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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五回 一夜

    <li>  杨坚出巡同州,瞻仰先父故社,赦囚徒,宴请父老,不觉已有一月。独孤皇后日日与杨笑澜讨论平陈攻略,讲解史书、诵读佛经,有时晚了,也不顾什么宫中规矩,命人搭一榻子就睡在永安宫,日子是难得的平淡适宜。

    直到杨坚即将回京的消息传来,独孤皇后顿时觉得怅然若失。看着杨笑澜的眼神也有些犹豫,当晚拖着她问东问西留了晚膳,饭后拉着笑澜散步,又让她演示一套枪法给她看。最后才吩咐宫人准备热水让大汗淋漓的杨笑澜沐浴,嘱咐杨丰回去报信,说天色已晚,皇后留杨笑澜宿在永安宫。

    杨笑澜对于独孤皇后的安排向来没有什么异议,何况之前已有了留宿的惯例,沐浴后就在为她准备的榻上盘膝运气,打起坐来,这是她每日功课,自得玉楼被打之后,日日勤勉不曾荒疏。

    行功完毕睁开眼,才发现独孤皇后早遣走了陪侍的宫人,寝宫内只点上了一盏灯,透着昏黄的光,而独孤皇后正侧躺在床上垂目注视着她,光影之间分外古典旖旎。杨笑澜心起微澜,迎上了皇后的目光,一时无措。

    两人对视良久,眼波脉脉,不发一语。杨笑澜突然想到,照理说,这样的直视是一种冒犯,无论是身份还是地位。独孤皇后是她名义上的义母、实际上的岳母,是一国之后,大她近二十岁。但事实上她从来没有把她当做过长辈,从初见皇后的那一眼起,她不自觉地被她所吸引,气度、神韵,她始终追随着她的身影、声音。她想,对于皇后,她当是有着一种纯粹而深沉的迷恋,以至于见到皇后苦楚,她会忍不住地想要带她天涯海角任逍遥,或者为她上穷碧落下黄泉,她可以将一切的责任、前程尽抛却,但是她却知道,如果将她的念头透露,这个女人一定会笑她疯了。

    杨笑澜自嘲地苦笑,对上这个女人,她几乎可以漠视礼教世俗,放弃她所背负的使命,无视对家人的思念,对亲人的职责,她确实是有些疯了。

    独孤皇后没有漏过杨笑澜脸上的一丝表情,早在杨笑澜发觉自己的小小心思之前,她就已经在那个一贯混沌的少女天真热切的眼神里头看到了她的期许和炽热。起初,她是不以为意的,任由自己对她作弄,对她纵容,可随着那个少女的诸多风闻传到她的耳朵里头,开始逐渐牵动她的情绪,她才猛然觉察到事情并非如她所想的那般容易。她期待杨笑澜的请安探视,期待与杨笑澜一起纵论形势,她欢喜杨笑澜在她的面前脸红,她甚至对杨笑澜会因为她与人独处不快而感到窃喜,她在纵容着那个少女的同时何尝不在纵容着自己。

    作为一个在政治的风浪里来去的女人,作为一个君王的妻子,独孤皇后对于自己会对另一个人过分关注而感到不满。诱使杨笑澜为了杨丽华向杨坚求亲,也有些想要断绝自己胡乱念头的成分在。

    越是挣扎,越是抗拒,越是难以挣脱。那一日杨笑澜以为她有了意外失控抱住她的时候,她咬上她的脸,她喜欢她的拥抱,那样柔软那样温暖,就好像是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在期盼和等待的。

    “笑澜……”独孤皇后打破了沉默,道:“常闻笑澜流连双星伴月楼,我深居宫中,也不便外出。不若笑澜唱一个小曲给我听?”

    呃……杨笑澜僵了一僵,穿越有三宝:吟诗唱曲上青楼,诗好像念过,青楼也上过,本以为不会那么落入俗套地去唱歌,现如今却终于逃不过去了,三宝还真是出齐。

    “怎么?笑澜不愿意?”独狐皇后眨眼道。

    是,不愿意。杨笑澜确实不愿意,让一个五音不全的先天走音症患者唱歌,她又怎会愿意?

    只是,不愿意有用么?

    “笑澜真是不愿?”独孤皇后语带委屈问道。

    “咳咳……”杨笑澜略清了清嗓子,道“既然皇后殿下有命,笑澜岂敢不从。”

    独孤皇后微微一笑,给了她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

    可这杨笑澜一开腔就是一个奇怪的调子和唱词,尽管这歌词不尽然全懂,但以独孤皇后之智,也听懂了约莫六七分,就这六七分让她先是抿嘴浅笑,复又难以抑制的大笑起来。

    【嗳哟喂我的大姐也,大姐做事么你发嗲,你跟我成亲又把脸撇,看人不能够看外表,

    我老粗两句良心话,美人呱呱叫咧,我的心肝咧。

    嗳哟喂我的心肝宝,你要是诚心地跟我好,我把你当成那心肝宝,

    要吃饭我来烧,要吃茶我来倒,吃饭倒茶全由我,还要给你个洗小脚咧,

    你说好不好咧,我的乖乖地咙地个咚咧……】——徐小凤【扬州小调】

    笑到最后笑疼了肚子,独孤皇后哪里还有着原先的仪态,只见那媚态横生的样子,再一次地晃了杨笑澜的心神。

    “吃饭你做?”

    “哦,好。”

    “喝茶你倒?”

    “嗯,是。”

    “还带洗脚?”

    “乐意为之,洗澡亦可。”

    笑声渐默,杨笑澜颇觉诧异,只见独孤皇后脸上不知何时竟挂上了眼泪,她叹了口气跪到皇后的床前,伸手替她擦了眼泪。独孤皇后见她不言不语,望着她的眼神又是悲悯又是心酸,看来她的心事,她也是知晓的。只是杨笑澜不知道,自独孤皇后经历了家变之后,早已看透了世情,再没有为了什么流过一滴眼泪。

    独孤皇后也觉得惊异,毫无预兆的鼻子一酸,眼泪再难控制。她想许是烛火太过昏暗,许是这夜太过凄清,许是这宫殿太过空阔,许是眼前的人太过温柔,以至于她既迷了眼,又迷了心神。她向床内移了一移,让杨笑澜也能躺了上来,任由她将她抱进怀中,任由她替她抹泪,而她的眼泪一旦开启便难以停止,似要将这些年来忍着的眼泪一次流尽。

    眼见着杨笑澜用手指蘸了她的泪水来尝,独孤皇后才开口问道:“这般傻气,尝出什么味来?”

    “有些苦,有些涩,远比一般人来的苦涩得多,你说,你这半生虽显赫,却怎么艰辛至此。”

    “你是个孩子,你又懂得什么。”

    “是,我不懂。”你可知,我愿用我下半生的命数,换你一刻的迷离。杨笑澜弯了弯嘴角,又弯了弯嘴角。独孤皇后的脸,湿漉漉的,贴在她的脸上,激起一阵十分奇妙的感受,像是微微通电,身体又是舒服,又是难受,让她想要贴得更近,贴得更紧。

    亲吻独孤皇后的面颊,杨笑澜慌忙解释:“我们那里有个说法叫晚安吻,只是表示让你安睡,没有……别的……意思。”

    “晚安吻是么?”杨笑澜的亲吻比想象中更是轻柔,胆子比想象中的更小,独孤皇后微笑,也揽上了杨笑澜的腰际,气息喷在她的脸上,她的脖颈之间,□在外的肌肤紧贴在一起,很是异样的感觉。

    两人就这样近距离的对望着,不知不觉间,也不知是谁先跨出了那一步,唇舌缠绕在一起,独孤皇后身上似乎有着无穷无尽的魔力,身子柔若无骨,腰肢纤柔,有一种成熟女人所特有的魅力。

    几近窒息难分难解的热吻似开启了独孤皇后久远的记忆,她记起那一年,她还和宇文娥英一般大小,上了花车,嫁给了杨坚,新婚那日是她第一次见到那个男人。那时候的杨坚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却已经是一派大人的样子,行事沉默、谨慎,长得粗犷生猛,洞房的时候他喝了许多酒,没有温言细语,动作有几分粗鲁,初尝人事的她痛苦万分。尽管她一直在承受,但是有时也会想,床第之欢不该是这个样子的。谁知这不该,竟一下子不该了这么些年,直到遇上眼前这个人,她才惊觉,这样的细腻才是她一直想要的。可是为何偏生到了她华发暗生,到了她儿孙满堂才让她遇上,而这个人还是个女子,是她女儿名义上的夫。

    想到杨丽华,独孤皇后的神智立刻清醒了起来,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便将杨笑澜一手推开,推开才知,两人衣衫凌乱几乎褪却了一半,稳定着自己的呼吸拉好衣服,眼睁睁看着杨笑澜清明的眼里闪过一丝受伤。

    “抱歉,是我逾越了。”杨笑澜闭一闭眼,捏紧了拳头,待放开时,又恢复了原先的模样,像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闭目诵经的同时极力克制着自己五内翻腾的情感,她不知该如何面对方才与她有亲密之举的她妻子的母亲,她不敢看,怕一看到独孤皇后就会忍不住失控,她内心有个声音在咆哮,她须得忍;她想哭,她须得忍;她觉得愧疚,她须得忍。她唯有借助无上的佛法来化解内心的焦虑和□。

    独孤皇后目视着杨笑澜的一举一动,那个受伤的表情,让她心悸。如果杨笑澜此刻睁开眼,露出委屈或是落泪,她觉得自己立刻便会心软。可是杨笑澜只是回到雨娘为她准备的榻子上,盘膝而坐,神情坚毅,迷蒙的夜色里,她看不见她咬着牙,看不见她的双手正用力拧着大腿,用身体上的痛苦来减轻因她那一推而带来的各种情绪。她一直看着她,几乎到了天明欲晓才困倦睡去。

    听见独孤皇后睡去,杨笑澜才张开眼,借着晨曦再看一眼这个女人,之后悄悄让早起的宫人撤了床榻,离开了宫去。走出宫门,抚摸十三的背脊良久,又深深回望了一眼永安宫的所在,决然上马,一骑扬尘向城外飞驰而去,此刻她需要一个安静的所在释放她隐忍了一晚的压抑,需要一个地方,能让她收拾好困兽一般的表情,之后安然归家,家里头,还有杨丽华在等待着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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