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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漫漫长冬

    第二天,邵源泊忙着接印上任,李燕语则忙着内宅各式各样想到想不到的事。

    院子大屋子大,李燕语他们带来的家俱摆在屋子里,显得空空荡荡的,常嬷嬷皱着眉头打量着四周,和李燕语商量着:“少奶奶,得找个人问问,这县里有没有好点的木作行,买点家生回来,这也太空了。”

    “不用,要用的东西都有了,这屋子院子这么大,要是用家俱填满那得多少?不用这个,等会儿让栾大问问门房老孙头,去买几十个粗陶花盆什么的回来,咱们不是带的有种子么,我早就想在这北地屋里种花试试了。”李燕语笑着应道,常嬷嬷笑出了声:“少奶奶可真能省!我看干脆省到底,也别种花了,种菜吧,这北地,肉便宜,那菜可贵的出奇!要是真能种出菜来,少奶奶可真省的多了。”

    “嬷嬷说的极是,咱们就种菜,回头看看都是什么种子,去问问栾大,他们几个谁懂种菜,咱们好象没人懂这个。”李燕语立即赞同道,常嬷嬷被李燕语说的眨着眼睛,哭笑不得:“少奶奶真打算种菜?这怎么个种法?”

    “试一试,这儿长冬短夏,一个冬天吃不上青菜,若是能试成了,那多好。”李燕语笑着答道,两个人一边说笑着,一边穿了衣服,往厨房去了,厨房只有两个婆子和一个粗使丫头,原来只侍候邵源泊一个人吃饭还好,如今这一大家子,上上下下几十口人,三个人就有些顾不过来,昨天常嬷嬷和李燕语商量着,要在这县里再寻两三个帮工到厨房帮厨,寻了人放了话,今天一早,就来了七八个人,常嬷嬷没让她们进正院,只吩咐在厨房等着,她陪着少奶奶过来挑人。

    常嬷嬷陪着李燕语转过正院角门,就进了厨房院子,院子也不小,三间正屋,左右各三间厢房,常嬷嬷指着介绍道:“都砌的火夹墙,这东边三间做了饭厅,给前院栾大爷他们吃饭用,这西厢做库房,火墙没烧上。”

    两人进了三间正屋,屋里洁净异常,靠东边支着个三间大灶,占了半间屋子,西边围了两口井,两个婆子和粗使丫头垂手立在东边,西边挤挤挨挨的站了七八个看着都很壮的青年和中年妇人,李燕语站着一一叫过来问了,挑了三个二三十岁的妇人出来,常嬷嬷说了工钱规矩,让她们明天就过来干活。

    李燕语和常嬷嬷回到正院,李燕语去了东厢书房,坐在暖暖和和的炕上,一本本翻着书,让小丫头姚黄放到她指定的地方去。

    一家人忙了十来天,才算是真正安置好了,已经进了腊月,常嬷嬷虽说忙,心情却极好,禀了李燕语,又找了四五个婆子过来帮着,一半照着京师的规矩,一半似是而非的照着呼和县的规矩,怎么热闹怎么来,反正不缺银子,再说,除了青菜,呼和县其它的东西都便宜的让常嬷嬷大喜过望。

    这个年,过的清松而适意,邵源泊一直忙到祭灶,本以为可以歇一歇了,谁知当夜下起了暴雪,邵源泊只好和县丞吴大人和典史宋大人分头下乡查看暴雪压倒了多少房屋,赶着安置到避雪的祠堂、学堂等处,呼和县地广人稀,雪深难走,等一圈查看完回来,已经是年三十晚上了。

    邵源泊累的摊倒在炕上,李燕语帮他揉着冻的满是硬块的脚,揉得通红热了,再让人端着热水来泡上,反复几次,眼看着好多了,才给他穿上袜子,邵源泊舒服的叹了口气,感慨万分,用力拍打着炕几伤感叹息不已:“这哪是百里侯,分明是百里脚夫,救火夫,苦力!照理说,我是从明年正月才接任的!这才年三十!不干了,明年再说!”

    李燕语洗了手,泡了茶给他端过来,笑着说道:“官身苦也不是白说的,这有苦有也乐,若有人来告状,你高坐那台上,醒木一拍,满堂皆惊,想打谁板子就有人替你打,想判谁有理就判谁有理,威风凛凛,赫赫扬扬,多好!”

    邵源泊被李燕语说的笑不可支,郁闷之气倒散去不少,两个人说说笑笑,认认真真守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受了仆妇仆夫的礼,散了红包,吃了饺子,正打算着出去逛逛,常嬷嬷急急的奔进来,一边笑一边禀报道:“少爷少奶奶,赶紧到衙门口看看去吧,唉哟,赶情这北边是这么拜年的,可真是热闹!都怪我,没打听清楚,唉哟,也不知道准备的荷包够不够!”

    常嬷嬷一边笑一边说一边又着起急来,李燕语和邵源泊忙穿了衣服,急往衙门前看到底是怎么拜年的。

    还没到衙门口,就听到锣鼓喧天,衙门前,又是狮子又是旱船,周围跟着穿红着绿看热闹的闲人,舞狮子的看不见人,舞旱船的腰间架着纸扎的船,手里拿着桨,一个个厚厚的棉衣外套着大红大绿的粗糙绸布,脸上画的全是一个样,两颊红通通一片,鼻子额头下巴雪白掉粉,嘴唇描得滚圆鲜红,一个脸上,不是通红就是雪白,看装束,有的是扮成女子,有的扮成了渔夫,一看到邵源泊和李燕语出来,立即沸腾着热闹不堪的卖力舞起来,吴大人和宋大人都是本地人,急忙挤过去介绍着规矩:“这是王小格乡狮子队,半夜里就往城里赶了,县里十六个乡,十七支舞狮队,咱县里也有一支,给大人拜了年,就去文庙前斗狮子争绣球,那才叫热闹!”

    “赏钱?”李燕语这会儿最关心这个,轻轻拉了拉邵源泊,示意他问一问,宋大人听到李燕语的话,不等邵源泊转话,满脸笑容的看着李燕语答道:“大人和夫人若喜欢,赏也好,最好,是大人和夫人的意思,大人和夫人的心意,没有也行,前头的黄大人,嫌吵,黄大人嫌吵的很,别说赏,连看都不看的,黄大人是杭州府人,是杭州人。”

    常嬷嬷已经带着小丫头魏紫和豆绿抱着装满了荷包的细竹篓子,气喘吁吁的奔出来,站在李燕语身后,李燕语看着宋大人客气的谢道:“多谢宋大人指点,这样半夜就过来舞狮拜年,也是大家一片心意,一杯茶钱总要给的,宋大人看看,这么多人,怎么赏才合适?”

    “夫人真是爱民如子,这舞狮队都有队头,给他们就行,他们回去分,有几个钱就行,不过是大人和夫人的一份心意!”宋大人忙答道,李燕语心里有了计量,转身从魏紫怀里的细竹篓里挑了只装了二两一只小银锞子的荷包出来,递给了邵源泊。

    宋大人急忙转过身,声音高亢的叫着舞狮队的队头过来谢赏,队头急奔过来,单膝跪地,双手捧过邵源泊递给的荷包,宋大人却伸手拿过荷包,解开,抖出荷包里的小银锞子,高举起来四下示意给众人看,舞狮队和周围的人群暴发出一阵欢呼,队头站起来,挥着手示意着众人,锣鼓紧敲,狮子和船舞的花团锦簇。

    吴大人靠到邵源泊身边,低声说道:“直接赏银子的,大人还是头一个,呼和县穷,乡下人几十个大钱就能娶房媳妇,见过银子的都不多。”

    后面的舞狮队一个个紧跟着,几乎差不多时候到了县衙门口,欢呼着领了赏银,今年文庙前的赛狮会热闹的前所未有。

    呼和县过年的热闹,也就是这舞狮子舞旱船,邵源泊看了一回,就没兴致看第二回了,和京师的花灯、舞狮相比,这里的狮舞花灯,看第一眼,也就是看个新鲜稀奇,第二眼就看不进去了。

    县衙一直歇到出了十五,正月十六,李燕语和常嬷嬷商量着让厨房准备了几桌酒菜,邵源泊依规矩请县衙当差的众人吃了开衙饭,这新的一年就算是正式开工了。

    北地漫长的冬日大雪封路,内外不通,孤岛一般,县衙其实也没什么事好做,一直到二月底,邵源泊除了接了两张状纸,旁的竟是一点事也没有,两张状纸,一张是告欠钱不还的,一张被告喝醉酒打伤了老婆,被丈人告到了县衙。

    外面天寒地冻,出不得门,夜极长,白天短的几乎就是一转眼,邵源泊只好闷在屋里无聊,带来的书都是看过的,县城倒有一家书肆,可书肆里的书还没有邵源泊自己带来的多,县上只有一个秀才家有书,李燕语打发山青过去看了一趟,回来说还不如书肆里的书多,李燕语干脆收拾出藤黄姚紫,怂恿邵源泊画画作诗,邵源泊前几年倒迷过一阵子书画之道,如今无聊之下,重拾画笔,倒也觉得兴致盎然,每天对着李燕语和李燕语种的那些花花草草画画,日子倒也过的悠闲。

    无聊长冬一天天也算熬过去了,转眼进了五月,仿佛一夜间,雪融冰化,草木一片繁盛浓绿。

    作者有话要说:貌似,好象,下周,下下周,闲默还得天天更啊,休不得假!

    好悲摧,求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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