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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章 翻云覆雨搅幕手

    送得邙寇荆珀二人进那地苑,诚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原想这么一处绝妙的仙境之地,不想让任何人涉足其内。偏偏锦儿怜惜她的姐妹,他也无可奈何,只有同意。

    出了“长清梦殿”,诚王叹了口气。哪怕他们把整个诚府剩余的地方都住遍了,本王也不在乎。但那石室下面的地宫苑宥,却残留着锦儿和他的美好记忆啊。

    除了锦儿的足迹和气息,再也没有旁人来过……今却住进一对鸳鸯!

    想想自己的尴尬处境,眼睁睁看着锦儿随着别人离开,相望却不得相随,怎不让诚王眼红心酸?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锦儿为了托付这个珀儿,再加他的软磨威逼,终于把真实身份暴露了出来。并且他还趁机揩了锦儿的豆腐,找到了她的致命弱点。

    想到这里,诚王的郁闷之情一扫而光,哼着步调出了府去。

    没走两步,诚王猛然一拍脑门!真是一个混人!只顾沉浸在与锦儿的肌肤之亲中,畅想意淫呢,却忘了锦儿抱病在身!

    诚王焦急起来,不知父皇带她回了初尘庵,还是直接看太医了?踌躇不定之下,还是往了初尘庵方向而去。

    诚府西院门口,姬露脸色憔悴、目带幽怨地看着诚王潇洒优雅的背影。不知是爱是恨,是疏是亲……这个男人,次次远看着他,她就能感觉到灵魂出离躯体的痛苦与依恋。

    可惜她只是一个婢女啊,连表达爱的机会都没有。何况就是说了,也是自取其辱,不会被人在意罢了。

    爱上诚王的女人,优秀的何其多也!屋里的凤瑶公主,在诚王下令禁闭她的自由之后,已经闷闷不乐、半死不活了许多时日。若不是姬露善解人意,拿着体贴话儿劝着,哪里还能撑得下去?

    姬露自嘲而又落寞地一笑,论起容貌性格她自不差……终究是天不遂人愿啊!

    其实,她又怎会不知,诚王放在心窝里的,是皇上身旁那个洒脱率真、临风脱俗的冷美人儿。可是既然佳人已是皇上的贵妃,诚王怎能有机会呢?

    只怕再多再深的相思,也是一厢情愿而已。诚王总不能等着那个美人,不要老婆、不要子嗣了吧?

    也许诚王不碰公主,是因幼年就不喜欢她的缘故。听说童时的印象或者经历,会决定一辈子的喜恶。若是果真如此,公主她就真的没希望了。

    但是姬露她自己呢?有无半点可能,圆了此生的夙愿?

    姬露惊觉思路走上了歧途,吓了一跳,硬生生地收回。想起郦后曾谆谆告诫过的言语,似乎早就猜到了她会爱上诚王一样,所以才会提前把丑话都说了吧……

    不要再妄想了。姬露的两只手里,浑然不觉地绞着一块鹅黄色的帕子,现在已是皱巴巴的,被手心里的汗浸了个半湿。

    陈殊虽是一个粗莽汉子,但对男女情事,在半知半解的呆滞之中,也有一分的心细。他默默地看着姬露不语,眼神却闪过一丝莫名的警告之意。

    过了很久,他沉着声道:“姬露妹妹总是这样的思想恍惚,这是有失职责的。公主自从在这虞国皇宫里住下之后,情绪时好时坏,陈殊是个武夫,不懂得你们女孩儿家的心事,不晓得如何宽慰公主,如何哄她开心,能指望上的只有姑娘你了……皇后娘娘派你作为公主的陪嫁丫鬟,对你也寄托了相当大的期望,所以还请姑娘能够尽心尽意一些。”

    姬露并不知道,陈殊原本是个年轻使臣,胆量气魄均是不容小觑,一旦说起话来,更是相当犀利。

    姬露猝不及防之下,被他这一席话说得面颊绯红,急得差点掉泪。

    陈殊却也不管这些,又扔下了一句:“姬露姑娘,还是独自静一静吧。卑职不敢稍有差池,恐怕公主睡醒腹饥,得去服侍公主去了……”

    姬露呆立门前,回味着陈殊的话,觉得似被窥了个无所遁形,不由得用手帕掩了脸面,退到门后啜泣起来。()

    杏眼微肿,泪眼朦胧之中,忽见一位英俊炫目的公子,正在门外的斜对方向,唇角带着一丝自命不凡却又勾人心魄的性感微笑,嘲弄玩味地带笑看她。

    姬露立即止住了泪,问道:“请问阁下何人,来到这里有何贵干?我家公主是客,不能随意抛头露面接见访者,还请公子能够理解!”

    那个公子含着赞许,点头笑道:“好个不同凡响的逐客令啊,真不愧是君主家里的人……吾乃虞国的三皇子峥王。”

    姬露赶紧拜道:“不知峥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但是万望海涵,奴家公主真的不能随便露面,除非得了皇上的手谕。”

    峥王的浓黑剑眉一挑,笑容如碎金般闪耀,明朗极了:“本王知道,所以不会为难。本王今日前来,并不是拜见公主的。只是偶然路过,看到姑娘独自垂泪,觉得很是惶恐,虽然你们是在诚弟的府上歇脚,与本王无甚干系,但毕竟属于虞家的宫殿。外人若不知道情由,还以为你们受了欺侮,吃了多少委屈呢。”

    说到这里,峥王笑道:“本王的诚弟,素日里都在忙着各种各样的事儿,照顾不周,还请姑娘多担待些。有什么短缺的,能帮得上忙的,告诉本王也不算见外。”

    姬露忖道,倒是一个热心肠的皇子。只是意图不明,还是得提防着为上策。

    姬露施了个福,答道:“多谢峥王美意。自从在这虞国宫里入住以来,诚王虽忙,却是待客周到,从来没有失过礼数,吃的用的穿的一样都没短过,是故敬请峥王放心。奴婢刚才垂泪,只因思乡情切,又没个消遣处,一时没有忍住,倒叫峥王看了笑话。”

    峥王的眼神透着几分莫测的意味,笑道:“原来如此。只是本王观着姑娘相貌出众,仪表不俗,谈吐不凡,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儿……不知姑娘的父母是何方人士?”

    姬露不想他会问出这个问题,摇了头道:“奴婢自幼父母双亡,是跟着干爹长大的……”

    “哦?……”峥王的话里有了一丝兴趣,还带着若有若无的遗憾,却只问道:“不知姑娘的干爹是哪位高人?”

    姬露看这峥王竟与自己拉起了家常,好生奇怪。考虑到干爹在郦国的特殊身份,姬露不愿多做言说,以防说漏了嘴。

    于是笑道:“不过是一介微末的穷人,峥王何必问知?与奴婢这等地位低下的人打交道,没来由的降了您的尊贵身份!”

    峥王“哈哈哈哈”笑了几声,不过声音并不放肆,反而有些故意压制的感觉。

    姬露惊讶地问:“峥王何故见笑?……”

    峥王轻描淡写地道:“本王猜测一下,你那干爹——在郦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吧?并且是个武功高强的老者?”

    姬露一惊,怕他试探,问道:“峥王到底是什么意思?奴婢的干爹究竟是谁,与您很重要吗?”

    峥王摇摇头道:“不重要,一点都不重要。本王看你生得超凡,好奇之下猜测而已。”

    姬露越发觉得心神不定,说道:“峥王若是没什么事,还是请回府吧。被人看到在公主宅前,奴婢可就百口莫辩,跳进黄河也说不清了……”

    峥王踱了几步,看那姬露真要关门,长叹几声:“可惜啊可惜!……”

    姬露好奇,停住关门的手,问道:“这又奇了,峥王可惜什么?”

    峥王答道:“本王是在可惜你啊……”

    “我?”姬露一时因吃惊而失礼,竟忘记了奴婢的自称。

    好在峥王并无计较的意思。姬露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问道:“奴婢真不知道,峥王是说什么可惜不可惜的……”

    峥王忽然来了一句:“枉自貌美倾城,可是女人的青春又敌得过几番风雨?姑娘难道只想做一辈子的棋子,为他人作嫁衣裳吗?姑娘可为自己考虑过不曾?”

    姬露被峥王的连续发问,问得怔在了原地,心却不平衡起来。

    姬露咬咬唇道:“请峥王不要说这些言语,奴婢只是一个下人,谈什么自己的事儿?”说罢,转身就要回屋里去。

    峥王轻叹一声:“你若真是不知你的尊贵,本王就不废话了吧……”

    什么?我的尊贵?姬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见峥王已经离开几步,忙追出了门外,说道:“峥王!还请留步……”

    峥王看着这个入套的女子,笑得充满了光和热的能量,嘴上却道:“在郦国公主的门前说话,只恐被人看到了不妥。”

    姬露一指不远处的林子,说道:“那就换个僻静的地方。”正合峥王的意思。

    峥王笑道:“也好……还请姑娘先行。”姬露迟疑片刻,往那林子走去,峥王在后跟着。

    站在一棵枝叶浓密的藤木后,姬露问道:“奴婢愚钝,还请峥王解惑,把刚才的话说到明处。”

    峥王也不耽误时间,凝重严肃地直言:“本王在一偶然的机会,得知了你的身份。你不是什么生来的婢女,你有着非常高贵的血统——郦国君主就是你的生身父亲!”

    见惯各种场面的姬露,完全被震傻了!她合不拢了那两片薄薄的娇唇,瞪着美目,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消息。

    峥王也不往下多说,给她反应的时间。

    姬露终究算是比凤瑶公主伶俐的人物,并没晕得太过彻底,问道:“峥王怎会有此说法?”

    峥王轻淡地叙述:“实不相瞒。本王更年轻些的时候,不务正业,专喜搜集一些秘闻野史之类,窥探各国各朝那些有头有脸人物的**,作为点缀枯燥生活、自娱自耍之乐。所以查出姑娘的身世,并非刻意为之,还请姑娘不要挂怀在意才是,只有这样,本王才能无所顾忌的说……”

    姬露暗下有些着急,慌忙表明了态度:“对奴婢来说,能知道自己的身世,乃是上天垂怜,峥王爱护,怎会去耿记在怀呢?”

    峥王缓缓地叙来:“郦国君主年至半百,只有一个皇后,一个女儿……他难道真是那么痴情的角吗?其实姑娘也应该听过,君主昔年,身边是不乏女人的……那些女人,就没能为君主添得一儿半女吗?

    本王一直对这问题很感兴趣,派人潜入郦国皇室,细细纠查了三年之久,才知君主还有一个女儿在世,便是姑娘你了。姑娘的母亲,原是郦后跟前的一个婢女,生得天生丽质,很得君主心意,后来为君主怀上了孩子。

    姑娘想必也清楚得很,郦后绝对不会让她的婢女凭借子贵,凌驾到自己头上,于是设计害死了那个婢女,也就是你的母亲。她把你母亲的尸体,交给你那干爹处置,让他剖了你娘的肚子,把孩子活活溺死,然后拿着尸身去见郦后。

    你的干爹被迫从命,当剖开你母亲的肚腹时,却发现怀的是对双胞胎,一男一女。男孩早因窒息而死,你却还有着微弱的呼吸。你那干爹动了恻隐之心,把你连夜送出了宫,寄养在一家村农之户,只提了你弟弟的尸身去见。

    抚养你长大的那对村人,后来相继死去。你的干爹就认了你做干女儿,把你带回宫中……”

    姬露听得激动,摇头说道:“不可能的,奴婢从小沐浴着皇后娘娘的恩德长大……干爹怎么……怎么可能?!”

    峥王从怀里掏出一块绝美的玉佩,说道:“你若不信,本王还有一件证物。你母亲的姓氏为陆,名讳为荷,君主总是唤她‘荷姬’。被害之后,郦后还曾骂道‘姬就是姬,永远爬不到正位上来’!为了与你的身世相和,你的干爹就取了这个‘姬’字作为你的姓氏,取了与你母姓同音的‘露’字,作为姑娘的芳名……”

    说完这些,峥王把那块玉佩递给了姬露,接着又道:“这是你母亲临死之前,手里抓的一块玉佩,上面刻着她的名字,被你的独眼干爹收藏了去,却在逃避郦后的搜索之时,不慎遗失,后来就辗转落在了本王手里。”

    姬露紧紧握着那块玉佩,只见“陆荷”两个隽秀清晰的字体,似乎携带着岁月的沧桑和血腥之气,扑面而来。

    姬露的眼神空洞,她没想到,她的杀母仇人竟是她精心侍奉的主子,她最敬爱的干爹竟也与这事有着脱不去的干系!

    如今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姬露的眉目笼上一层寒意,有些咬牙切齿地道:“择日奴婢就回郦国,亲自质问君主,他是否还记得‘陆荷’这个苦命的女子!”

    峥王哧然笑道:“郦后若是知道你的身份,早就收了你的性命!还等着你回去胡闹?你以为她是省油的灯吗?”

    姬露被仇恨燃尽了理智,突然向峥王跪了下来:“还请峥王指条明路。”

    峥王做出一副无能为力的表情,摇头叹气。姬露只是跪着不起。

    良久峥王才扶了她,说道:“依着本王这旁观者的身份,劝你还是先自隐忍。姑娘请想一想,君主夫妇百年之后,郦国偌大的基业,没有子嗣继承,不都是要给凤瑶公主的吗?但那凤瑶公主是个怎样的品性,姑娘你也看得清楚——同样身为公主,你若论才论德,哪一点比她逊色?……为何她要享受一切尊宠富贵,嫁得心仪的郎君,却把你置到如此地步?!看着爱慕的人,却自卑于身份的低贱?!”

    峥王怅息微笑:“时刻记得,你的血统是不变的,你手里的证据是不变的,你和郦国公主是等值的,就有扭回大局的时候……”

    姬露再拜:“听君一席话,茅塞顿开。姬露年轻不更事,以后还需峥王多加指点……”

    峥王看到事已定型,松了口气,说道:“本王能帮上的,却也不多,不过肯定会尽力的。还望姑娘把好口风,有足够的定力,步步夺得属于你们母女应得的荣耀,让你那含恨而逝的母亲,含笑九泉……”

    姬露的眼眶凝泪,谢道:“今后当以峥王是从。”

    峥王听了,半开玩笑地道:“你就觉得本王情愿帮你,没有一点私心吗?”

    姬露闻言一愣,说道:“就算峥王有甚私心,姬露也绝无怨言,甘愿为峥王达成。”

    峥王玩世不恭,半真半假地哈哈笑道:“因为本王在看到你拭泪的那刻,心里怦然一动,便想要把这深藏的秘密告诉你了……”

    姬露的脸一红,这是什么意思?

    峥王挥了挥手,笑道:“姑娘还是快回去吧……省得他们久不见你,疑心了去。本王还有些事,恕不相送……”

    姬露张张樱桃口儿,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无从说起。虽然她对诚王用情至深,但是听到一位卓越俊朗的男子,含混地向自己传递某种情愫,芳心还是有些失了节奏。

    姬露机械地迈着步子,回到院里,调整好了自己的仪态,做好一个奴婢的本分。

    心却不平静了。她想,若是诚王一味固执不碰凤瑶公主,而他迷恋的女子又进退两难,再也无法回到他的身边……那么等到君主认了她这个女儿后,她是不是也有机会呢?

    同样是他的女儿,他没道理厚此薄彼——再者若是真相浮出水面,凭着他对郦后的怨怼,和对“荷姬”的惭愧,姬露的胜算是否更大些呢?

    姬露心里默念,诚王,诚王……请等着我,也许一天你会发现,陪你走到最后的,是个聪明而又智慧的女人。

    是啊,懂得进退的聪慧女人,才能赢得最后的局,尤其是在婚姻里面。

    因为再美的爱情,再深的爱恋,也会被流年泡得无了当初的味道。真正睿智的女子,不会过于沉迷这些,才会赢得终极的地位、荣耀、还有……丈夫!

    却说峥王回到府里,却见候誉儿在门楼下面,独自静静地等待着他。

    峥王吃了一惊,赶紧扶住了她,很有些相敬如宾的味道,怜惜地道:“誉儿!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提前给本王打声招呼,也好去接你啊!……”

    候誉儿淡淡地道:“让你多费心了,哪有那么娇贵?来回还是自由些好……才能撞见许多难以撞见的事情。”

    峥王听了这话,心里很不安稳,料想她误会了,然却解释不解释都很为难,只得转移话题,问及了她的身体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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