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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悲喜剧

    这是有史以来加莱过得最令人印象深刻的生日——不论是前二十八年,还是后四年。大文学

    她有一个勤劳温柔能干的母亲,而她的爸爸,会像孩子似的喜欢自己的好长相,在屋子里吹口哨,照镜子,喜欢笑话,爱和孩子玩游戏,卖弄聪明,从不责骂、处罚小孩。有这样一对好父母,是许多人求也求不来的,即使生活并不富裕,她也心满意足了。

    吃过丰盛的午饭后,接着是惯例的家庭课程。由于住得离镇子较远,行路不便,加上学费难以凑齐,于是加莱提议不如让艾利来教授自己。以前并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许多贵族也会亲自教导自己的孩子,艾利只是迟疑了一会,就答应了。

    加莱现阶段主要学习瑞典语和英语。在授课的过程中,加莱发现,艾利懂的东西……非常杂。她涉猎广泛,但不精深,只是很系统,很像有些贵族的教学模式。除了瑞典语外,艾利非常重视英语,而且带有明显的伦敦口音,微微有些花腔。由于前世的经历,加莱在英语上显得“更有天赋”,让艾利惊喜了一把。加莱曾经拐弯抹角地探听艾利的家族,但都被对方含糊过去了。这种态度让加莱更加加深了“母亲可能出身大家族”的猜测。

    “……奥丁又捕捉穆斯贝尔海姆的火焰,将他们化为星星、月亮、太阳,并订定了四季的运行。诸神又取来岑木枝造成男人……”

    艾利抬起头,她的女儿正认真地倾听,眼睛盯着一本古老的纸书上一段拗口的瑞典文字,深褐色细长的眉毛微微皱着,比她父亲更深的碧翠双眸在阳光下像是毫无杂质的玻璃珠,又像是冰川下平静透明的深潭,清澈见底,却又深不见底。

    艾利安娜出神地看着。

    她总觉得……在面对她女儿时,与她交谈的并不是一个十岁的天真小女孩,而是有一个与她年龄相仿甚至更为年长的灵魂,但一晃眼间,她又分明是那个会对自己甜甜笑,奶声奶气喊“妈妈”的孩子。她也分不清这种奇怪的感觉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似乎本来就如此,又似乎并不对劲……

    “妈妈,怎么了?”

    艾利一惊,回过神,她的女儿正用那一双幽碧的双眼疑惑地看着她,不明白为何她忽然停住。

    艾利静静地看她半晌,摸了摸女儿淡金色的头发,突然开口问,“加尔,你相信魔法吗?”

    魔法?

    加莱眉尖一动,嘴角露出一丝向往的微笑,小声回答,“恩,相信。魔法给爸爸送来了妈妈。”

    艾利扑哧一下笑了出来,然而笑着笑着,她的眼眸渐渐深了下去,一层说不清的担忧不安渐渐浮了上来,“加尔,你都已经十岁了啊……”

    加莱一眨不眨地看着母亲,然而艾利却低下头,开始缓缓讲接下来的北欧神话。加莱也不再问,安静地也垂下头,听着母亲娓娓而述,幽碧的眼眸无人看清。

    第二天,天还未亮,唯有冷风呼啸过屋舍,吹得棚屋锁链哐哐作响。加莱从她的卧室——顶楼一个被改造的小阁楼——里出来,刷牙,用冷水洗过脸后,将温在炉灶上的牛奶喝光,又吃了些白面包和鸡蛋。屋内空无一人,特纳去林子里打猎,春天来了,正是动物膘肥体壮又出来活动的时候,他想多打点肉给娇妻爱女补身;艾利留下了一个纸条,说是去镇子上购置一些生活品。大文学屋子里炉火烧得旺旺的,弥漫着丝丝面包香气。加莱坐了一会,把炉火灭了,才推开门,向马棚走去。

    走到半路,一阵长长的嘶鸣让她一惊,顿了一下,然后飞快地打开锁链,棚舍内的场景让她心里一颤,顿时手足冰凉。

    马棚里干净整洁,所以加莱一眼就看见,马舍的尽头,一团深褐色的物体正盘旋着细长的身体与安娜对峙。听到响动,它“咻”地转过头,绿豆大小的黄褐色眼睛射出冰冷冷的光。嘴中咝咝吐出两个分叉的鲜红信子。

    蛇!还是毒蛇!

    加莱倒吸一口凉气。虽说冬去春来,埋在地下冬眠的蛇类会纷纷苏醒,但只常见于树林之中,这种有人烟的地方并不多见。

    她看向安娜,安娜早已意识到面前生物的危险性,此刻浑身僵直,目光直直地盯着三米开外的蛇,几乎毛都要炸起来了,还不忘尽量地下身体藏起肚子,小声喘着气。

    安娜和她的孩子……怎么办?

    她的伴侣显然也意识到了危机,刚才那是长嘶就是他发出来的。此刻见安娜被困在一角,他却丝毫帮不上忙,只能待在原地,显得极为焦躁。

    加莱不知道这蛇是哪里来的,但可以确定的是,它很饿。

    加莱余光扫过马棚,然后停在不远处摆放整齐的麻袋与钉耙上。

    她握了握拳,极慢极慢地迈出一小步。

    蛇类无机质的小眼一直盯着来者,看着对方小心翼翼地迈开一步,并没有任何反应。

    加莱的心绷到了极致——以她到蛇之间不过十米的距离,大约只需几秒对方就可以追上来毒吻一口。但她却不能讲安娜独自丢下,如果安娜出了事,就是一尸两命,先不说绝对是一大损失,她和安娜感情深厚,做不出这种道德败坏的事。

    她又轻轻吸了口气,极其缓慢地又迈出一步。

    那条蛇仍然没有反应,如果不是它的眼珠有细微角度的转动,她几乎以为这只是一座雕像。

    也许是不久才从冬眠中苏醒,行动尚且迟缓?她不知道。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这条蛇从安娜身旁引开——杀死它?别开玩笑了,这里根本没有什么血清,万一被咬上一口,是绝对挨不到城里医生来治疗的。

    明明外面春寒料峭,她的额头上却渗出了一层薄汗,心跳反常地快速起来,只是外表仍然冷静如常,身体轻微的颤抖也被掩藏在厚厚的衣物下。

    她放缓了呼吸,以几乎看不出来的距离一小步一小步地移动,眼睛一直盯着对方,不敢放松丝毫。

    六步……

    五步……

    四步……

    三步……

    她咬了咬牙,慢慢伸手去够靠在墙壁上的钉耙……

    “小天使,你在吗?看爸爸给你弄到了什么——一头山猫和一只兔子,你会喜欢这个可爱的小家伙的,哈哈哈……”

    特纳毫不掩饰的笑声打破寂静。大文学

    一阵浓郁的血腥味飘了进来。

    不好!加莱面色大变。

    原本一直静止的蛇眼神猛然一变,像是突然清醒过来一样,充满凶光,身子高高地耸起,姿势是一触即发的攻击性,裂开的嘴中鲜红的信子吞吞吐吐,隐约可见两颗尖锐的藏着毒腺的牙。

    几乎在特纳推开门的那一刻,蛇尾部猛然一蓄力,如弹簧一般迅速朝僵在一旁的小女孩袭来!

    完了。

    游龙般袭来的蛇在她眼中化作一道深色的残影,腥风扑面而来,她几乎要窒息,只下意识地举起双手护住头,脑子一片混沌,只有一个念头猛然窜出,以排山倒海之势压倒了其他,刹那间变得无比清晰强势——

    我不想死。

    我想活。

    我想活!

    空气忽然变得异常,如同起了一阵小型旋风。加莱完全没有意识,耳边却忽然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仿佛物体被瞬间炸裂,湿湿冷冷的东西泼上她挡在面前的手臂,粘腻的感觉让她浑身一颤,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瞬间带走了。

    她慢慢放下手臂。

    空中飘浮着一团血红色的雾气,像是鲜血蒸发出的水汽一样,一股腥臊扑面而来。蛇不见了,而地上却多了一团红红褐褐的碎肉,夹杂着细小的内脏和软骨,黏黏地糊在了一起,看着格外恶心惊悚。

    加莱怔怔地看着,忽然退后几步,猛地弯腰干呕起来。

    “加尔……加尔!哦哦我的神啊,发生了什么?!!亲爱的你还好吗?!”余光瞥见特纳扔下手中的猎物,急急地冲了过来,脸上的诧异担心清晰可见。

    一双手抚上了她颤抖的背,热气透进来,那种恶心欲呕的感觉似乎退下去了一些。她大口大口地喘气,无力地坐倒在冰冷的地上,闭上眼,努力将发红眼眶周围的湿意逼回去,只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地发胀,而且越来越剧烈,几乎要将整个神经都扯出来。她不禁求救般地哀叫一声,“爸爸……”

    “加尔!加尔!”

    脑中像是经历了一场地震,思维混乱不堪,仿佛断层了一般。全身虚脱无力,似乎连血液都变冷了。她哆嗦着想站起来,眼前却是一幕密密麻麻的雪花,她难受得闭上眼,只嘴中溢出几句断断续续的喃语,“妈妈……爸爸……”

    然后黑暗骤然袭来,所有意识陷入沉寂之中。

    …………  …………

    加莱恢复意识的时候吗,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

    被褥温暖馨香,暖烘烘得让人不想动弹。浑身酸软无力如同经历过一场大战,胸口也沉甸甸的。加莱呼出一口气,轻轻睁开眼。

    她躺在她阁楼的一小方天地里。原本这个阁楼是用来储存杂物的,加莱偶尔上去过一次,发现这里不仅视野开阔,可以收尽草场一片美景,而且在拆掉隔板后空气流通非常好,阳光泼洒一片,是个读书写作静思的好地方。于是她向特纳提出“搬房”的要求,特纳这个女控几乎立刻答应了,亲力亲为帮女儿转移阵地,还撺掇艾利给加莱缝制了一个窗纱以遮挡太过强烈的阳光。

    而此刻,窗纱被人细心地拉上,保证了屋内人的良好休憩。小小的书桌被收拾整齐,桌面光滑得晃出层层光晕。桌角放着一方口杯,灌满水,里面置着几簇绿色的大叶植物,翠□滴,春意逼人。

    加莱嘴角轻轻露出一丝笑意。她动了动,慢慢坐起来,然后她就看见一个圆滚滚的白色东西从胸口滚了下去,啪的一下摔了个四脚朝天。

    难怪胸口那么沉——加莱睁大眼,一只圆圆胖胖的长毛兔,不过出生一个月的样子,眼睛瞪得大大的,红色的瞳孔里倒映出淡金发女孩的模样。大概是被她刚刚的举动吓到了,兔子蜷在她脚边的被子上,瑟瑟发抖。

    加莱伸手小心翼翼地捧起了兔子,小兔子脚下的肉垫轻轻地踩在她手上,让人油然生出怜惜感。她摸了摸小兔子的背,皮毛雪白光滑,带着一股……香皂的味道?

    加莱面色古怪地顿了顿——兔子……被洗了澡?

    始作俑者呼之欲出。

    小兔子紧紧攀附在她手上,因恐惧而伸出的小爪子抓得她微微有些刺痒。她慢慢把兔子放回被窝里,沉思半晌,然后缓缓掀开被子,正准备下床,小兔子忽然耳朵一竖,一副警觉的模样。接着,门外轻盈的脚步声响起,门被推开了,一张雪白憔悴的脸出现在门后。

    当看见女孩正坐在床边静静看着她时,艾利先是一愣,然后惊喜乍然浮现,轻呼,“加尔!你终于醒了!”

    加莱一脸迷茫的看着她,细声细气地开口,“妈妈,我这是怎么了?”

    艾利一僵,顿在原地,神色迟疑不定。加莱也不着急,只是不解地看着她,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

    良久,艾利叹了口气,双肩轻轻塌下来,眼神复杂优柔。她走到床边,坐下,摸了摸女孩柔顺的头发,轻声问,“加尔,你是个好孩子,乖巧聪明,我想我即使瞒着你,总有一天你也会自己找出答案的……更何况,你已经十岁了。”

    艾利为何一直强调她的年龄?

    加莱凝视着她,女人的面容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疲惫世故。

    “我们……和普通人是不同的。”艾利斟酌用词,尽量用通俗的话让女儿听明白,“我们有一种特殊的力量……它就像是一种天赋,但不是所有人都能拥有,只是极少数人才能拥有它。而其中,一些古老的家族可以将这种天赋传承下来……”顿了顿,“就像是奥丁神和穆斯贝尔的力量,但并没有那么强大到毁天灭地,它可以让我们的生活变得更方便,可以救人,也可以去伤害人。我们可以通过某些语言和工具来驾驭它,我们通常称它为——

    “魔法。”

    加莱一愣,眼神倏地变得怪异起来。

    艾利一直注意着女儿的表情,见此不禁微微有些紧张,“加尔,你不相信我吗?”

    “……呃,不,我信。”加莱回过神,马上回答,然后顿了顿,肌肉抽搐了一下,“妈妈,那条蛇……”

    “魔法暴动。”艾利呼出一口气,“拥有这种天赋的孩子,在遇见危险时经常会发生的反应。”她怜惜地摸摸加莱的头,“吓到你了吧?……我的小天使,没想到你的反应会那么厉害……太危险了亲爱的,如果你的反应再剧烈一些,我恐怕……”

    她猛地住了口,直直盯着加莱,面色雪白,眼神犹心有余悸。

    加莱眼神柔和,口中却问道,“妈妈,那么你也会魔法吗?”

    艾利一愣,眼神黯淡下来,沉默许久,才慢慢开口,“我…我曾经拥有它……但发生了许多事,现在,”她吐出一口气,仿佛如释重负,“我失去了它。”

    加莱心思如电。这么说……艾利也会那什么魔法,但因为一些事而丧失了这种能力……联想到艾利因为受伤而才出现在农场因而结识父亲……她心下一沉,艾利的来历……

    她心绪不停,面上天真地问,“那爸爸呢?他也会魔法吗?”

    艾利眼角溢出丝丝笑意,“不,特纳是个真正的普通人,但他仍然接受了我,包容我……他是个好男人。”

    这么说特纳早就知道艾利……曾经是个女巫的事?

    她的父亲是有多么博大的胸襟和粗大的神经啊,居然能够毫无芥蒂地接受枕边人是个女巫……

    “加尔。”艾利缓缓开口,“我知道这很匪夷所思,但既然拥有了它,我希望你会珍惜它,善待它,用它做正确的事,而不是利用它满足自己的,那是错误的,而且是很可怕的。”不知想到了什么,艾利眼中透出恐惧的神色,却又被强压下去,顿了顿,眼神凝重,“加尔,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应该明白,能力愈强,责任愈重。你拥有了异于常人的能力,你就要对你的作为负责,明白吗?”

    加莱看着对方迫切的眼,慢慢点了点头。

    艾利呼出一口气,露出一丝笑容,但下一刻,这笑容又渐渐融入了苦涩,“加尔,你很好,勤奋,上进,毅力惊人,但……因为我和特纳,注定了你以后的路,会比别人走得辛苦。”

    加莱眉梢一跳,不太明白艾利话中的含义。

    “你以后会懂的。”艾利低低道,看着女儿深碧色幽绿如山中冬涧的双眸,平静开口,“加尔,你愿意学习有关魔法的知识吗?”

    不想。加尔很想这样回答,但一看艾利隐含期待的双眼,话到了嘴边却又变成了,“想。”

    原谅我,亲爱的马克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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