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泗水汉营（上）
泗水拍岸惊质子，鸾鸣衔戟讨帅诺。(请记住读 看看小说网的网址
翟家巨变过后，眼看河北动乱，为了保存堡中元气，翟莲不得不选择请降石勒，而自己也将作为翟家之子去往石勒营中作为人质，此举也是对四弟翟桑极大的期许。此节令河北诸堡垒为之折服，纷纷效仿，方保河北太平。
而翟家堡自翟莲走后，只能筑起数道防御工事，堡中鲜有外出。只是此后却也再未见有妖兽侵犯，乡民以为那日三公子是将祸首“妖王”除去，才得来安宁，心中皆都挂怀，日日遥祝任质的翟莲平安。而翟桑更念及兄长大义，愈发长进，将翟家堡整治得有声有色，众人皆是信服跟随。此乃后话，不提。
“三叔，千里送君，终须一别。往后四弟担当行主，责任重大，况且他年纪尚幼，还望三叔同二叔辅佐、照顾，多多费心了。”翟莲执手乔老三惜别，满是不舍，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在汉营自当小心处事，叫四弟勿念，往后自有相见之日。”
翟莲等人赶至汜水已是十月深秋之际，时汉新主刘聪命刘粲、刘曜、王弥等率众四万进攻西晋都城洛阳，又命石勒率领骑兵二万取道洛阳以东与粲等会师。此间石勒扎营成皋关，正准备同晋军大干一场。
汜水岸上寒风飒飒，河水拍石溅起千百碎玉，沾上身体冰凉透骨。深秋的河水冻得实在够呛，乔老三还待说些什么，正一个哆嗦把到嘴的话缩了回去，却是“嘶嘶”冷抽。
翟莲淡然一笑，情知乔老三人也老了，毕竟不比当年雄健。(请记住我们的 读看看 小说网)于是解下肩上斗篷，为他披上，乔老三一番推辞，却是拗不过翟莲，只好心怀感激得接受了，心里暖暖的就要流下老泪。只可怜女儿命薄，同三公子有缘无份啊。
“三叔好好保重身体，您还有莲儿这个儿子。”
乔老三始终没能忍住老泪，重重地点了点头，目送翟莲朝石勒营地渐渐远去，久久方始转过身来，擦去老泪带同众侍从离去。斗篷里翟莲的体温尚存，为他挡去沿途酷寒。
将行李安置好后，汇合了其余质子，免不了一番寒暄问候。质子们年纪轻轻，或是娇生惯养，大多怀着忐忑心情，毕竟离乡背井，都是闷闷不愉。反倒翟莲最是洒脱，收拾过心情，率先踏步入营。
遥遥便闻主帐方向迎来个爽朗的笑声，一猜即知是主人出门迎客来了。听那笑声中大有傲世气概，那是只有在沙场战阵中经历过生死考验、手掌万人性命于一瞬的豪杰才能有的，在此营中自是除石勒外不作第二人想。只是翟莲没想到来迎的竟是石勒本人，却知质子身份低微，如何劳动了主帅大驾？
来人高鼻深目、额宽眉浓，虎背支撑起八尺健躯，熊腰后横跨偏弯神刀，黑银亮甲里一节赤色斗篷悬在身后，目光一扫众人，不怒自威。质子们不敢对上那摄人的目光，一个个都低下了头去，唯有翟莲眼不见不惧，噙笑相对。
由是近日来连获大捷，石勒也是突来兴致，才有了这出亲临问候。此刻他饶有兴致地打量起眼前这个青年，见他一点也没被自己的气势吓倒、还自闭紧双目瞧都不瞧自己一眼，顿觉有趣又是欢喜。石勒平素最能识人，一眼望见翟莲，见他风度不凡、异于常人，就生起了惺惺相惜，只是他对自己闭目不视，未免年少轻狂了些。
石勒有心要先来个下马威，于是佯装怒责：“哼，仲康、子孝，莫非本将长了张夜叉鬼脸，这一个个连看都不敢看上本将一眼是怎么的？”
刁膺、张敬乃石勒手下股肱之臣，虽非智才，却也颇善财务、内政之事，又能偶尔为石勒出出主意，于是常携左右，资格老到。此刻两人正打量着众人，心中多是不屑。忽闻石勒问话，再一看那翟莲，立时明白过来，刁膺上前应和道：“主公当世英豪，仪容雄伟、气宇轩昂，天下拜慕之士纷纷，皆为瞻仰风采，哪个不是期望投入帐下为主公效力，主公怎可自贬？”
被石勒一喝，众质子都是胆战心惊，大气也不敢出。翟莲自然知道是自己一双眼睛惹了祸，于是上前一步拱手赔笑道：“错在小子，害将军误会了。小子害有眼疾，目不能视，今日不能得见将军雄姿实乃憾事，却并非有意避视。”
石勒恍然，又觉惋惜。见翟莲以一质子身份却是不卑不亢，愈是欢喜，更坚定了自己的判断。随着翟莲的一席话，其余质子也都大起了胆子，缓缓拾起头来，诸质子对于河北翟家都不陌生，传闻第三子武力不凡、更胜乃父，却是个瞎子，如今一见想来眼前之人便是那翟莲了。
石勒但觉得此良才，心中爽快，不禁大笑一声，热情得领着众质子拥入营帐，边道：“听闻河北诸堡归顺，更潜诸子俊彦前来营地，本将正是求才若渴，今日见诸位公子个个仪表非凡，真是欣喜难表。日前，本将刚设立了‘君子营’，是为本将出谋划策之用，诸位若是愿意，‘君子营’大门当为君等敞开。哈哈哈！”言下之意，便是将一众质子都安排进了“君子营”里。
这下，质子们一扫愁眉，都低声议论开来。有的说石勒果真一如传闻，惜才爱才，能进入“君子营”为他出力，也算是自己的福分；有的却尚且踟蹰，自己本为晋人，如今却为外族出力是否有些欠妥；也有人一改先前懦弱，立马上前表忠，宣誓自己愿为石勒肝脑涂地。情态种种，不一而足。
石勒饶有兴致地看着诸子表现，他素来重武轻儒，见这些质子多为羸弱之辈，安排这群人进“君子营”也不过是挂个虚衔罢了，心中却是不以为意。正打着算盘，忽然瞧见翟莲无声地站在一旁，面无表情，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望着他眉宇之间，心中忽然浮想起一个人来，赶忙问道：“小兄弟可是翟姓？”
翟莲闻言一诧，却是如实对答：“小子河间武垣翟家第三子翟莲，不知将军如何知晓？”
“哦？果然虎父无犬子。令尊近来安好？”石勒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却是语气一缓，好似重逢老友。
这句正触痛翟莲心中隐痛，他一阵黯然：“原来将军与先父相熟，先父……”
“什么？”不待翟莲把话说完，石勒一声惊呼，腾得站起身来，直把旁人吓了一跳。翟莲口称“先父”，即是说翟城已然身故。石勒一声长叹，身体有些颤巍巍，张敬赶忙上前把他扶住，见他若有所失，口中喃喃，“不可能，翟大哥身强体壮，想当年……唉……”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人生无常罢了。再次看向翟莲的眼里满是情谊，低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翟家巨变过后，眼看河北动乱，为了保存堡中元气，翟莲不得不选择请降石勒，而自己也将作为翟家之子去往石勒营中作为人质，此举也是对四弟翟桑极大的期许。此节令河北诸堡垒为之折服，纷纷效仿，方保河北太平。
而翟家堡自翟莲走后，只能筑起数道防御工事，堡中鲜有外出。只是此后却也再未见有妖兽侵犯，乡民以为那日三公子是将祸首“妖王”除去，才得来安宁，心中皆都挂怀，日日遥祝任质的翟莲平安。而翟桑更念及兄长大义，愈发长进，将翟家堡整治得有声有色，众人皆是信服跟随。此乃后话，不提。
“三叔，千里送君，终须一别。往后四弟担当行主，责任重大，况且他年纪尚幼，还望三叔同二叔辅佐、照顾，多多费心了。”翟莲执手乔老三惜别，满是不舍，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在汉营自当小心处事，叫四弟勿念，往后自有相见之日。”
翟莲等人赶至汜水已是十月深秋之际，时汉新主刘聪命刘粲、刘曜、王弥等率众四万进攻西晋都城洛阳，又命石勒率领骑兵二万取道洛阳以东与粲等会师。此间石勒扎营成皋关，正准备同晋军大干一场。
汜水岸上寒风飒飒，河水拍石溅起千百碎玉，沾上身体冰凉透骨。深秋的河水冻得实在够呛，乔老三还待说些什么，正一个哆嗦把到嘴的话缩了回去，却是“嘶嘶”冷抽。
翟莲淡然一笑，情知乔老三人也老了，毕竟不比当年雄健。(请记住我们的 读看看 小说网)于是解下肩上斗篷，为他披上，乔老三一番推辞，却是拗不过翟莲，只好心怀感激得接受了，心里暖暖的就要流下老泪。只可怜女儿命薄，同三公子有缘无份啊。
“三叔好好保重身体，您还有莲儿这个儿子。”
乔老三始终没能忍住老泪，重重地点了点头，目送翟莲朝石勒营地渐渐远去，久久方始转过身来，擦去老泪带同众侍从离去。斗篷里翟莲的体温尚存，为他挡去沿途酷寒。
将行李安置好后，汇合了其余质子，免不了一番寒暄问候。质子们年纪轻轻，或是娇生惯养，大多怀着忐忑心情，毕竟离乡背井，都是闷闷不愉。反倒翟莲最是洒脱，收拾过心情，率先踏步入营。
遥遥便闻主帐方向迎来个爽朗的笑声，一猜即知是主人出门迎客来了。听那笑声中大有傲世气概，那是只有在沙场战阵中经历过生死考验、手掌万人性命于一瞬的豪杰才能有的，在此营中自是除石勒外不作第二人想。只是翟莲没想到来迎的竟是石勒本人，却知质子身份低微，如何劳动了主帅大驾？
来人高鼻深目、额宽眉浓，虎背支撑起八尺健躯，熊腰后横跨偏弯神刀，黑银亮甲里一节赤色斗篷悬在身后，目光一扫众人，不怒自威。质子们不敢对上那摄人的目光，一个个都低下了头去，唯有翟莲眼不见不惧，噙笑相对。
由是近日来连获大捷，石勒也是突来兴致，才有了这出亲临问候。此刻他饶有兴致地打量起眼前这个青年，见他一点也没被自己的气势吓倒、还自闭紧双目瞧都不瞧自己一眼，顿觉有趣又是欢喜。石勒平素最能识人，一眼望见翟莲，见他风度不凡、异于常人，就生起了惺惺相惜，只是他对自己闭目不视，未免年少轻狂了些。
石勒有心要先来个下马威，于是佯装怒责：“哼，仲康、子孝，莫非本将长了张夜叉鬼脸，这一个个连看都不敢看上本将一眼是怎么的？”
刁膺、张敬乃石勒手下股肱之臣，虽非智才，却也颇善财务、内政之事，又能偶尔为石勒出出主意，于是常携左右，资格老到。此刻两人正打量着众人，心中多是不屑。忽闻石勒问话，再一看那翟莲，立时明白过来，刁膺上前应和道：“主公当世英豪，仪容雄伟、气宇轩昂，天下拜慕之士纷纷，皆为瞻仰风采，哪个不是期望投入帐下为主公效力，主公怎可自贬？”
被石勒一喝，众质子都是胆战心惊，大气也不敢出。翟莲自然知道是自己一双眼睛惹了祸，于是上前一步拱手赔笑道：“错在小子，害将军误会了。小子害有眼疾，目不能视，今日不能得见将军雄姿实乃憾事，却并非有意避视。”
石勒恍然，又觉惋惜。见翟莲以一质子身份却是不卑不亢，愈是欢喜，更坚定了自己的判断。随着翟莲的一席话，其余质子也都大起了胆子，缓缓拾起头来，诸质子对于河北翟家都不陌生，传闻第三子武力不凡、更胜乃父，却是个瞎子，如今一见想来眼前之人便是那翟莲了。
石勒但觉得此良才，心中爽快，不禁大笑一声，热情得领着众质子拥入营帐，边道：“听闻河北诸堡归顺，更潜诸子俊彦前来营地，本将正是求才若渴，今日见诸位公子个个仪表非凡，真是欣喜难表。日前，本将刚设立了‘君子营’，是为本将出谋划策之用，诸位若是愿意，‘君子营’大门当为君等敞开。哈哈哈！”言下之意，便是将一众质子都安排进了“君子营”里。
这下，质子们一扫愁眉，都低声议论开来。有的说石勒果真一如传闻，惜才爱才，能进入“君子营”为他出力，也算是自己的福分；有的却尚且踟蹰，自己本为晋人，如今却为外族出力是否有些欠妥；也有人一改先前懦弱，立马上前表忠，宣誓自己愿为石勒肝脑涂地。情态种种，不一而足。
石勒饶有兴致地看着诸子表现，他素来重武轻儒，见这些质子多为羸弱之辈，安排这群人进“君子营”也不过是挂个虚衔罢了，心中却是不以为意。正打着算盘，忽然瞧见翟莲无声地站在一旁，面无表情，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望着他眉宇之间，心中忽然浮想起一个人来，赶忙问道：“小兄弟可是翟姓？”
翟莲闻言一诧，却是如实对答：“小子河间武垣翟家第三子翟莲，不知将军如何知晓？”
“哦？果然虎父无犬子。令尊近来安好？”石勒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却是语气一缓，好似重逢老友。
这句正触痛翟莲心中隐痛，他一阵黯然：“原来将军与先父相熟，先父……”
“什么？”不待翟莲把话说完，石勒一声惊呼，腾得站起身来，直把旁人吓了一跳。翟莲口称“先父”，即是说翟城已然身故。石勒一声长叹，身体有些颤巍巍，张敬赶忙上前把他扶住，见他若有所失，口中喃喃，“不可能，翟大哥身强体壮，想当年……唉……”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人生无常罢了。再次看向翟莲的眼里满是情谊，低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