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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对峙

    这一日天朗气清,万里无云,朱泽早早地便起床洗漱,穿戴整齐,心中隐隐有些激动,走出了院门。

    今天距离他拜入玄明派刚好一个月,正是门派中举行大比的日子。自从知道门派中的大比之事后,他便投入了准备之中。这半个月来,他每天都和杨君一起接受吴长老的教导,对修行的领悟又深了一步。

    在这段时间里,吴长老每天都会来到他的居所,尽心尽力地把自己的经验与感悟教授给二人,没有一点懈怠。这种现象在其他特殊弟子中是不常见的,只有入室弟子才能得到长老的专门指点,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机会十分难得,二人每天修行学习都倍加努力,生怕错过了大好机会,辜负了吴长老的一片好意。

    虽然杨君并不是特殊弟子,但这段时间内,吴长老在传授知识时,并没有把他当作外人,而是一视同仁,尽自己所能引导他进入修行妙境。而他也没有辜负对方的一片好意,在这段时间内竭尽所能地努力修行,不论是修为还是战斗状态都迈入了一个新的台阶,若非是时间过于仓促,他必然要在最近几日内有所突破。

    一阵脚步声打断了朱泽的思绪,杨君从他的居所赶来,出现在他的面前,道:“师弟,今天这么早就出来了,看来你已经迫不及待了。”

    “是啊,听你说过,这玄明派大比人山人海,热闹非凡,我真的很想见识一番。”朱泽回应道。

    而后他把目光落在对方身上,略微打量一遍。对方跟随吴长老修行不过半个月而已,精神面貌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连气血也跟着旺盛起来,一眼就可以看出与之前的差距。

    看到这里,朱泽内心十分高兴,笑道:“经过这段时间的努力,师兄的变化可谓是翻天覆地,看来这一次大比进入天骄榜不成问题。”

    “嗯。”在朱泽面前,杨君并没有什么客套话,“虽然我的修为还是没有突破,但也不是一成不变,深厚了许多。又多亏了你这段时间的陪练,教了一些格斗技巧,我的近身搏斗本领比之前强上太多了。我感觉这一次就忘能够进入天骄榜!”

    对于低阶的修士来说,他们在没有达到引灵境,没有灵气外放的能力时,和普通人并没有太大区别,最多是在气血之力上占有一定优势。在这种情况下,一些普通人的格斗技巧,反而比望梅止渴的法术更加实用。朱泽本身就是猎户出身,后来又加入卫戍军,论格斗技巧,他不输任何行家里手。

    由于杨君的修为实在太低,体内灵气稀薄,只能以“丝”为单位,即使吴长老教了他几招法术,但是效果却并不理想。就在杨君跟随吴长老修习之时,朱泽教了他几招简单易学,同时又极其实用的招术,用来在大比之时对敌。

    “嗯,你的努力我看在眼里,我相信你一定能够进入天骄榜的。”朱泽回应道,这几日他一直给杨君陪练,对方的一举一动,对于留在玄明派的渴望,他都看在眼里。

    “其实,如果到时候真的无缘再留在玄明派中,能够在最后的时光里遇到你,我也没有什么遗憾了。我们只是萍水相逢,你却对我那么真诚,帮了我的大忙,真的,谢谢你。”杨君突然感慨起来。

    “放心吧,如果真的事与愿违,我一定会想其他的办法,让你能够继续留在这里的。”朱泽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玄明派有规定,即使真的有办法,代价应该也不小吧,其实你不必这样……”

    “哎呀,怎么越说越伤感了。”朱泽突然有些拘谨,浑身不自在,他摸了摸下巴,道,“算了,不说这些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赶紧上山吧,免得错过了大比的时间。”

    二人顺着山路向上走去,期间不时看到门派中的长老御空飞过,让他们颇为羡慕。他们走了约有半个时辰,才到达主峰之巅,玄明派大殿前的平台之上,也是此次大比的比试场所。

    这是朱泽第一次来到主峰,虽然很早就听说过主峰之巅的壮阔,但是亲眼见到还是感到十分震撼。整个主峰之巅光滑平整,方圆足有百丈,一点也不像自然形成,若是从远处看来,如同刀削斧劈一般,也不知当初是如何建成。

    主峰上景致非常鲜明,入眼处是玄明派的主殿,主殿高大巍峨,气势非凡,单单一扇门就有三丈多高,远胜他见过的任何建筑。与他想象中不同,玄明派的主殿并不是依山而建,而是建立在一片平坦的开阔之地上。主殿前方是一片开阔的平台,约有百丈长,三十丈宽,正是门中举行重大活动的场所,此次大比也在这里举行。至于主殿后面是掌门居所,一般人不得随便进入。

    看到朱泽目瞪口呆的样子,杨君并没有感到意外,当初他第一次来到主峰之巅时,一样是难以置信。

    “很吃惊吧,我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也和你一样。据说当初玄明派祖师路过此地,发觉此地山灵水秀,内蕴玄机,遂起了在此地建立门派的想法。这主峰之巅原本和普通高峰一般无二,却被祖师以大法力生生从山腰削去,形成了如今的广阔平台。后人在此基础上又建了一座大殿,慢慢地形成了玄明派如今的局面。”杨君解释道。

    “以一人之力削平一座大山。要是有一天我也能有如此修为,天下之大,哪里去不得,到那时……”朱泽有些心驰神往,这得要多大的修为才能办到。

    想到这里,朱泽内心不禁有些急躁起来,眼下看来,与玄明派的祖师相比,自己的修为确实如萤火般微小。现在的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渴望得到力量,为了重返家园,为了保护亲人朋友,为了守卫疆土、纵横沙场。

    看到朱泽怔怔出神的样子,杨君也能猜到他心中所想,安慰道:“修行之人切记不可贪功冒进,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只会适得其反。你的天资聪慧,只要勤奋修行,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嗯,我知道的。”朱泽从出神状态中醒转过来。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刺耳的声音。

    “啧啧啧,真是怪了,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一个蜕凡境的修士对凝血境修士说教,不知阁下是何方高人,能否赐教一二?”

    “你不要乱说!这位“前辈”入门已经六年了,想必修为早已登峰造极。我猜他只是稍稍使了一点障眼法,便把我们蒙蔽了,以为他只是蜕凡境而已,大家说是不是啊!”

    “是啊,绝对是高人啊,请受晚辈一拜。哈哈哈……”

    杨君脸色骤然变得有些难看,这些人分明就是冲自己来的,言语尖酸刻薄,不留一点情面。

    朱泽眉头一皱,目光顿时有些不善,隐隐透出凶光,心中更是无端愤懑。好在他这几日一直在参悟明心术,深得其中要领,当下默念几句口诀,把心中的戾气压制下去。

    他转过身去,目光落在之前出口伤人的几人身上,原来是熟人相见,正是田飞和他的两个跟班,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陌生人。

    那个陌生人看起来颇为精干,约有二十七八岁,可是满身肌肉虬结,面如刀削,眼似铜铃,看起来十分骇人。朱泽心中一凛,以他的经验看来,对方绝对是一个练家子,功底之深厚,即使当初自己在军营之时也不能与之相比。

    在看清来人的长相后,他不禁露出一丝冷笑,讥讽道:“这不是田飞吗,怎么,这才几天的工夫,你身上的伤就完全好了,连竹椅都丢了。还有你旁边那两位小跟班,是不是几天不见,身上又痒痒了,要不我来给你们挠一挠!”

    说完,朱泽扭了扭头,捏着指节发出“咔咔”声响,眼神锐利如刀,直视前方,摆出一幅战斗的姿态。

    此时平台之上已经来了不少人,自然有眼尖之人发现了这里的异常,渐渐围拢过来。

    “你不要胡来,我们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并没有恶意。如果你因此出手伤人,吴长老那里你没法交待。”看到对方一言不合就要开打的样子,跟在田飞身旁的小跟班立刻吓得后退两步,放低了姿态解释道。看来上次的经历实在是太难忘了,已经让他对眼前的少年产生了无形中的畏惧。

    “混蛋,这么多人围在这里,你这种说话态度,不是表明我怕他了吗!”田飞狠狠地刮了自己的跟班一眼,转身看向朱泽。

    “呃,怎么会这样?”田飞惊怒,心中更是疑惑。

    不知为何,刚才他还是一腔怒火,可是真正和对方对视之后,却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不过几日不见,对方竟隐隐有了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虽不像上次见到的那样杀机四伏,却也让人暗自心惊,加上那凌厉的眼神,竟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四目相对,不过几息而已,他已经心生怯意,原本酝酿了许久的话语,竟然一个字也蹦不出来。那种冷漠的眼神,以及无形中的气势,已经深深地印在了他的心里,久久不能忘却。

    虽然有明心术克制,此时的朱泽并没有杀机流露,也没有戾气散发。相反的,却多出了一种一往无前、俯视天下的气质,显露无疑。

    他的脸色渐冷,目光中也慢慢地透出一股凶气,一步一步向着田飞逼近。他的步伐不快,每一次脚步落下,田飞的心也跟着“咯噔”跳动,一连走了十步,田飞已经是面色潮红,胸前起伏,心脏“砰砰”乱跳。

    “我、我……我们走。”田飞面色一变,再也忍受不了这样的压力,摆了摆手,招呼自己的两个跟班和那个陌生青年男子一同离开。此时的他已经在气势上被压了七分,也失去了搅闹下去的兴趣。他也知道今天是大比的日子,一开始就没准备把事情闹大,这样对自己没有好处,因此也只能过过嘴瘾罢了。

    “我让你们走了吗!”朱泽身子一晃,挡住了几人的去路,面带冷笑看着他们,“既然你们这么喜欢说话,干脆到杨师兄面前,把‘对不起’这三个字连说一百遍,我再考虑放你们走如何?”

    “你,有些过了!”原本一直沉默不语的陌生男子,此刻发出声来,语气冰冷。

    “呵,过分吗?”朱泽把身子再向前探了一截,几乎贴到了对方的脸上,冷笑道,“明明是你们挑衅在先,反倒是我的不是了,那好,你来说说我什么地方做的过分了!”

    陌生男子内心一紧,如此近的距离,他自然是看到了朱泽眼中的凶光,让他不禁吓得退了半步。

    稳住身形之后,陌生男子面色显得有些难看,对方没有出手,自己竟然被吓得退了半步,让他很没有面子。虽然对方的气势压了他一头,且田飞之前多次提醒他,眼前的少年是一头凶兽,不要轻易招惹,他却有些不信。眼前明明只是一个少年,虽说异于常人,但是他对自己更有信心,觉得自己能够压得住对方,毕竟自己也不是吃素的。想到对方多次出言顶撞,他的心里多少有些不快,抬起手来就要给对方一个教训。

    见到陌生男子抬起手来,朱泽眼中瞳孔一缩,一抹血色立刻浮现而出,神情也不在淡然,而是换成了一幅冷漠的样子,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缭绕在周围。

    “不好!”田飞内心暗叫不妙,对方的眼中的血色,还有那种冷漠如同看待死物的神情,他太熟悉了。此次虽不像上次那般杀机四伏,煞气袭人,但是那股摄人心魄的气息不会错。

    朱泽的这种状态,别人也许看不出来,但是田飞心中却十分清楚,这简直是他要杀人的征兆!

    “刘瑜兄请住手!”就在陌生男子将要出手教训眼前不懂规矩的少年之时,田飞上前用单手一把将其拦住。

    刘姓男子内心惊讶,他向来对自己的身手十分自信,一般人根本不是其对手,可是眼下竟然被人用单手拦住。他暗自发力,却无奈地发现,若是自己不出全力,恐怕是无法挣脱。

    陌生男子松开了手,他也不是一个莽撞的人,再想到田飞之前说的话,内心里开始对眼前的少年重视起来,开口道:“算了,田小兄弟这么说,我也不和他计较。”

    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接近正午,刘姓男子又道:“我听说历届大比之时,掌教真人都会在正午时分出现在大殿之上,宣读大比事宜。此刻已经快要接近正午,估计掌教真人很快就会出现,不如我们先行去大殿等候,如何?”

    “好。”几个人异口同声回应道,他们巴不得早点离开眼前的这个煞星。

    可是当他们正要起身前往大殿之时,却发现朱泽并没有离去,而是挡在了去往大殿的方向,逐渐向他们靠近,一幅不依不饶的样子。

    “你到底想怎样!”田飞面色阴沉,若不是两位长老交待过,今天是大比的日子,轻易不要动干戈,以他的脾气,虽然心中有些忌惮,但也受不了如此挑衅,定会大闹一场。

    “呵,难道你们早上吃鱼的时候被鱼刺卡住了喉咙,连对不起三个字都说不出来吗?”朱泽依然只有一个要求。

    “你……”田飞又惊又怒,本来只想着调侃一番,以解之前的怨气,没想到对方竟然穷追不舍,根本没有什么顾忌。他并不是多么怕朱泽,而是两位长老之前已经训斥过他,不要再惹是生非,且今天又是大比的日子,若是出了状况,怕是又要受到责怪。

    偏偏在这时,周围已经聚集了很多前来参加比试的弟子,其中有不少都是老面孔,很多人都听说过田飞,甚至与他有些过节,此时见到他犹豫不定的样子,大概也猜到了七八分纷纷议论开来。

    “咦,这不是田飞吗,那个和他对峙的人又是谁,看起来很面生,难道是新来的?”

    “应该是新来的,只要在玄明派中待得久一点,谁不知道田飞的名字,哪里不敢招惹他。”

    “不对,不对。你们还记得半个月前库房里面发生的事吗,听说是田飞和一个新来的弟子起了争执,最后被打得不轻,靠人抬着才出来。那个新来的弟子该不会就是眼前这位吧,如果是这样,今天可有好戏看喽。”

    “嘘,小声点,上次那件事让田飞折了很大的面子,你这样说出来,万一被他听到就麻烦了。”

    ……

    “闭嘴!”田飞额头青筋暴起,扭头对着喧闹的人群喝道。他修到了聚神境,落针可闻,那些议论又怎么能瞒得了他,被他一一听在耳中。

    人群被他这么一吼,立刻安静了下来,但只是片刻而已。这里人数众多,更有许多原本就不把他放在眼里的高阶弟子,怎么可能任由他一顿呵斥。

    下一刻,议论的声音再度掀起,一阵高过一阵,凭田飞一人根本震慑不住。

    田飞面色难看,一个新入门的弟子而已,竟然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进退两难,这是从来没有的事。

    眼下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就此灰溜溜地退走,田飞骄横惯了,这让他如何能忍!且看朱泽的样子,完全没有大事化小的意思,怕是他想走也走不成了。二是直接动手,用武力说话,打出一条路。若是平时也就罢了,可是今天是大比的日子,直接动手影响确实不好,前几日田长老也曾经吩咐过,让他安分一点,尤其不要招惹眼前的煞星。

    他压低了声音,语气却更加阴沉,道:“你到底让还是不让,不要逼我动手!上次是我大意了,让你占了先机,这次你可没有那么好运了。”

    朱泽眼中精光一闪,右手在腰间一摸,取出一把长刀,寒光闪烁,直接前方,冷声道:“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说,你觉得我会让你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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