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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章 怪物

    晋阳解围一则天公作美,二来众将官齐心协力,奋死拼杀而致,百姓皆有称赞,然而其所不知的原因还有一条:安东围魏救赵,攻取汴军必救的瀛、赵数州,否则纵是老天帮忙,氏叔琮又怎能败的那么快。此中故事已在军中将士间传得甚嚣尘上,对于颖王高义,李存孝亦满是佩服,回想当年长安旧事和几年来不断的攻伐,颖王非但未有记恨,己方危难时更能义伸援手,以德报怨,收复河北道南部后,安东兵竟自动退出晋地,不沾乘人之危的便宜,李存孝暗讨若是遇到同样事故,自家决然放不下的,因而霍然间对颖王的观感由长安诗会之后的小觑、提防,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心中期求早日再会颖王,定要好好答谢一番。

    这日晨训刚了,存孝本欲回蔚州刺史府用膳,在堂内尚未坐稳,就见外面急匆匆的跑入两名军士,一人乃自己随身侍卫,另一人却是脸色通红,摘去头上军帽后,蓬草般的乱发中升起缕缕水气。

    “将军,晋阳军文!”亲兵传上从那名兵士递来的信札。李存孝接过展开观看,不禁眉头紧锁,手中越发用力,抓得信纸页脚一片褶皱。此信正是李克用催促他进军飞狐的军令,李存孝左右为难,既不愿出兵,又碍于父命难违,一时间拿不定注意,就在这堂内走走停停,内心波涛翻滚不定,怎也想不通父王为何如此不智,非要与安东同室操戈不可。

    瞻前顾后半晌,哎!李存孝深呼一声,忠义两难全,而今之际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若有朝一日攻下安东,届时自己再力保颖王活命,也算还了解围大恩。

    收下书信后,李存孝心里虽极不情愿,但也没有耽搁部署,吩咐亲兵带领那名信史下去招待后,命兵士招来大将薛阿檀,安休休商议出兵事宜。

    看过晋王书信,薛、安二人面面相觑,安休休疑问道:“将军,果真又要出兵飞狐关?”

    李存孝不耐烦道:“信中本就写的明白,为何好要问我。”虽然不是要斥责安休休,可话一出口,李存孝就暗感后悔。安休休听得也十分尴尬。

    薛阿檀见此情势,忙换了话题问道:“将军唤我兄弟来,可是商量发兵之事?”

    “正是如此。两位兄弟莫要介意,适才存孝胸中烦闷,言语中难免冲突,还望两位包涵。”

    薛、安二将急忙站起身来,重新行礼道:“将军切莫这样,我俩也有鲁莽之处。”

    “呵呵,自家兄弟还要这么客气。来来来,快坐下,咱们还是商议正事要紧。”三人本就是同生死共患难多年的兄弟,虽也有主从之分,但平日里饮酒作乐的时间还要多一些。二将听李存孝这么一说,也是笑出声来。

    “将军,我观晋王信中字句,斗胆猜测,仿佛颇为急切,却又未提及是否还有别路大军协同作战,难道让我蔚州弟兄孤军挺进?此点令阿檀疑惑不解。”别看薛阿檀武夫出身,外貌剽悍,实则其常于在蛛丝马迹间发现疑点,往往对李存孝帮助甚巨。

    “大哥说得正是,我也略感此次大王来信有些唐突。以往大王行军作战最是讲究彼此配合,为何独独这次一反常态?是不是只求夺下飞狐即可,为日后征战准备呢?再者,时下严寒,不便作战,不知何人怂恿大王,出此……此……昏招。”

    李存孝没有介意,轻轻摇头道:“父王糊涂了。”

    两日后,勇南公李存孝任命副将薛铁山留守,自己偕同薛阿檀、安休休领蔚州马步兵三万出征。为了这次出战,蔚州耗费极大,谁也没有想到,冬日里竟也要出征,太过漠视兵士寒苦了,是以在抵达飞狐关的路上,蔚州兵的士气已折损大半,幸亏有存孝随行镇着,才算勉强坚持到飞狐关下而未有一名兵士逃逸。

    因杨在海已升任恒州刺史兼领节度恒赵军事,此时的关内守将已换为上一界的安东军演中胜出的平州人成炳,秉承前任的“传统”,此人也如杨在海一般,强于守城,进取不足,考虑到飞狐关的特殊地位,表兄重文特调两人前去协助:李时举、陆朝云。正当敌军兵临城下之时,出了此前发下几道军令后,城守三人依旧返回府衙推杯换盏,大快朵颐,丝毫没有把城外的敌人放在眼中。除了紧闭城门,加派兵士巡逻外,任由外面如何喧嚣叫骂,都没有一兵一卒出战,一连持续近两旬皆是如此,以致后来外面叫阵的蔚州兵喊没了精神,飞狐守军听没了激情,时而竟能城上城下唠起了家常,彼此心中知晓:这次对阵多半是要无果而终了。

    这日晚间城下军营内,李存孝因战事不顺,心生郁闷,拉上薛、安二将在帅帐内摆上酒席,打算来个挑灯夜战。几杯酒水下肚,不自觉得三人又聊起了眼下难事。

    安休休埋怨道:“这帮安东小儿,太过无赖,不打也不和,就是这般拖着,真愧为武人。”

    薛阿檀劝说道:“兄弟万勿大意,恐怕敌军拖延乃是另有图谋,我军还应加紧防备为好。”

    “还防备个屁,那帮懦夫胆小如鼠,早在城墙上下泼水积冰,云梯都搭不上墙头,让我等怎生进攻?依我看,还是退回蔚州,休养一段时日,待到新春冰雪融去之后再来叫阵,岂不更好?”

    “蠢材!”薛阿檀一拍桌案,怒道:“说得轻松,若我军退去,你我二人或可无罪,但你想置大将军于何地?晋王身边奸佞小人于将军不善,岂能放过这个机会陷害将军?”安休休听了这话,倒吸一口凉气,刚有的一点醉意彻底散去,立时明白自己实在糊涂,本要向李存孝和薛阿檀致歉,却被李存孝挥手制止。

    李存孝不以为忤,道:“来!说这个烦恼事作甚,堂堂七尺男儿,不为跨海黄金柱,定作擎天碧玉梁。与那奸邪之辈计较,岂不自损了身价。”说完,一头饮尽杯中佳酿。

    三人喝得正在行头突听外面呼喊嘈杂声愈演愈烈,忙吩咐帐外亲兵出去打探,不大的功夫那小兵慌忙的跑了回来,疾呼道:“大……大将军,对面关……关内杀出一股喷火的怪物,现已冲过前营了!!!”

    李存孝三人大惊失色,甩了手中酒杯,抄起身边兵器就急奔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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