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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离开

    难道这就是异界版爱你爱到吃了你?骨与骨相连,血与血相融,魔族的思维果然不能以常理度之。大文学林克偏过头,他可不想日后做恶梦。

    呕——乔姆斯•罗德里吐了。众人后知后觉地转身,不再面对洛赛开膛破肚的场面。从此以后他们对洛赛产生了一种心理障碍,那双手那双手……没有肠子没有肠子……血淋淋的人头……

    林克耳听着身后好似水流滴答的声音,咽了咽喉咙,握紧手转过身来,恰好看见洛赛面无表情地罗伦佐的人头从提米斯的腹部掏出来,擦了擦血红色的液体,提在手上。虽然心中恶心,但为了洛赛林克目不转睛地望着洛赛浸满血液的手,他要习惯他必须习惯他不能害怕,这是洛赛,他杀人自己磨刀他放火自己泼油。林克拿出帕子,沉稳地走上前去,冷静地擦拭洛赛的手掌。鼻间盈满了葡萄的清香,而不是鲜血的浓腥。他把血红色的帕子凑近鼻子嗅了嗅,葡萄汁的味道。林克定睛看向提米斯的身体,红色的皮肤覆盖着的不是筋骨,而是果肉。

    这是一株葡萄。

    擦干净罗伦佐的头颅,如果它的主人还活着,林克也不得不赞叹一句,这张脸确有江南文士的儒雅。但如此惊恐的悬空的头颅,只会让林克觉得它是变态杀人狂的艺术杰作。罗伦佐的头颅栩栩如生,双眸紧闭,红唇若染,仿佛前一秒它还在脖子上,下一秒就被摘了下来,存放了百年的头颅没有丝毫腐朽的气息,仍然保持着新鲜。

    “走吧。”林克说,再在这个幽闭的环境里待下去,他不保证自己日后不会患上抑郁症密室恐惧症之类的心理疾病。

    英雄所见略同,魔法师们已经迫不及待准备离开,连头都没有再回过来看一眼。大文学从此以后他们绝对不会再吃葡萄。

    “等一等。”提米斯叫道,“我可不可以再看看罗伦佐主人?”

    洛赛把头转向林克,林克点了点头,提米斯长成莉亚贝达的模样已经能够说明一些问题了,而他居然还能把罗伦佐的人头放在自己体内温养让他一如生前,林克不忍心拒绝提米斯的请求。

    提米斯双手捧过人头,高高举在眼前,似乎从那张安静的睡脸上看见了往日的欢愉,他微笑着亲吻了一下罗伦佐冰冷的双唇。

    林克摸了摸脸,居然湿了,抬头看了看,密密麻麻的水珠从穹顶落下,沾湿了他的嘴唇,是葡萄汁的味道。穹顶似乎变矮了,仔细一看,却是藤蔓交织连结,慢慢填满了空间。

    “快走!”洛赛拿回人头,一把抱起林克,追着离去的魔法师们朝提米斯打开的通路跑去。林克趴在洛赛的肩膀上,藤蔓逐渐重合闭拢,他见到的最后一幕便是提米斯走回裂开的缝隙,深深地躺了进去。

    林克内心忽然很难受,他想和洛赛说点什么,扭过脸却和罗伦佐的人头正对上,心中不禁咯噔一下,任谁突然和一颗头颅面面相对都不会很镇静。罗伦佐苍白的脸颊上流下了两行血泪,但他依然双眼紧闭。林克忍不住替他擦了擦,依然是浓郁的葡萄香,大概是刚才滴了一些汁液在人头上。

    林克宁愿这样想,难道他一个大男人还会多愁善感地认为,这是罗伦佐在痛哭,因为他将要和陪伴了百年的妖精分别,将要再见到昔日的爱人。大文学

    这不过是一颗死去多年的人头罢了。

    林克不再去看罗伦佐的头,将脸埋在洛赛的颈窝,脸贴着温热的皮肤,林克稍解压抑。忽然他似乎听见了有人在唱歌,旋律忧伤,歌词悱恻,仿佛是诉说情衷。他的记忆里似乎有这么一首曲调,林克努力回想,空旷的战场尘土飞扬,垂死的魔族呜咽哀哭。这是洛赛的记忆,这是魔族的歌曲。

    难怪洛赛之前不愿意多做解释,赛因斯坦大陆的人居然会懂得魔族的语言,说出来又是一场风波。

    接下来的事不需要赘言。莉亚贝达找回了罗伦佐的头颅,依约放他们离开。或者该说迫不及待赶他们离开。城堡顶上的平台有一座魔法阵,众人被传送到了腾德斯沼泽附近的城镇。芙蕾拉•斯塔亚立刻联系了当地的教堂,把异端的消息传递回了神圣骑士团。莉亚贝达得回了爱人的遗体,下一步就该是让爱人复活了。教廷对待邪术向来是要斩草除根的,正邪的较量洛赛和林克就不去掺和了,这个世界不缺自诩正义的人来除魔卫道。

    梅林魔法军事学院的魔法师们与洛赛林克的想法不谋而合,拿到了试炼的证明他们只需要回去复命就行了。眼下最重要的是找一家好旅馆投宿,彻彻底底的泡泡澡,一身的葡萄味儿他们觉得自己快被满身香甜给腻死了。

    林克终于可以舒舒服服安安心心地泡澡了,直到皮都跑皱了才出来。下楼见了同伴才发现每个人都和他差不多,热气腾腾,一个个都像是泡发了的白面馒头。围着桌子坐下,大家早就饥肠辘辘,腹如雷鸣。罗德里少爷拿出了贵族的派头,侍者立刻奉上菜单,罗德里也不含糊招牌菜全部端上来,这顿他请。

    侍者合上菜单,推荐道:“敝店的红酒远近驰名……”

    乔姆斯•罗德里脸色一青,立刻打断:“不用了,下去吧。”侍者瞧着几位魔法师大人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不知道自己说错了哪句话得罪了大人们,惴惴不安地退下。

    盘子流水般地端上来,摆满了餐桌,店家免费赠送了一瓶香槟。酒足饭饱以后,魔法师们终于能闲下来聊聊天,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回避了本次试炼,转而畅想未来。

    “咳咳咳……”谈兴正浓,门口传来一阵上气不接下气的咳嗽声,店内的客人略带不满地望了过去。一个少年扶着一个病弱的青年走了进来,那青年面色苍白身体羸弱,仿佛要把肺给咳出来一般。店里的客人们见他这样,顿时下意识捂住了口鼻,生怕染上什么传染病。

    少年扶着青年坐下,将手里的铁钎靠桌而立,转身招呼侍者,青年没了少年的依托手撑着桌子剧烈咳嗽起来。林克见他咳得快要昏过去了一般,心中正想着肺结核是不是靠空气传播的。

    那少年朝侍者要了一杯水,伺候青年喝下,青年皱着眉头仿佛那杯不是白水而是难以下咽的苦药。少年一言不发,坚持将杯子凑在青年唇边,青年喉咙里发出几声干咳,在少年虎视眈眈地瞪视下勉为其难喝了一口,便将杯子推开。

    少年转过身点餐,青年强撑起身体,气若游丝地问侍者:“听说你们这儿的红酒远近驰名……”

    “我们不要酒。就刚才那几样菜,速速上来吧。”少年把青年强制地按回椅子上,将杯子移到他面前说,“口渴就喝水。”

    青年悲情地望了他一眼,抬起细如竹竿的手腕,五指捏着一张手绢遮住嘴巴,又是一通猛咳。半晌手绢拿开,只见中间一团殷红,他居然咳出血来。

    林克听见洛赛笑了一声,挑眉看着他,洛赛低头朝他耳语几句,林克疑惑地转向青年那桌,拿出一小壶猴儿酒朝他们走去。林克揭开酒封,摇了摇,青年抬起头眼珠子随着酒壶动了动。少年的脸色立刻沉下来。

    “请你喝。”林克将酒放在桌上,便退了回来,也不多说什么。青年伸手便要拿过来,少年的动作比他快了一步,把酒壶抢在手里,对青年摇了摇头。

    青年颓然地靠在椅子上,手绢捂住嘴巴咳嗽起来,边咳边呜咽道:“让我死了吧让我死了吧……”黑漆漆的眼珠偷偷转向少年,和他手中的酒壶。无奈少年郎心似铁,无论青年怎么自怜,他都毫不动摇。

    “那人你认识?”林克问。洛赛点点头,见林克一脸好奇,笑道:“以前认识的朋友。”

    朋友?林克从来没想过会在这里遇见洛赛的朋友。“我们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你那朋友身体似乎不太好?”肺结核,绝对是肺结核。

    “死不了。他吐血吐了几十年了,吐啊吐的你也就习惯了。”洛赛说。

    呃,敢情这位大爷是装的。

    林克看向那桌,只见少年正在给青年夹菜,青年面带凄苦,仿佛碗里的不是菜而是喂猪的杂草。少年索性端着碗,将饭菜喂到了他嘴边,青年才皱着眉吞进口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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