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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章 焦尾

    “学生萧恩拜见老师。(.天才只需3秒就能记住)”

    蔡邕一出现在会稽,就被萧恩安排在边境的人发现。自然,萧恩立刻带着人迎了过去。

    “文归?”

    蔡邕看到萧恩,立刻老泪纵横。蔡邕出身陈留豪族,成年后又是士林魁首,平素过的都是被人捧到天上的日子。可是这两年,先是髡钳后被流放到北方,刚等到大赦没几天,又得罪权贵不得不再次逃亡。一路上携家带口担惊受怕,甚至睡觉都不得安稳,生怕被人半夜取了性命(注1)。落难之际,每每去寻求旧友或者弟子的帮助,却又被人百般推脱,只有泰山羊家(注2)肯解囊相助,让蔡邕看尽了世态炎凉。蔡邕逃难到会稽仅仅是因为这一代天高皇帝远,应该能躲得一时,本没打算来寻求萧恩的帮助。可是萧恩竟然不惧牵连,主动出现在自己面前,这让蔡邕怎能不感动。

    “老师您放心,会稽郡上下我们都已经打点过了,您在这里是绝对安全的。我们这就回家。”

    萧恩赶忙扶住蔡邕,轻声安慰。当然,他的安慰也并非虚言,在会稽能威胁到蔡邕的也就是官府和政敌派来的刺客。刺客不用管他,有鹰魂和蝶恋花坐镇萧府,就算萧恩自己也没把握在不惊动他们的情况下潜入杀人;至于官府,萧恩接手萧家以来,对会稽官场的渗透力度比以前可谓大大增强,会稽官场上下都和萧家保持着良好的关系,而且蔡邕再怎么说也是天下闻名的士林魁首,就算现在沦落到通缉犯的地步,也不是区区会稽郡守能轻易敢动的。

    “回家……好啊。”天可怜见,蔡邕多久没听过回家这两个字了。

    看到蔡邕连连点头,萧恩招呼带来的家丁仆从,帮忙带上蔡邕一家老小,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着萧府走去。

    到了萧府免不了一阵子鸡飞狗跳,蔡邕这次逃难可是拖家带口的,一个老婆六个小妾外带仆从侍女二十几口子,都快赶上萧府的总人口了。还好蔡邕也知道自己这是逃难,自己的藏书都送回了陈留老家,并未随身携带,否则萧恩真的要怀疑蔡邕到底是逃难还是郊游了。一下来了这么多人,也幸亏这两年萧恩几次扩建萧府,否则还真难装下。给蔡邕夫妇安排了一个独立的小院,蔡邕的六个小妾合住在旁边的小院,至于其他仆从侍女,萧恩则和蔡邕商量后,直接把他们并到萧府的下人编制中了。

    蔡邕一路上担惊受怕外加舟车劳顿,只是和萧府重要的人物打了个照面就搂着老婆回房休息了,萧恩则自己进了书房,花月奴、蝶恋花和英珲正在里面等着。

    “说说吧,什么想法。”

    萧恩坐到自己的椅子上,开口问道。(天才只需3秒就能记住)顺带一说,萧恩专用书房早就摆好了颇有现代风格的桌椅,不过舒服是舒服了,要是让蔡邕看到的话,估计会痛斥萧恩不知礼仪(注4)。

    “……不太喜欢。”蝶恋花率先表态。

    “嗯,人家觉得还好。那个老头的眼神虽然色了点,不过侵略性不强,更多是欣赏——当然啦,恋花妹妹能忍住没动手估计也是这个原因吧。”

    “我不是问你们这个……算了,蔡师毕竟是长辈,还不至于拉下脸来调戏你们。不过恋花,无论如何不允许对蔡师动手,他那老胳膊老腿可挡不住你的一击。真要不爽他的话,避着点就好了,想来蔡师也不会总是到处晃荡。”萧恩略显无奈地揉了揉额头,继续说道,“我是问你们对现在局势的看法。”

    “如果您说整个世界的话,没有关心的价值。”英珲随口说道。

    “具体点说吧,蔡师带来的人你们也看到了,有感觉没有?”

    “很一般的一般人,只能用来处理萧府的杂务。”英珲给出了自己的评价,“不过也好,原来萧府的下人中,我发现了几个有几分培养价值的年轻人,正好可以让他们顶替这几个人的工作。”

    “嗯,这方面交给你处理就好。”

    “不过建议您也别抱太大希望,那几个年轻人也只是略胜普通人而已。”

    “无妨,十年后能接替福叔的工作就可以。福叔年纪也不小了,该让他休息休息了。”

    “主人,恕我直言,您似乎过分融入这个世界了。这并非是个好现象。”英珲皱眉说道。

    “我自由分寸。”萧恩抬手打断了英珲的话,又转向花月奴问道,“最近有什么情况?”

    “郡内似乎有爆发某种流行疾病的苗头,我打算开个小诊所,您觉得呢?”

    “可以,不过注意安全。”萧恩点了点头,同意了花月奴的计划。

    “还有,我之前看到蔡先生的夫人,她似乎怀孕了。”

    “你没看错?”萧恩急急追问道。

    “蔡夫人怀孕的时间应该不长,如果要确定的话,建议进行进一步诊断。”

    “明天和蔡师说一声吧。老师孤特一生,知道这个消息应该会很高兴的吧。”

    “啊啦!人家觉得,最高兴的似乎是主人吧?”花月奴窃笑着看向萧恩。

    “啰嗦!散会!”萧恩恼羞成怒地将三人赶出了书房。

    ————————

    花月奴的诊断很靠谱,蔡邕的夫人确实怀孕了。听到这个消息,蔡邕一家当然是欣喜若狂,蔡夫人的肚子立刻成为了萧府所有人的头等大事。

    “文归,你在干什么?”

    正在院子里晒太阳的蔡邕看到萧恩摆了个炉子,立刻开口喝问道。

    “哦,我给师母熬鸡汤。”

    萧恩随口应答着,一边往炉子里添柴。

    蔡邕一听萧恩的话,立刻就急了:

    “胡闹!所谓‘君子远庖厨’,你怎能做这种事情!熬汤的事,交给下人就可以了。”

    “当年游学的时候也不是没烤过野鸡。而且平时的饭交给那些厨娘就算了,这可是给师母的汤。”

    萧恩也蛮纠结的,前几天就为了书房的几把椅子,蔡邕就拎着萧恩的耳朵数落了半天,直到老头发现躺在躺椅上晒太阳比较舒服,才不再纠缠胡床的问题,现在又为了下厨的事情开启了嘴炮模式。对于所谓‘君子远庖厨’什么的,萧恩一向是颇为——好吧,十分的不屑。什么眼不见为净,完全就是一群假仁假义的家伙自欺其人罢了。最讲究这些东西的高门望族,哪个不是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注5)。可是有心反驳吧,先不说蔡邕的身份摆在那里,他的观点也确实代表了这个时代的主流价值观。

    “君子要有君子的样子!你整天捣鼓这些奇技淫巧,成何体统?”

    蔡邕看到萧恩不知悔改,厉声痛斥。

    “我觉得您现在这样子没资格说这话。”

    萧恩没好气地回了一句,随手抓起一根桐木塞进炉子。

    “你……”

    蔡邕老脸一红。他现在可是躺在萧恩做的躺椅上,要是非要说什么奇技淫巧,好像首先自己就应该先从椅子上下来……不过这椅子真舒服啊……

    “其实您也不是不知道,孔老夫子自己言行也不怎么一致,他那套不能全当回事。我是觉得吧,孔圣人那点东西,一本《论语》写的差不多了。其他人做的那些文章,更多还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

    萧恩一边听着木材燃烧发出的“噼里啪啦”声,一边随口说着。他说这番话也多少有些冒险,自从汉武帝独尊儒术以来,孔子早就成了士人心中的神祇,别说像萧恩这种几乎可以说是诋毁的言论了,任何一丝质疑都会被看做大逆不道。

    “停下!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果不其然,蔡邕立刻从躺椅上跳了起来,冲到萧恩身边。

    “老师我错了……您先消消气。”

    虽说平时萧恩和蔡邕多少有些言笑无忌,不过老头真急了的话,萧恩还是得先认错的。

    “你怎么能把这块木头烧掉!”

    出乎萧恩的意料,蔡邕一把将萧恩刚才塞进炉子的木头拽了出来,用力拍打上边仍在烧着的火焰。

    “呃……原来是说这个。”

    看到蔡邕的行为,萧恩再不明白才有鬼了。一边暗自感慨焦尾琴差点被自己烧掉,一边赶紧帮着蔡邕扑灭桐木上的火焰。

    “这可是上好的制琴木材!你这败家子竟然用它当柴禾!”

    “我又不知道……顺手从柴房拿的而已。您也没教过我怎么辨别制琴木材啊。”

    萧恩委屈极了,要是早知道,他怎么可能会把这块木头当柴禾用。不过话又说回来,焦尾琴如果没有烧焦,那还能叫焦尾吗?

    “唉……也怪我。你的笛艺娴熟,琴艺差了一筹,为师平时就没怎么认真教你琴艺方面的东西。”

    蔡邕抱着烧焦了一段的桐木,一边丈量尺寸,一边说道:

    “可惜了,这段烧焦的地方如果锯掉,就做不成琴了。只是这样略显难看。”

    “您得往好了想,幸亏这段只是烧焦,没有烧掉。”

    萧恩在一旁安慰蔡邕,不过显然蔡邕不买账。

    “你还敢说,还不是你烧的!”

    “缺陷美嘛……您今天的做法,今后肯定被称为慧眼识才的典范。这块木头您先给我,我去找人做琴。”

    说着萧恩伸手去拿那根桐木。蔡邕立刻将它紧紧抱在怀里,不让萧恩触碰。

    “不行!这块木头归我了,我要亲自做琴。”

    “行行……我不动……不过这木头做好琴的话,烧焦的那段应该正好在琴尾,要不就叫做‘焦尾琴’吧?”

    “好名字!就叫焦尾琴了!”

    ————————

    注1:蔡邕在被流放五原的途中确实遇到过刺客,不过“客感其义”,所以没下手。

    注2:《后汉书·蔡邕传》的说法是“往来依太山羊氏”。查了一下,所谓“太山”也就是泰山,另外,这个羊氏虽然没有具体写明,不过根据史料推测,应该是羊祜(注3)的家族。

    注3:扯点八卦,羊祜的母亲蔡氏就是蔡邕的女儿,当然不可能是蔡琰,应该是蔡琰的妹妹。但是考虑蔡邕192年死亡,羊祜221年出生,羊祜的母亲就算是蔡邕临死前才出生的,生下羊祜也已经奔三了。女性这个年龄生孩子,即便在现代都有相当的危险,何况医疗条件更加简陋的东汉。而且要考虑到,蔡邕是133年出生的,丫奔六十了还能生下女儿……可见老头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是强人。

    注4:到了胡人文化大规模入侵中原后的东晋,“胡坐”,也就是坐在椅子上的方式,仍然不被上层贵族所接受。东汉时候搞这东西,完全就是向传统文化发出挑战。

    注5: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马克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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