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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86章】不择手段

    冷雨轻轻推开了房门,偌大的病房里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到,她一步一步轻轻往里走,病床上的老人闭着眼,而病床旁守着的那个女人却立刻站了起来,一双美目看向她,先是诧异,后是愤怒,她低声呵斥道:“你来做什么?”

    即便是在病房里,秦薇也是一身黑色的职业套装,身边放着诸多文件正在批阅,整个人显得干练而肃穆,甚至不近人情。

    冷雨不再继续往前,秦薇一问,她也无法回答,之前身世揭露、不雅视频曝光,秦薇都曾找过她,那语气冰冷苛责……现在回头想一想,换作是谁都会苛责吧,从前捧在手心里的小女孩,长大之后回来,居然变得六亲不认,把那么多的家人推向尴尬丑闻的深渊,她不知悔改,越做越错……

    “小薇。”有男人的声音在病房门口响起,很普通的男低音,随后就是刻意放慢放轻的脚步声,见了冷雨,那个男人愣了愣:“有客人啊?”

    他走到秦薇身边,并不是十分英俊的相貌,身材很魁梧高大,他把手里的咖啡递给她:“摩卡。”

    秦薇没有接,仍旧盯着冷雨,对男人视而不见,那男人也不在意,把咖啡杯放在一边,直起腰看着冷雨,笑道:“出去聊吧,老人家需要休息。”

    他一笑,并不大的眼睛因此而眯起来,整个人显得非常宽厚随和。

    “跟她没什么好聊的。带她出去,别吵到爸爸。”秦薇背过身去,抱起一摞文件走到沙发上坐下,重新开始翻阅,眉头紧锁。

    病床上的老人还没有醒过来,老人的身上插着很多根长长短短的管子,床边输液管里的透明液体一滴一滴地落下,似乎计算剩余的生命。就隔着寥寥三步的距离,她碰不到爷爷的手,冷雨转过身轻轻走出病房……秦露还在房门口没走,见她出来,什么话都没说,异常平静,似乎她怎么做,已经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冷雨乘电梯下楼,漫无目的地走,医院的草坪上有很多家属在陪病人晒太阳,九月末,多云的天气,太阳一点都不烈,刚刚好的暖意,她索性在草地上坐下。

    有个小小的女孩子穿着病号服摇摇晃晃地朝她走过来,四五岁的样子,手里拿着七彩的塑料风车,一个不小心就摔在地上了,只顾着哇哇大哭,冷雨忙起身把她扶起来,跪坐在那里替她把衣服上的草屑都拍掉,小孩子的妈妈很快跑过来,连连跟她道谢。

    小孩子哭着哭着,一会儿就歇了,把彩色的风车递给她,奶声奶气道:“转转……”小孩子说话说得不好,总喜欢给一些东西取各种各样简单的名字,叠音词最容易记,比如,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哥哥,姐姐,姑姑……所以,亲人在他们眼里都没有名字,只是一些很简单的叠音词,亲切,婉转,他们是那么宽容,这世上再没有人比亲人更宽容了,无论犯了什么错,他们都会原谅。

    “彤彤,跟姐姐说再见,要回房间咯。”那孩子的妈妈把她抱起来,拉着她的小手跟冷雨道别。

    “妈妈,爸爸去哪里了?我想吃冰激凌……”那孩子在妈妈怀里撒娇。

    “爸爸在上班,下班之后就来看彤彤了,冰激凌现在不能吃哦,肚子会痛的哦……”

    嗯,世界上的妈妈都那么温柔,可是夏夏的妈妈去哪里了?sunny不只一次地告诉她,夏夏的爸爸妈妈都已经不在了,夏夏也不在了。现在,夏夏回来了,爸爸妈妈也会回来么?回来告诉她,这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她从未离开过家,她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弱小得没有一点力量的小女孩……

    左手无名指上戴着的红宝石戒指在阳光下反射着星星点点的光芒,她低下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

    “宝宝,戴上了就不准摘下来了。”

    “戴上了订婚戒指,以后就是哥哥的未婚妻了……”

    那个人的声音萦绕在耳边,这十年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一场梦,他被警察带走了……

    “阿烁醒了,要见你。”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冷雨下意识地转过身,就看到卫妈妈居高临下地站在那里,把阳光挡去了大半,脸上半点笑意都没有,眼里也再没有慈爱,只有冰冷和不情愿。

    冷雨点点头,从草地上起来,跟在她身后,哪怕被招之则来呼之即去,她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呢?她半点立场都没有了,带着七岁女孩的记忆来看十年后的是是非非,从前只会跟爸爸还有爷爷撒娇的小姑姑,现在变得那么严肃漠然,从前会握着她的手耐心地教她弹钢琴的卫妈妈,看到她像是看到仇人。

    右手将左手紧紧握住,掌心被戒指搁得生疼,她垂着头走得小心翼翼。

    楼道口,卫妈妈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盯着她道:“我们卫家被你害得够惨了,十年没有得过安宁,你还要害阿烁到什么时候?他为了你放弃理想,放弃婚姻,放弃家族的颜面,谁都劝不动,而你做了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丑事,还觉得很光彩是不是?阿烁受伤这件事,我们卫家不会就这么算了,刚刚听警官说你是目击证人,我们希望你可以指证那个开枪的人,阿烁这一枪不能白受!”

    冷雨咬着下唇,一声不吭。人不能有太多在乎的东西,一旦被牵绊住,就无法继续做自己,她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不得已,到最后,再也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卫烁躺在病床上,麻醉的功效渐渐过去,他淡然的眸中漾着痛意,见冷雨来了,他挣扎着要坐起来,一旁的卫爷爷按住他,道:“现在还不能动,好好躺着。”

    “爷爷,我想和夏夏单独谈一谈……”卫烁勉强笑了笑。

    卫爷爷叹了口气,和卫妈妈一起退了出去。

    门从外面被轻轻带上,卫烁拧着眉看三步之外怯怯的女孩,淡淡一笑,嗓音虚弱无力:“夏夏,过来啊……”

    这么轻轻一开口,就把冷雨的泪逼了下来,多么熟悉的口吻——

    四岁的新年她第一次去卫家老宅拜年,刚进门就兴奋地追着卫家的泰迪犬跑,跑得迷路了,回头看,爸爸妈妈都不见了,只看到前面有一个男孩子背对着她,正抬头看院子里的一株老梅。

    听见脚步声,那个男孩子回过头来,见了她,他蹲下来朝她张开双臂,微笑道:“夏夏,过来啊。”

    她满心欢喜地就奔了过去,投进他的怀抱,因为妈妈说,烁哥哥是她的,是夏夏一个人的,以后,长大了,变老了,也许爸爸妈妈都不在,可是她会一直和烁哥哥在一起,一生一世一辈子。

    “烁哥哥。”冷雨握住卫烁伸出的手,当所有人都苛责她的时候,只有烁哥哥一直不曾变过,在她忘记他的时候,他也依旧对她宽容。她想起两个月前在秦家的老宅里,她对着他大喊大叫,死都不肯承认她就是他口中的小公主,他说,夏夏,我们这一架吵了十年还不够么?

    卫烁反握住她的手,十年一梦,他走得很辛苦,不由地越握越紧,把她的小手捏在手心里,陡然瞥见她左手无名指上的红宝石戒指,淡然的眸子微微一黯,他轻笑:“夏夏不生气了么?自从夏夏离家出走,烁哥哥每天都会做梦,梦到夏夏把整篮子的苹果摔在地上,说以后再也不会理烁哥哥了。烁哥哥心想,夏夏年纪太小,说话不能当真,可是每次醒来却发现,梦是真的,夏夏忘记烁哥哥,十年了……夏夏也不想忘记的,是不是?夏夏……肯回家了么?”

    冷雨忍不住哭出声来,卫烁将她搂在胸口,一下一下轻轻抚着她的发,柔声道:“夏夏不哭,回家就好……妈妈是不是说了什么让夏夏不高兴的话?夏夏不要介意,妈妈也很想夏夏,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毕竟,夏夏离家太久了,不要怪妈妈,不要伤心,好不好?”

    十年过去,他哄她,仍旧像哄一个小孩子,可她的心一直是一个小孩子,她受不了太重的责备,她需要有人哄,卫烁太了解她的脾气,他用柔情攻克她的心理防线。

    “爷爷生病了,夏夏很难过么?等过两天烁哥哥好起来,就带你回家,现在乖乖去休息好不好?是不是很累?”

    是夜,卫烁让人送她回他的公寓休息,他肩头的伤并不是很严重,没有打中要害,子弹取出来之后很快就可以恢复,凯瑞来了电话,语气愤懑不已:“sunny,我已经被上级调去了非洲,过两天就要走,估计一去想回来是不可能了,那个男人的势力强大,连意大利政府都被他操纵,一点都不好对付。但是,你说的对,那个小女孩的确是一盘最好的棋,利用她来下手,也许还有点希望,就算扳不倒他,至少可以重创他,我的兄弟们也不至于白白牺牲。”

    卫烁靠在床头,无声叹息道:“凯瑞,我不想再把她卷进去,她还只是个孩子,不应该面对这些黑暗。”

    凯瑞冷笑道:“sunny,你想一想,如果不利用她,你有什么资本能和那个男人一决高下?黑道的强势暴力你不是没有领教过,更可怕的是,那个男人连romano家族中最得力的管家也杀了,还有他的合作伙伴科斯塔家族……不管是敌人、朋友还是亲人,他都下得了手,而在公众面前,他是身家清白的年轻企业家,那些血腥暴力全部被抹杀,即便我们国际刑警掌握了他犯罪的证据,也没有办法抓获他。”

    见卫烁不出声,凯瑞接着道:“sunny,你等了十年的未婚妻,跟那个人闹出那么大的绯闻,你难道真的不在乎?眼睁睁看着未婚妻被那个人抢走?我不信,你有这么大方。”

    卫烁闭了闭眼,想起女孩手上的那枚红宝石戒指,想起不雅视频里那两道交缠的身影,想起电视直播里女孩对那个人大声的质问和哭诉,他的拳头在身侧越握越紧,出声语气却依旧淡淡:“这件事,我会和秦家家长商量,肯定不会让那个男人自在,他夺了我的东西,哪怕是粉身碎骨,也要让他还回来。”

    凯瑞笑了:“sunny,你办事向来最稳妥,有了你的保证我就放心了。资料我会让人交给你,只要让女孩当面指证那个男人杀人,不管他承认还是不承认,他们之间的关系肯定再也回不去,你的未婚妻还会相信他么?从那天停车场的情况来看,那个男人对你的未婚妻不是一般的爱护,心甘情愿地被捕也不愿当她的面开枪,这是个好机会。黑道上的人用尽了卑鄙的手段,那我们也只好不择手段,只要抓住了他的弱点,那就好办了……”

    放下电话,卫烁苦笑,他何尝不知道小女孩是那个男人最大的弱点呢?他何尝不知道那个男人爱着小女孩呢?从几年前第一次看到小女孩传给他的照片,看到向日葵下那个男人深邃的眼神中透出的柔情,他就知道,这是宠爱的眼神,只是小云雀那时候看不懂。

    他那时候心境淡然,作为一个插不上手的外人在注视着小云雀和鸿鹄先生之间的纠葛,哪怕后来心里再着急,也还是觉得自己毫无立场,插手别人的家事、干涉别人的纠缠,这不是他卫烁会做的事情。

    可是,当得知女孩的身份,他悔得只剩下恨,三年多的时间,他何以用旁观者的姿态注视着他的未婚妻和别的男人爱恨纠葛却无动于衷?这比十年来的无望等待更加伤人,明明是他的东西,却被别人霸占了十年,他如果不抢回来,怎么对得起十年来的自己?

    他被恨占据了整个头脑,才想出那样恶毒的计谋,抱着玉石俱焚的态度,让小女孩看清那个男人的真面目,看看他清白无辜的外表下狰狞血腥的面孔……

    如果他有错,那只是错在对小女孩太狠。然而,不狠的话,他能如何呢?拱手把她送给那个男人,让他们相亲相爱立誓永远在一起?

    不可能!

    他绝不能再一次失去她,他只是在保护自己的未婚妻,他只是为自己十年的悔恨换一个交代,他已经拥有所有的立场,他和她有十几年的婚约,他不再是一个旁观者,十年,他终是爱上了他的小未婚妻,难道爱也是错么?

    他不承认这是错。不急,她的人,她的心,他全部都会夺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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