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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八十九 途有波折是几重,谜团难解更迷茫下

    脚步临近,柳枫眉眼方抬,便见天绍青自小庙处闪了出来,只见她独自立在庙门口十几丈外,一面瞅着庙门,一面四下张望,样子极甚焦虑,犹豫片刻后,她转身朝柳枫这边奔了过来。():。

    柳枫看清是她不由喜色直浮面颊,忍不住从树上跳下来,这一举动正好将天绍青迅疾的脚步拦住。

    两人打了个照面,迎面而立,均是兴奋难抑,柳枫实不想天绍青竟安然无恙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而天绍青亦有些意料不到。

    柳枫望着天绍青连问道:“这一个时辰,可曾出变故?”眼光随即下落,望见她衣服已干,心下了然。

    天绍青见柳枫如此询问自己,心中亦有了定数,抬头迎着柳枫说道:“想必柳大哥定是没有看到我留给你的讯号!我上岸之后,曾用数颗石子留了字给你,意思是告诉你,我还在!”

    柳枫摇头,表示自己并未看到有此讯号,不过他很快想到了其中缘由,目光转而在庙门那头掠了一眼,嘴角浮过一丝冷然道:“果然不出所料,他们志不在你,是想趁这个机会,击杀我!”说着,双目聚光,竟让天绍青浑身一寒。

    天绍青沉吟了一会儿,踱开步道:“很奇怪,我上岸之后,见柳大哥不曾看到那几个字,正想着大哥是否已出事,就在这个时候,有人用秘腹传音给我,让我到这个山神庙来寻你,说迟个一时半刻,大哥生死……定……”

    天绍青不敢直面柳枫,只得垂下眼吞吞吐吐道:“让我即刻赶来此处,给大哥……收……”偷偷瞄了眼柳枫,已欲言又止,后面‘收尸’两个字生生咽了回去。

    可柳枫已猜到了何意,面上怫然变色,硬将怒气压住,随即想起天绍青方才只在庙外警惕观望并未冒然进去,心下大觉慰然,他随之又想到极有可能是李朝的出现打乱了这帮人的计划,要么便是他们对伏击自己缺少一定把握,而自己赶在李朝之前假作离去,就连李朝也未曾发觉自己再次隐身树上,此刻小庙不见动静传出,想来此等组织纪律严明,失去自己行踪,延误时辰,定要重新布置。

    想至此,他不由慎然道:“他们不在明处,暗处潜伏庙里,也许是有了顾忌,此番又不见出来光明正大与我对峙……”他想了一想,道:“不管怎样,如今此地亦不宜再做久留,我们尽快离开这里!”

    两人当下开始赶路,不出两步,天绍青突然收住脚,惊道:“不好了,柳大哥给我的那幅画,我忘在山洞里了!”说着,已焦急开来。

    天绍青欲回去找寻,柳枫将她拉住道:“已经走了几日,一来一去,需要不少时日,如今四面又潜藏埋伏……”他叹了口气,道:“算啦,一幅画而已,丢了兴是天意,我们还是快些赶路!”

    一幅画而已,可在天绍青眼里,这画正如那残玉一般,是她生命的一半,失去了,心里总是空落难当!

    如今丢了,她亦无奈,只得随柳枫一道前行,脚下虽行,心却难以安下,柳枫煞费心思作的自己画像,不想会以这样的方式被自己丢之不见。

    风恻不息,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猛然在身后叫道:“姐姐,这个东西是你的吗?”天绍青回身,就见他捧着一卷画立在面前。

    两人同时吃惊,俱感意外,想是方才沉浸惊慌之中,未曾留意附近有人,天绍青将画拿过来,看了几看发现正是自己丢失的那幅,连忙问道:“你从哪里得到这幅画?”

    小男孩道:“有位姐姐让我将这个东西交给画中的人,她还告诉我,只要走到山神庙这里就能找到画中人,如果我看见你的话,就把东西交给你,我刚才在附近看了姐姐许久,姐姐与画中人一模一样,这才敢过来的!”

    闻听此话,天绍青与柳枫下意识地对望一眼,两人俱是一愣,还是天绍青先笑了一笑,冲那男孩问道:“小朋友,可不可以告诉姐姐,给你这幅画的人长什么样子?”

    小男孩已走出数步,闻言讷讷地回过脸来:“也是一位大姐姐喽,和姐姐你一样漂亮的大姐姐,她还给了我二十两银子!”他将银子自袖口里拿出,呈给天绍青与柳枫。()

    柳枫与天绍青面面相觑,更加纳闷,再追问那人是何模样,小男孩却道:“我只知道她穿一身紫色的衣服,手上的剑呢,咦……”他突然指着天绍青手中剑道:“比姐姐你的剑鞘白一些!她笑起来很好看呢……”

    柳枫与天绍青望着小男孩已心中有数,齐声惊咦了一句:“端木静?”

    小男孩却对这个名字不甚熟悉,顾自沉吟了一会儿,面上露出几分迟疑道:“她把东西交给我之后,说过一句很奇怪的话……”说着,转眼望着天绍青道:“当时我已经走出几步了,又觉得好奇,心里想着,无缘无故,她为什么要给我这么多银子,于是我就躲在一棵树后面看她,这时听到她说,‘我就还给你,别人的东西,我从来都不会要的’。”

    小男孩说完,人已走开……

    天绍青与柳枫未再多做停留,继续翻山而行,只是这次小心谨慎了许多!

    天渐渐暗下,夜幕随之四合,月轮埋在云雾里时隐时现,丝丝夜风不断拂过窗牖,周围俱已亮起灯烛,整家客栈,唯有蓝少宝的客房不曾掌灯,他立在窗前,已有了数个时辰……

    前方就是四方阁了,他终于要回家了,只是这一趟出行,五人去,二人还,以后这个世间就剩下自己一个人。

    蓝少宝亦不曾想到,自己离别四方阁,游走江湖数年,父子嫌隙刚去,这亲情已不再,不想父亲前一刻还在自己面前站着,后一刻便与自己阴阳两隔,回想起来,父子重聚首竟是如此短暂。

    父亲去的悲壮,面对死亡,果断英武,那一瞬间的决绝,却使得父亲一生的期冀再无遗憾,蓝少宝忽然觉得自己是如此渺小,而父亲是那么英勇……

    父亲曾说,这一生最骄傲的是自己有个好儿子,儿子为人心地善良,能容百人之过,此刻,他就像一个刚刚失去亲人的孩子一般,一遍遍回想曾经,心潮此起彼伏,阵阵悲痛。

    眼眶潮湿,他用力将眼水压住,他突然觉得自己亏欠父亲太多,多的再也无法偿还,他为那不能弥补的父子感情而伤怀着,以前有人认为自己任性,他不承认,如今,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任性的,终于他也意识到自己任性的代价就是自己一生不能弥补的遗憾!

    房门猛然被人推开,单紫英端着一盘菜走进来,道:“蓝公子,天色已晚,恁的不点灯呢?”说着,她已将饭食搁在桌上,并亲自找到灯盏点上,道:“很久不见蓝公子下楼用饭,蓝公子又一天没有吃过东西,想是也该饿了,紫英特意叫人备了酒菜……”

    蓝少宝转过身来,见到单紫英摆盘弄筷,心中涌起一阵思绪,他望着单紫英面色平静,心下想道,这样一个弱小女子,自小丧失双亲,唯一相依为命的柳世龙亦不再了,她的悲痛岂不比自己更甚,可她面色沉稳,鲜少悲伤,一个月下来,她已将心内的感情控制的极好。

    蓝少宝不料自己竟不及一个女子坚强,面对着单紫英他忽然间很惭愧,当下收紧惆怅残容,和着她一道坐了下来。

    单紫英斟好酒,他饮了一口,单紫英举起酒杯道:“这几日,多谢蓝公子照顾!”说完,仰头喝了。

    蓝少宝笑了一笑,亦跟着饮下一杯,道:“单姑娘言重,少宝身上的伤,这一个月里,可是多亏了姑娘的照顾,如今我已无大碍,明日我们便可启程赶回四方阁,相信绍轩一定等久了!”

    单紫英闻言垂下首,默然半响,道:“郑姑娘不知有没有安然回到四方阁,若是没有回去,紫英不是犯了难以饶恕的大罪么?见了绍轩,实在难以向他交代……”说着,竟叹了一口气。

    蓝少宝亦跟着叹了口气,事事往往就是这么难料,蓝少宝心情本是不好,这个夜晚,过的便更加不踏实,天绍轩曾救过自己,又替自己看家,若然郑明飞真的有所不测,他又要如何面对天绍轩呢?

    蓝少宝清亮的眼神忽然变得暗淡,一夜无眠,第二日一早,便与单紫英离开客栈。

    荒野深深,只要再翻过一座小山头,就可以看到四方阁,走了一个时辰,两人便找了一处地方坐下歇息,将就着吃了几个馒头,单紫英觉得口干便去周围找水源!

    蓝少宝手里拿着馒头,食之不咽,良久方才将馒头吃下一口,他望着山头,心中矛盾已及,回家自然是兴奋喜悦的,可于他却是沉重的,他知道以后自己就要承担起整个四方镇的命运。

    四方镇,位处大周与南唐的狭缝地带,是一个深谷,四方阁操控着方圆数百里村庄,百姓无不以四方阁马首是瞻。

    在镇子四周,俱有四方阁所植各种毒花奇草,就连树也是特意栽培,为的就是以防外人侵踏!

    月明教子义分教在四方阁百里之外,但月明教却从不敢轻易进犯四方镇,显是有所顾忌!

    蓝少宝清楚,四方阁旗下,除过老弱妇孺,如今人力已达五万余众,这是父亲蓝鹰翔留给他的一笔巨大财富!早在很多年前,父亲已开始筹谋割据领地,寻找李唐后人再起霸业!

    蓝少宝又想到李记,李记父亲何尝不是同样想法?李记手下人马有多少,他不知道,可他知道能让杨漓畏惧,李记人马定不少于万余!

    可惜……

    蓝少宝摇头深叹,自己生性好散,不喜束缚,与李记不同,李记一生擅当大将,可惜时不予他,而自己只想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平民百姓,突然间要孤身一人挑起重担,承担数万人的生死,蓝少宝只觉得自己与理想越来越远,父亲的英勇,果敢,就是自己的将来!

    蓝少宝抬目再望山头,山的那头朦胧模糊,他很想看看家的样子,眼睛却忽然睁不开了,一个脚步声轻若无声地落在自己身旁,他正要问是不是‘单姑娘’,右肋猛然一阵刺痛,他大呼一声,浑身瘫软无力斜倒在地。

    “单姑娘,是不是单姑娘?”他抓住那人的手,试图将那手拿开,却发现自己功力不再,使不上力气。

    无论他怎么问话,那人拒不回答,蓝少宝试图将双目睁开,那人手中的匕首却又插入了半寸,刀在肋间,时进时退,他大不耐地痛呼着道:“你到底是谁?既然想杀我,那就痛痛快快给一刀,不要磨磨蹭蹭!”

    话刚落下,蓝少宝便听到一声疾叱:“住手,他还不能死!”

    接着,有人大力将自己肋间的匕首拔出,有双手以极快的手法在自己身前两处大穴上点过,为自己止了血。

    蓝少宝迷迷糊糊,只知道是个极其熟悉的女子声音,可到底是谁的声音,在哪里听到过?他毫无印象!于是他努力将眼睛拉开一条缝,虽是极短的一瞬间,可他看到立在面前是两个人,两抹紫色刺入眼睛,他再也看不清对方面容,昏倒的一刹那,只听到其中一位女子提道:“他是四方阁阁主,只有他的阁主令才能成事……”

    待到蓝少宝再次醒来时,就见天绍轩与单紫英已围在自己身旁,他双眼扫过,竟发现自己已不知何时回到了四方阁,偏巧不巧正躺在自己房间里。

    蓝少宝怔愣之间,单紫英已告诉他,自己找水回来,他腰上却有血迹渗出,地上还扔着一把匕首。

    说着,便将匕首拿给蓝少宝,蓝少宝将匕首来回翻过,只道此乃寻常匕首,出门即可买到,并无奇异之处,心下更是诧异,有人暗算自己,自己竟毫无发觉,想来是有人不知不觉在自己食物里下毒令自己失去防备,就在此时,单紫英也称自己当时手脚无力,亦在水边睡了许久方才醒来。

    单紫英又告诉他,是天绍轩带人出镇查看,发现他们踪迹,才将他救回来的!

    蓝家侍从常安立在一旁,面色凝重,久不发话,蓝少宝望了他与天绍轩一眼,发现二人面色俱有不对,连忙道:“常安,你们不会无故去往镇外查看……”他努力忍着剧痛,追问道:“是不是有事发生?”

    常安垂下头,天绍轩亦将目光低下,良久,天绍轩叹了一口气,走出门去,单紫英见此也掩上房门,出了屋子。

    常安考虑再三,扶起蓝少宝道:“不瞒阁主,近几日,突然从外面来了一批流民,分批而来,竟足有几千众人,欲投靠我们四方阁,宣称阁主是他们主人的故友,定不会为难他们,一定要留下来!”

    蓝少宝诧异道:“有这等事?”

    常安点头道:“常安不敢做主,只好将他们暂时收押,以免心怀不轨者趁机混进来,这些日子,可有不少奸细……”

    蓝少宝更诧异,复道:“奸细?”

    常安又点头,道:“阁主有所不知,自从你和老阁主离去后,时常有人在四方镇外流窜,行踪甚是可疑,昨晚抓来一个,方知大事不妙!阁主岂知如今已有数万人已在镇子西面扎营,欲对我们不利!”

    “什么?”蓝少宝大惊着走下床道:“可曾查出是什么人么?”

    常安摇头:“尚且不知!”

    蓝少宝厉声道:“再去查!吩咐各处弟兄严加防备,八十一分坛,四十二镇寨弓箭手,烟药手日夜轮番坚守,如有抗命,按四方阁规矩,小受十三刀,如有大错,疏于何职,以惩何戒,重则立杀不饶!如有擅自出镇者,一律按严规处置!”

    常安应命,蓝少宝又道:“对外封锁消息,老阁主尚在闭关,不便见客,如果有人将老阁主已世的消息泄露出去,扰乱众兄弟们的心思,严惩不贷!”

    常安当下依命离去。

    蓝少宝这才将天绍轩叫进屋内,单紫英亦跟着进来,二人面色凝重,言语之间提及郑明飞之事,蓝少宝方知郑明飞却是失踪不见,原是单紫英在屋外已将郑明飞一事告之天绍轩。

    为了顾念郑明飞,天绍轩只得告辞离开四方阁,蓝少宝亲自带人将他送出镇外数里,又在西面查看了一番,果见一帮人安营扎寨威逼四方镇,他又在南面巡视,竟在南面亦发现人影流动的痕迹,而东面是月明教子义分教。

    如此一来,四方阁岂不是已处于被人半包围状态?唯有北面是个空缺,可北面是大周领地,而四方阁又与官府不和,于蓝少宝看来,形式与四方镇大为不利!

    单紫英建议他通知柳枫,南唐支出一部分兵马从南面抄这帮人后方,蓝少宝想及柳枫此刻极有可能不在金陵,只得作罢!

    却说这伙人也甚是奇怪,只将四方镇围住,围困时日长达两个月,却不见动静,更引得蓝少宝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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