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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白安

    我穿着略显褴褛的服装,顶着一头新潮的鸡窝发,拿着个破碗和纸箱,四肢健全地乞讨了起来。

    我本就没打算真的做一个称职的乞丐,而是想借用此身份和地利细心的观察他人而已。如果有人发现有一个乞丐在凝视着他的话,他一定会认为这乞丐是在渴望他施舍一点,或者是表达对他的羡慕,而不会用其他的什么变态之类的词汇。

    于是我心安理得的坐在了自认为的一处风水宝地,开始了我的乞丐之旅。

    在这个世界,会给乞丐施舍的,除了特别善良的人,也就只有巩镇才会有这种行为了吧。不,不对,在其他地方,浪费粮食的乞丐不被杀掉,才是怪事了……

    喜怒哀乐愁,油盐酱醋茶。其实除了个别人以外,这个世界,就是如此平凡。

    所以我是不会将例如小女孩摔倒之类的小事情写出来的,它们的确太多。

    可是的确有个小女孩在我前方摔倒了,四仰八叉,七零八落,惨不忍睹,唯一举得很高的手里紧紧握着一根棒棒糖。

    身为一个极为无聊的乞丐绅士,我连忙上前扶起了她。她深情地看着我,然后朝我吐了一口痰。

    嘿嘿,有意思的小家伙,这么小就会吐痰了。

    也许是因为刚才的动作,我的破碗里终于有钱了。我抬起头,看见的却是一张小丑的脸。

    他坐在了我的旁边,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我们其实是一样的。”

    我想:的确比较像,有的时候你比我要更惨。

    他根本不需要我的任何回答,仿佛只是对着一堵墙自言自语一样,继续说道:“我们卑躬屈膝,我们拼命地去贩卖尊严。我很累,心里很累。没有人会关心我。”

    我继续想到:你的确很累。这么胖的身材难道还要去踩钢丝?不过你真幸运,随便抓个人抱怨一下就是一位心理医生。

    “但是你不一样。”他终于转过头看着我。

    为什么我会有点莫名的惊喜?

    “哪里不一样?尊贵的小丑先生。”

    “哈哈,你瞧,你说话的方式,你看着他们的表情,你眼神里的笑意和你的行为,全部都不一样。”小丑先生大笑了起来,笑的很畅快。

    我开始认为他是一名同性恋。观察的太仔细了。

    “你可以叫我杰西法,乞丐先生。你说,为什么有些人只看第一眼,就会从心底里觉得他值得信任,会有一种想倾诉的冲动呢?而有些人看第一眼就会感觉他很自私?”

    气质这种东西是要修养的,所以我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

    “你应该不是乞丐吧,你难道不愿意向我自我介绍一下么?”胖胖的小丑先生强行向我搭讪。

    “我叫步伤。我是心理医生。还有,杰西法先生,你该减肥了。”

    我必须隐晦的指出我不喜欢他。

    “哦亲爱的步伤先生,很高兴认识你。你居然是一位受人尊敬的心理医生,我真是太荣幸了。”

    ……

    热情的杰西卡。我都怀疑我不停的暗示和婉拒在他眼里是欲拒还迎了。事情有点糟糕。

    “妈妈,我要亲亲小丑叔叔!”一个朝天发髻,不停冒鼻涕泡的可爱小女孩哒哒哒地跑过来,奶奶地说道。

    杰西法大笑着,瞬间就和小女孩玩在了一起,亲亲搂搂的,成何体统。

    “小丑叔叔,这个乞丐叔叔是你的朋友么?”小女孩坐在杰西法的腿上,眨着大眼睛问道。

    “对啊,他是小丑叔叔最~好的朋友。”杰西法用哄小孩的口气回道。

    “那我也要亲亲!”小女孩撒娇道。

    “不许亲嘴,只能亲脸。”我正要严肃地告知小女孩亲亲的规则,却被她妈妈的喝声给打断了:“亲什么亲!见什么人都亲?不许亲他!”

    奇怪,她之前站在一旁的时候,没有对我表现出丝毫的不友好啊,甚至还点了点头。

    “我们去一边说说好么?”妈妈把小女孩交给了杰西法,然后转头对我说道。

    我茫然的点了点头。

    她领着我走到了附近的拐角处,将我好一顿叱骂。我哭笑不得地看着她,因为她翻来覆去就是禽兽、卑鄙、可怜的乞丐、猪、去死、臭烘烘等词汇。

    我顿时有一种女儿想亲爸爸,妈妈却吃醋的感觉。

    多好啊,骂人都这么清新。看着她们的背影,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我只知道,我突然非常想念笑笑。

    杰西法和我并排坐着,一言不发许久,向我告辞了。

    刚开始交朋友就很热情的人,你会觉得烦。但当相处一段时间后,就会比较舒服。杰西法就是这样的人。所以,我也在他家安了“眼睛”,以表达我对朋友的尊敬。

    又过了一天一夜,没有什么大事发生。第三天一早,我就收拾了行李,结束了我乞丐的生涯,回到我日思夜想的笑笑的怀抱里。

    这两天金、王立和白安的监控都生成了录像。金的房子依旧正常,王立仿佛也变回了正常人,而白安,却再次让我感到了惊讶。她果然还有一些事瞒着我。

    我做乞丐的当天晚上,白安仿佛做了一个很可怕的噩梦。她满头大汗地从床上坐起,然后她就像只可怜的兔子一般,缓缓地挪到了房间的角落,用被子盖住自己,不停地瑟瑟发抖。可以很清楚的听到她呜咽的声音;可以从她仅露出的脸上,看到泪珠不由自主的滴在被子上。

    她太害怕了。

    她就这么坐了一晚上,脸上时而茫然,时而仇恨,时而惧怕。

    第二天凌晨,这个时候的她看起来异常憔悴,发丝凌乱,泪痕犹在。但她依旧是一身白裙,与纯白的小出租房相互衬得如此圣洁。

    她找出了一根针管,吸入了某种液体。轻轻地走向了装有小白兔的笼子。脚步声轻若不存在。

    她缓缓地将液体注射进其中的一只白兔,没过一分钟白兔就不动了。她将白兔轻轻地放在桌子上,然后从厨房拿出了剁骨刀、水果刀和剪刀等各种刀,放在了白兔的右侧。

    她面无表情地将白兔摆好,然后拿起了水果刀,用她纤细白嫩的手指轻轻比划着,缓缓在白兔的肚子上,划出了一条不深不浅的红线。可能刚刚注射的药物剂量不够,白兔疼得醒了。白安慌忙地按住了白兔,鲜血在不停地流出,甚至隐约还能看见鲜血喷溅而出。白兔可能疯狂了,挣扎的越来越狠,眼看她就要按不住了,却见白安迅速地拿起了旁边的剁骨刀,狠狠砍在了白兔的脖子上。

    她当然砍不准,不过依然砍掉了白兔的大半脖子,暗红的鲜血溅在了她洁白的裙子上,有几滴血溅在了她的脸上,几滴鲜血和洁白的脸庞,形成了一幅妖冶的画面。她的表情在兔子挣扎的时候都未曾变过,仿佛完全是另外一个没有心的人一样。

    坏了。原来白安的第二人格早就已经形成了。

    她将剁骨刀轻轻放在原来的位置,继续将白兔摆好,然后,她娴熟的剥掉了白兔的皮。

    望着一坨没有了皮的肉,她终于笑了,是微笑,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就如我们初见时的表情,仿佛天真,仿佛懵懂。她拿起了水果刀,对着白兔从头到脚地缓慢比划着,仿佛在欣赏自己的工艺品一样。

    轻轻地捅了一下,两下,三下…越来越重,越来越重!直至两只手一起握着刀,狠狠地捅着!捅着捅着,眼泪就流了下来,越流越多,越流越多。终于,她忍不住了,哇的一声蹲在地上大哭了起来……

    看着洁白的房间、四溅的鲜红血液、兔子的尸体和痛哭的白安:如此强烈的对比,竟然让我感到了一种无以伦比的美感。

    我对她更加怜惜了。

    因为她在哭泣中,叫出了我的名字。

    随后她又杀了那只乌龟。步骤几乎相似:斩头,敲碎龟壳,砸肉。

    就这样,她仿佛累了,在一片狼藉中睡着了。

    静下来后的整个画面,充斥着几乎令我窒息的美。

    白安毕竟还是善良的。在这个世界,有她这样的遭遇,还能坚持不杀人的人,已经善良到教科书的层次了。

    她的哭泣,一部分是因为发泄,一部分则是因为她非常厌恶杀死动物的她自己。

    她真的在害怕,她怕自己会这样一直杀下去,怕别人发现她表面文静善良的背后,是虚伪肮脏的内心。她自己都感到恶心。而当她无法控制自己时,她感到更加恶心。

    当她杀死动物的那一瞬间,内心里会充斥着笃定、安稳的快乐感觉,一种‘我掌握了一切’的胜利感和安全感。那一刻,无论之前有多大的压力,都会感到全身轻松自在。

    我说过,变态,是会上瘾的。

    压力过后的疯狂发泄和骤然轻松就像吸食了毒品一样,这种感觉,足以让人上瘾。

    已经上了瘾的事情,就非常难以改变了。但我还是要尽全力帮她。

    但不是这几天。

    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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