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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三章 人不要钱的时候

    事情正如林总管预料的那样,医馆没有放弃通过官司让留行药馆关门的打算。():。这毕竟是成本最小,最堂而皇之的途径。不知是因为此事在京城引起了极大关注,还是因为有人在背后推动。裴迪被传唤的第二天,这件官司便在京城衙门开审了。

    医馆的准备十分充分,有人证有物证。他们找来了三个曾在药馆接受过治疗的病人,两个是处理伤口感染的,一个是接受针灸的。他们也都带来了药馆给他们抓的药。

    有了背后的造势和推波助澜,再加上这直接关系到老百姓的切身利益,这件官司很快便成为了京城瞩目的焦点。当然,对簿双方都是京城顶尖的状师,也帮助吸引了更多的目光。

    对簿双方在公堂上针锋相对,各不相让,激辩的焦点很快集中在了药馆的行为是否行医上。

    医馆十分地理直气壮,将病患的伤口拆开,用药水进行处理,然后再缝上,如果这都不叫行医的话,那什么才能叫行医呢?至于针灸,也也是通过针刺的手段使病人的病症得到减轻,这就是完全的特征明显的行医。另外,药馆还给病患开药,这更是典型的行医。

    裴迪的表现完全对得起他的名声。他以比对方更加义正词严的态势从几个方面驳斥了对方的说法。

    首先,他认为行医的一个必要特征就是收取诊金,而药馆对病患的帮助并没有收取任何的诊金。如果这都算私下行医的话,那么老百姓伤风以后,家人给他喝姜汤治愈了伤风也应该算私下行医。

    对于伤口处理,裴迪振振有词地辩称他的药馆只是给病患用了自己的独门药物,并没有进行别的医治。拆开或者缝合伤口都是跟着原先医馆的处理,没有进行任何的改动。药馆所做的,只是在伤口上使用药物,之所以要将伤口拆开或者缝合,只是因为伤者自己无法这么做。这就像街上卖狗皮膏药的,会帮助患者贴到身上一样。既然卖狗皮膏药的不是行医,那么这也不能算是行医。

    谈到针灸,裴迪更是对医馆进行冷嘲热讽。既然医馆完全说不清针灸的原理,怎么可以妄下结论。()按照医馆的逻辑,那么有时巫师会给百姓施法解除他们的痛苦,那些也应该都是行医。

    至于开药给病患是行医,裴迪更是驳斥对方荒唐。药馆开门本来就是卖药的,晋国并不禁止卖药。客官来到店里不知道该买什么药,药馆提供咨询服务,完全是正当应该的。就像那些胭脂水粉铺一样,都会给顾客提供咨询和教导服务,这是生意里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刘行曾经旁听过庭审半日,听完以后对裴迪这厮大感佩服。这厮口才一流条理清晰不说,更是知识渊博,在辩论中不时引经据典。他还极其幽默,经常能让**的老爷庭下的官差都合不拢嘴。他还特别善于调动借用现场的气氛。每当他处于下风的时候,他总是能很巧妙地博得围观百姓的同情和声援,化被动为主动。

    主审此案的京兆尹韦光此刻十分头痛,没想到这样一件案子竟这么麻烦。

    之所以快速办理此案,就是因为他得到了授意,要快速办理审断此案,然后立即查封这家药馆。原本以为这就是一件极其简单的案子,案情清晰,判决容易。他知道裴迪在胡搅蛮缠,说的都是些歪理,如果在平时他早就给他一顿乱棒,然后直接判药馆败诉。但就在开堂前一晚宫里的刘公公突然找到了他,要求他秉公办理此案。

    韦光如何听不出这弦外之音,他立刻便明白了这场官司实际上是两大势力在角力。像他这样的聪明人,立刻便选择了一贯的中立立场。由此也才有了裴迪的那些表演。

    既然要秉公断案,那么就要有扎实的人证物证。

    看堂下双方,人证的话倒是裴迪一方更多,这家伙弄了十个病人来,和对方的证人的伤势是极其类似的。他们都坚称不是去看病,纯粹是去买药而已。相比起医馆方的三个证人,他们可谓是兵强马壮。不过,人证不在人多,只要有三个已经足够。

    至于物证,那便只能是医馆方提供的三个证人的身体了。对于裴迪的狡辩,只需要找几个专家或者引经据典,说明他们的处理方法和使用的器具药物确实是医师曾使用过的,或者是医书上有记载的即可。于是,韦光便要求医馆方进行查证。

    结果让韦光大吃了一惊。无论是专家还是所有的医书,居然都找不到任何相同的先例。既无权威先例,又无理论出处,这可如何定性?难道仅仅靠个人的判断和推论?如果是别的案子或许可以,但这个案子牵涉太大,无论如何不能如此定案。

    看来,这药馆不单是后台极大,还准备得十分精心充分。

    这样的一个案子当然难不倒政治智慧极高的韦光,他迅速采取了一个拖字诀。

    于是,京城的百姓们便看到了京兆尹韦光每天一大早便坐到了堂上,十分认真而卖力地审理这件官司,直到日暮时分。天天如此。

    这京城衙门彻底变成了戏台,众多围观的百姓便看着双方的讼师将这个公堂变成了个人表演的舞台。而韦光,也和百姓们一样,轻松地看着两人唾沫横飞、天花乱坠地辩论着是非曲直。

    这件难断的官司迅速在京城中发酵。那些很富有、很健康或者穷得叮当响的,总之是从来不关注医馆的人们也开始审视起医馆来。所有的人,包括韦光,都被两馆间巨大的价差骇住了。原来在药馆治病,花费连在医馆的一成还不到。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药馆居然能治好许多连医馆都束手无策的病症!

    这些消息传播得很快,所带来的效应也很快显现出来。留行药馆门前的大街成了整个京城最拥挤的街道。自从官司开打之后,这里便从每天一次放号改成了每天放三次号。清晨开馆是放早上的号,午饭后发放下午的固定号。如果当天看得快,到了后晌还会发放一次临时号。

    因此,整整一天,这里都排着长队。即使是半夜,也有人带着铺盖排队,以便能在第二天轮上。更有许多黄牛,干起了专门的贩号生意。虽然药馆想了许多办法打击,但仍然无法阻止药馆的轮号成为离水城中最抢手的东西。

    刘行现在每天都很累,更被馆外的噪音吵得心烦,但每次看到病患治疗后愉悦的表情,听着他们的千恩万谢,他又觉得这些不快都是值得的。

    与此同时,一个巨大的话题在街闻巷议中迅速升温,那就是医馆这些年到底敛了多少财,这些钱财又被用去了哪里。这钱财的数字,有不同的人测算了好几个版本,其间差距巨大。但即使是最小的那个数字,也都让闻者瞬间石化。这一切,很快让医馆成为了众矢之的,迅速取代了之前兵部和贪官们的位置。

    随着这个话题的展开,很多医馆的丑闻被捅了出来,民怨迅速沸腾。有人要求医馆整顿,有人要求严办医师,最多的是要求医馆公开账目,总之到处都充满了对医馆的不信任和愤怒。而舆论,也被引导着渐渐指向了一个人——姬洪宇。对这个以往被神化的人物,质疑的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整个过程中,无论医馆还是姬洪宇都一直保持了沉默,没有对任何的声音做出回应。刘行明白,这只是对方在蓄势,以姬洪宇的个性,他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果然,官司开打的第七日,医馆的状师撤回了诉状。这让韦光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也结束了每天都在衙门大堂里上演的这场越来越没新意的戏。

    同一天,姬洪宇公开宣称,立时将京城医馆的正副馆长及执事共计十人全部就地免职,等待进一步处理。整顿医馆,严查医馆中可能存在的贪污**等问题。与此同时,医馆的诊金将会大幅调低至原有水平的三成,而且从即日起免费看诊五日。这五日内不单免诊金,所有的材料费和药费也一律免除。

    姬洪宇还宣布,不单是京城的医馆如此,各地的医馆也都要立即开展严查行动。诊金的下调和义诊活动也同时在晋国所有的医馆同时铺开。

    这一下,让留行药馆门前大街上的拥挤不复存在,甚至,比之前还要更冷清。毕竟,医馆现在是一切免费,而药馆,还要收材料费和药费。

    刘行看完最后一个前来针灸的病人,走到药馆门口,坐到柳郃身边与他一起晒起了太阳。

    “姬洪宇是肯定不会放过你了。七成啊,诊金整整少了七成,你这是彻底断了他的财路。”柳郃打着哈欠道。

    “他现在应该没空管我吧。他为了名声和舆论,自断财路。人不要钱的时候,往往就是准备拼命的时候。我看,他是准备发动总攻了。不过,他这一手玩得漂亮,现在不利于他的声音少了很多。等到了开战的时候,名声可是很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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