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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章 诚王病重神医笑

    虞诚和衣躺在床上,不知做了什么噩梦,牵动了汹涌的情绪,连连吐血,把简单空寥的睡处,溅得分外惊心动魄。。他的脸色憔悴蜡黄,没有一点血色。虽说他的思维清晰依旧,表面上却呈现出一种昏迷的臆态。

    在诚王的固执要求与刻意保密之下,除去身边的邶风,并没人知道诚王的病情。府中侍卫皆达成了共识,诚王最近只是有些烦闷而已,不想被人打扰。当然这一场隐瞒并不容易,在明眼暗线的关注之中,也多亏了邶风这位坚实的砥柱。

    邶风很是焦虑,诚王若是一直吐血下去,还有魂没?邶风只得不顾虞诚反对,给“生死神医”梵王捎了个信儿,说诚王有事相商。

    其实虞梵知道,若非出了什么重大意外,他这位善体谅人的皇兄,断然不会让被邀者亲自前来的,定会主动登门拜访。

    不须多时,“生死神医”虞梵悠闲地踱步而来。他貌似维持着泰然,脚底早已暗加了劲力。

    一番望闻问切之后,虞梵问道:“四皇兄最近可见了什么特异的生灵没有?”

    邶风的心咯噔一乱,特异的生灵?莫非那姓白的绝冷美女是个狐妖不成?她吸了诚王的心魂元气,故导致了诚王的内息紊乱、走火入魔?但她为何……不来吸我的呢?

    虞诚从虚汗中转醒过来:“都说了没事,邶风还是去叨扰了梵弟。”

    邶风正想得羞赧,此时听诚王开口说话,忙惊喜问:“梵王,什么情况?”

    虞梵答道:“皇兄哀怒攻体,气虚火盛,犯了武学之人的大忌。再加外伤严重,失血过多,发烧昏眩,这病便水到渠成了。我开些药,让他好生调养一番,应能康复些许……至于‘解铃还须系铃人,心病要由心药治’,邶风你可听得明白?”

    邶风暗里直咂舌头,汗啊,这梵王话中有话,一语中的——那女子若是狐仙,梵王岂不就是道长?至于谁高一尺谁高一丈,还真不是那么好说的。

    虞梵忽道:“邶风,你天庭发紫、面色晦暗,可也遇上什么异常了么?”

    虞诚看邶风一眼,眸子倏然紧缩,心又开始搐痛开来。

    邶风汗滴滚动:“梵王开甚玩笑?”

    虞梵漫不经心地道:“邶风你可知罪?我的皇兄,怎么少了一根手指?”

    虞诚断指的那条手臂,始终都藏在被子里面,况且整个手掌都缠绕着,这梵王竟然凭借摸脉望诊,就推知了受伤的部位和时间?

    邶风自责而惶恐:“属下知罪。()”

    虞梵有些怒意:“在我心中,诚兄完美得有如月神,你怎能忍心让他留下缺陷?”而后长叹一声:“若是及时一些,我恐怕还能把他那手指续上。可惜现在已隔数日,我也无能为力了。”

    虞诚疲笑:“梵弟医术精湛,我这副皮囊,被你稍微拾掇一下,便能比常人多得几年阳寿——已是莫大的幸事……这不能怪邶风,是我让他隐瞒了这点皮肉小伤。”

    虞梵的眼神淡远飘逸:“可是为他?”

    虞诚自然明白,‘他’所指的是谁。于是笑答:“梵弟没见过他,怎也知他?可是妙薇妹妹对你说的?”

    虞梵叹气:“我那妹妹,对他可谓是痴迷至极,心里口里无时无刻不在念挂。现在妙薇妹妹不絮叨那些奇异的江湖巧技了,反复在我耳旁提及的却是她的锦哥哥,如何的简秀神姿病弱风流,如何的瑶林琼树飘逸出尘……

    小厮暗中记录了她每天的赞叹之词,竟是最高达到三百又六十个,还不带睡梦中的呓语。我看她的心思也入鬼窍了,虽然不像你这般弄得遍体鳞伤,却是如同换了胎骨,她在绣房一呆就是半天,说是锦哥哥不喜疯颠胡闹的女儿,她要在生日之前,把自己训练得温顺娴静,到时候给她锦哥哥一个最大的惊喜。这个平日里夹枪弄棒的野丫头,今天竟开始了绣花……”

    虞诚张嘴想说什么,却道了句:“还是孩子脾性。”

    虞梵似在沉吟,又似在诘问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那么你呢?”

    虞诚看到他的眼光如同带泥的露水般,从自己受伤的胸前和手掌上轻轻滑过。

    虞诚微微有些尴尬,旋即定神道:“那锦兄弟确实如云端白鹤,不同于风尘中人。我想极力为皇室留下这么一位奇才,巩固虞国江山,甚至不惜用了囚禁的手段。但锦兄弟崇尚自如,向往清虚高远的生活。我看羁留他不得,因说‘你若执意要走,就那斩了我手,挖了我心’,本奢望他能感我一片赤诚,哪知他竟真动了手……本王当时就决定,不再续接这根手指,作为举贤纳士的报应。我且看他,将来某日再见了我,他会以怎样的若无其事,来面对这份残缺!”

    虞梵摇头:“这个赌注也大了些,还是顺遂其意吧。”

    正当两王谈话之时,忽有侍卫匆匆赶来,对门口的邶风说了什么。

    邶风看梵王在此,犹豫着是否立即禀报,虞诚却开口道:“梵弟不是外人,邶风有事就直说吧。”

    邶风恭道:“城外的故将军府,不知缘何,竟起了大火。火势是由中央向外弥漫的,并无任何人迹逃出。”

    两王听得眉头微皱,面面相觑。自从李铿将军战死沙场之后,这故府便成了瓜田李下的传说,更与那闻名四海的‘一符一图’扯上了理不清的关系。这次遭火吞噬,究是天意还是人为?

    然而此时,在诚王府门,侍卫们鱼贯而涌,挡住了一黑衣人的去路。黑衣人的头发凌乱,脸上布满了脏扑扑的尘土,还有草木燃后的灰烬。黑衣人把头微垂,侧脸斜睇,众人看不到他的全貌,却能感到那双冷漠明亮的眼睛,以及那漆黑寒冽的瞳仁。黑衣人在堵围中,双脚只管向前移动。

    侍卫高呼:“诚王心绪不佳,请您改日再来。”

    黑衣人不言不语,依旧进逼。

    这时过来了一个彪形暗卫,正是邙寇。他大喝道:“何人在此喧哗?”

    黑衣人突然仰起脸道:“邙兄,你不识得我吗?”

    邙寇望着那张似曾相识的脸庞,觉得怪异。

    黑衣人唇角一勾:“邙兄,我对你却是熟悉得紧。除去密林那次相逢,还有今天这次,我们可曾还在哪儿见过?为何我会对你产生一见如故的感觉,直似有了几十年的交情那般?邙兄啊邙兄,你可真不懂体谅我的心意啊……”

    邙寇听得身形微颤,方正髯面一片糙红,还有些慌乱,忙道:“锦小兄竟爱说笑,真是折煞老夫了。”

    这时一些眼尖的侍卫,认出眼前这黑衣秘客,原来是前些日子辞别的雪男美人儿。

    当下也都心知肚明,诚王与他之间定是有些不快。只是他此番前来,却与邙寇大侠说着莫名其妙的暧昧话儿,还真让人难以捉磨。

    邙寇已从窘态中摆脱出来,大手一挥,甚是豪迈:“老夫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还望锦小兄别往心里计较。诚王惦你久矣,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锦小兄还是尽快前往吧。”

    白丝锦道句“此言重矣,我可不是什么泰山”,然后似笑非笑地举步前行。那落魄拓达的傲岸纤影儿,慑住了一干人等的心魂。

    长清梦殿之内,邶风向诚王低声禀告:“锦弟回来了。”

    虞诚的身躯剧烈颤抖了一下,脸却固执向里,侧睡而去,不作回应。

    白丝锦看到床边坐着的少年才俊,与诚王的温文礼雅、如菊似竹的君子气息不同。只觉得他眉目清远,简直是从九天瑶池里走出的青莲,洁静禅泊得如若风尘外物。

    白丝锦暗思,他大概便是那‘生死神医’梵王了。

    虞梵看着那张经染烬灰的脸,却有一双以白雪作影墨玉为缀的眼睛,瞬间四季都被映衬得分明了起来——归入尘世而又远远超于尘世,天下能达到如此造化的,恐怕也只有那个倾倒众生的什么锦了。

    邶风看他们彼此都在深切打量,心中有些慌乱,竟然大不是滋味。生怕两人的眼神撞出火花来,忙插上来,互为介绍一番。

    虞梵站起身道:“久仰久仰。”

    白丝锦永远也不可能习惯跪拜的礼数,就微颔了下头。

    虞梵的眼睛似笼罩在蓬莱仙山上的浅云轻雾,清邃深缈。但那眸光却如星辰一般,穿过云雾的缭绕透射出来,似在探索着什么。他问:“锦兄是哑巴吗?”

    白丝锦不知他是何意,怔道:“你看像吗?”

    在她抬脸说这四个字的当儿,虞梵盯着她脖颈里面的绣囊,细细瞧了许久。

    邶风急忙上前:“梵王,锦弟的脖颈有什么好看的?”

    床上的虞诚忍不住闷咳几声。

    虞梵的唇角,绽开了若有若无的弧度,如甘霖般让人觉得心醉神逸。他端视着白丝锦,浓趣笑道“我看你像”,然后就辞身离去。

    白丝锦为虞梵的话糊涂,他看我像什么?难道是承接上句,说我像哑巴吗?但又明显包含了太多内容,后面可以续上无数的补语啊。

    邶风却低喃道:“天啊,梵王还是笑了,梵王终于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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