,吴县丞和宋典史捧场之余,叫了县里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竟然凑银子在县学门口立了块碑,说了这邵知县拿私银修县学之义举,

    邵源泊尴尬不已,栾大等人一边笑一边劝他,说到底,那也爷的私财,这么说也不算过,爷也受得。呼和小县,邵大知县能忙的事不多,空闲下来,就给邵老爷子写那大白话信,这信倒是越写越顺畅,什么巡乡趣事,燕语晒菜干便宜了满县种菜的农人,还让人见样包了些菜干,和信一起送回了京师府里,这信隔个七八天就是一封,反正他就当和老太爷喝酒闲扯了。

    下头一场雪的时候,驿站送进来的大包书信里,竟然有一封邵老太爷的亲笔信,邵源泊拿着信,除掉外面的大封套,看着里面小信封上熟悉之极的笔迹写着‘小六启’,还没拆信,竟然捧着信号啕大哭起来,李燕语吓了一跳,想了想,也没劝他,看他哭过了,亲自端了热水帕子过来,拧了块热帕子给他,邵源泊接过帕子擦了脸,却是满脸笑容:“老头子肯给我写信,就是不生气了,这信里指定是骂我的,往常我在家,他一天不骂我就闷气。”

    邵源泊一边说,一边拆开了信,拉了李燕语一起看,邵源泊的信是大白话,老太爷的信回的更是白话,连篇的都是混帐货糊涂东西,倒也没什么重要的话,邵源泊连看了七八遍,才满足的叹了口气,将信仔仔细细的折起交给李燕语:“帮我收好。”

    李燕语接过信,寻了只黄花梨小匣子放进去收了起来,邵源泊心情愉快的翻着其它的书信,有李谦的,李谦比他还能写信,驿站来一趟,至少带个四五封过来,还有周守礼的,也写的极勤,周守礼点了余杭县通判,也是个清闲的差使,有的是写信的闲情,京师诸人的信就稀少的多了,他们忙着寻花访柳,没空写信。

    今天这一包信里,居然有胡七一封信,邵源泊忙惊讶的先挑出来拆开看了,信很短,聊聊数语,却看的邵源泊脸色一点点阴沉下来,李燕语端了杯茶过来问道:“出了什么事了?”

    “两京道海学政上折子弹劾我,说我日常奢侈无度,散漫不理政务!”邵源泊愤愤的说道,李燕语惊讶的取过邵源泊手里的信,几眼看完,转头看着邵源泊,邵源泊长长的吐了口气,伸手揽过李燕语安慰道:“没事,这事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我这政务上,他也挑不出什么来,他一个学政,管的也宽了些!”

    李燕语沉默了片刻,笑着点了点头,没有接话,这事,她帮不上忙。

    胡七这信,要么没有,要来竟一起来,也就隔了一天,驿站又送了几封信进来,其中,又有胡七的信,邵源泊忙拆开看了,这回信写的长了些,好歹翻了页,胡七先骂了一通混帐货海学政,接着说趁父亲不在,偷溜进父亲书房看了皇上给海学政的批复,把皇上的批复抄在了后面,竟是把海学政的弹劾直驳了回去,严厉斥责他妄听人言,诽谤同僚。

    邵源泊一颗心总算放回了肚里,松了口气接着往后看,胡七偷看倒也偷的彻底,明明白白的告诉他,海学政妄听人言,那个人,就是呼和县教谕史敬业,最后,附了一句,整死这个混帐王八东西!敢欺负咱们哥们!

    邵源泊恨的牙根痒,将信投到火里看着焚化了,背着手在屋里转了七八圈,拎起斗篷胡乱披了,出门寻栾大去了。

    两个人细细商量了半天,定了主意,隔天,邵源泊到签押房,叫了吴县丞和宋典史进来,笑呵呵的说道:“这眼看着要入冬了,冬日夜长无事,正是读书用功的好时候,我听说史教谕学问极好,可咱们县里连着十几年连个秀才都没出过了,真是令人惭愧,我看,从今年冬天开始,咱们县,要以教化为重,我想初五召集全县的学子童生,出个题,先考考看看,看看这一年到底学的如何,你们看,合适不合适?”

    吴县丞和宋典史莫名其妙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不明白邵源泊这是又生了什么主意,这是夸史教谕,还是说他没做好呢?虽说没想明白,可答的却快:“好主意!正该如此!说起来,我和吴大人早有这个心思,大人可是探花郎,这要是能给咱们县上的学子童生们指点个一句半句的,就够他们终身受用的了,正该如此,早就该叫他们来县里考考了,我和吴大人这就去办!”

    邵源泊笑眯眯的送了两人出去,翻着书出了题,只等着考试。

    知县大人一声令下,初四日,家远的学子童生提前一天,就到了县里,各自寻处住下,只等着第二天考试。

    考试就在新修的县学里,虽说这考试不年不节,也说不上个什么考,可祭圣人拜先贤,敲锣打鼓,该热闹的地方一样不缺,惹得满县的百姓都出来看这个热闹,冬日无趣,县衙里过节,那简直比唱戏都不差什么的事,这热闹,自然是人人来看,一时间,县学门口挤满了人,院外树上,也爬的满是人,邵源泊也不让人驱赶,笑呵呵的准备与民同乐。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啥,积分涨的真慢。对个手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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