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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人间醉酒当无话

    洛城的明湖在苍楼中最富盛名,在冬雪过后,迎来一副春暖花开时最动人心魄的美景,同时也引来了无数才子佳俊相约在明湖赏着春光融融。

    明湖在日头的照耀下波光粼粼,湖边的杨柳抽出新嫩的枝芽放肆的荡漾着身姿,时不时的落下一些柳叶,却被岸边伸出的小手接住,送给身边的人或轻轻地放入湖中随波逐流。

    此时正是正午,即便日头极大,对于春日的人们而言也并不有多大炎热,只是有一位小和尚坐在湖边的柳树下,头上不停地冒着汗,嘴中还不停地呢喃着:“热,好热的天。”

    “哎,你这小和尚,怎会觉着热?这日光晒来好舒服呢。”柳树旁的一位女子见了他,掩着嘴却笑得很浅。她身边的男子倒是心肠不错,将手中的折扇打开就近几步给小和尚扇了扇微风。

    “怎么样,小和尚,还热是不热?”

    “热,太热了,我们寒山寺上可从未这么热过。”小和尚气喘吁吁的答道,他热的冒汗,也不顾难看不难看,是否有辱斯文,竟脱下了外头的僧服,露出雪白雪白的肌肤,在树荫下都还显得极为白皙。

    女子一惊,连忙转过身,微斥道:“你这小和尚不要脸面,竟在大庭广众之下脱下衣物,快快穿回去!”

    男子哈哈一笑,收了折扇,倒是没有责怪小和尚的意思,只是又问了一句小和尚:“你们寒山寺可在陵襄山上,距离江州可不近,怎会化缘到我们这来了?”

    “嗨,还不是战乱,我们寒山寺离牧梁国界相差不远,泉寒碑前,牧梁那边又打了过来,闹得是鸡犬沸腾,小僧我还是死里逃生,整个寒山寺都没喽!”小和尚说着,脸上虽没有悲伤之意,但目光中闪过的一丝悲怆却极为明显。

    泉寒碑是立于苍楼国与牧梁国之间的国界之碑,是苍楼人建国之君与牧梁人之间达成的共识界限。

    陈明秋看了看小和尚,一笑,将折扇递了过去,说道:“小和尚好气魄,寒山寺虽没了,但江州之间的寺庙也是极多,这折扇虽不是钱币,却也能换些银两当是你的盘缠。”

    “嗨!这折扇再好,也不过是一根木头,能换多少钱?”小和尚接过陈明秋手中的折扇打量了一番,快速收进了衣袋之中,顿时嘿嘿一笑,拱手道:“那也是钱嘛,那就多谢施主了!”

    “木头有时候也价值千金啊。”陈明秋黯然,挥了挥手对身后的女子说:“冬梅,我们走,去看看洛城有名的常裳楼,听闻那儿的酒水蛮是不错,正想去尝尝。”

    “是,公子。”冬梅应道。

    “恭送公子!”

    原处,小和尚突然伏地对着陈明秋的背影大声喊道。陈明秋不为所动,继续朝前而去,冬梅转身瞧了瞧小和尚,却立即转过头来跟上陈明秋。

    ……

    常裳楼。

    陈明秋入了楼,随着小厮的牵引上了常裳楼的二楼,冬梅跟在后边四处打量了一番,对着陈明秋道:“公子,这常裳楼的布置与规格可是不次于京都的红月楼,看看那楼顶的华灯与那些个饰品都是极为昂贵的,那楼旁左侧的血珊鹿,与右侧的翡翠玲珑都是极为稀罕的物件。”

    “那可不,我们常裳楼可非同一般的酒楼,连我们这些个打下手的酬劳可比那些个一般的酒楼不知多出几倍价钱来,若不是我姨娘在这帮事,就连我呀都进不得此处帮工。”小厮听得冬梅的话不免自得了些便多了嘴,显然是个不安分的主儿。

    “那请问这位小哥儿,你这得掌柜可是哪位贵人,可否与我告知些名号?”陈明秋问道。

    小厮连忙摇摇头,说道:“上头可不让说。”

    “冬梅。”陈明秋道,冬梅知其意,取出了怀间的五两纹银递与小厮,陈明秋接着道:“小哥儿你也知晓,我看着这常裳楼欢喜地很,想知这家掌柜是何许人也,便打算着与他合计再办一间像这常裳楼的就来来,不知小哥儿方不方便……”

    小厮当即见了银两两只眼睛冒了精光,从冬梅手里接过银两顿时笑嘻嘻的说:“是穆大官人,他可是我们洛城的第一富商!”

    陈明秋微点头,不加理睬小厮,径直寻座而去,冬梅跟小厮交代了两句,便紧跟其后。

    “听说牧梁国那边要出兵攻打我们苍楼了,一旦战事爆发,必定危及后方,恐怕又是劳民伤财,要我们这些常年与牧梁行商的人可如何是好!”

    陈明秋见不少人在讨论,便随意寻了处角落静静听着他们的言语。

    “你们与牧梁行商的商人算什么倒霉,我们江州的本地商人可算倒了八辈子的霉!江州前些日子来了那太子殿下,听闻是弑父未成这才逃亡而来的太子殿下,来了咱们江州要当皇帝!”

    “这算什么话?这岂不是谋反?朝廷会不管?”

    “近日江州到处传言牧梁即将起兵攻打苍楼,太子殿下企图乘机谋反独立江州,你们莫非没有发觉,从太子殿下来了江州后,江州尹令便再没有来过洛城,听官府的人讲,尹令大人已经被那太子殿下关押了起来!”

    “公子,听闻是那尹令步前一位尹令的后尘囤积粮米,犯了法才被太子殿下关押狱中。”冬梅不知是故意还是有意的,大声对着陈明秋说道,致使几乎在场所有人都听得。

    “小丫头,你懂甚玩意,尹令大人向来亲民,前年洛城粮荒,几乎整个洛城无米可食,是尹令大人未经朝廷通报,下发了江州粮仓大米至洛城才救了我们洛城百姓!”其人言语激动非常,都站起身来说。

    “是也是也,烦请这位公子,请好生管教你家的丫鬟,有些事情不是她该多嘴的!”

    “可,我亦如此认为。”陈明秋说道,他本想摇一摇折扇,却突然想起那折扇先前已给了那个小和尚,便干笑了一两声。

    “哪来的外地匹夫,也怎敢妄论我们江州尹令大人,林之海,林大人?”

    “各位莫要生气,本公子是来喝酒的可又不是来吵架的,只是你们当真以为林大人的所作所为是君子之行?人心自是隔肚皮,谁知你我是仇敌?”陈明秋对众人说完又转过身对冬梅说:“冬梅,你且去问问,为何我们的酒水还不上来?”他的语气里带着些责怪,冬梅轻笑一声,说去催催,便下了楼去吩咐那小厮的酒水要上来了没有。

    “啪!”响亮的拍桌声并未影响到陈明秋,可那人怒目而视,却仔细观察陈明秋的眼珠子,想从中发现些什么,却只望见他的眼底如同一片深潭看不清的底细,于是他起了身上前恭敬道:“不知公子名号,余某人在此先行赐教,我也好针对公子提些不当的问题,还望海涵。”

    “你这人倒也爽快。姓余,圆脸胖身,想必是洛城的第四号大人物余同理了。余同理,掌管着洛城的各大镖局,还和拳天派有所联系。虽然你名号极大,但本公子的名号那可是更加响当当的不得了!听好了,苍楼江州洛城明湖旁扫地小厮一枚外加称号无耻小人!”

    “这名号对于尔等而言可如何?”

    “扫地小厮?无耻小人?”在座的众人当场便忍不住大笑出来,他们哪里听说过如此“响当当”的名号,可当真算是如雷贯耳。

    “哼。”余同理当即冷哼一声,吓得众人不敢再笑,此人气场极足,显然在场之人都有些惧他,他道:“认得出余某人的人岂会是这洛城的一介小厮?”

    余同理继而对着陈明秋说道:“公子果然不是凡人,在余某人威势面前仍能不动如钟,面色不改。余某人今日谅你年少气盛饶了你前刻口出狂言,若有下次还敢出言污蔑我们尹令大人,余某人我绝不轻饶!”

    “打住!本公子说了今日不是来此吵架只是来此喝酒,莫非是我还未饮酒,你们便都以为我饮不了酒吐不了真言?那好,本公子今日便要在这常裳楼一醉方休,道他个天昏地暗真言遍地!”陈明秋朝楼下大喊:“冬梅速速上酒!”

    “来了,酒来了!”冬梅迅速上了二楼来,将一瓶装在白玉壶的酒放置在陈明秋身前,“公子,请用酒。”

    “好!我倒要尝尝这传言中常裳楼的酒是何滋味,竟让人流连忘返至死!”陈明秋不顾众人视线,拿起通体雪白,晶莹可人的白玉壶盖子,靠近便闻了闻,道:“香,果真是香,看来是好酒。”

    “酒是好酒,可惜饮酒之人暴殄天物!”余同理说着,摇了摇头,实在拿此人无任何法子,你与他言论又说不及他,他总归绕个弯躲过,可你又不能打他,这常裳楼背后的人不是他余同理能惹得。

    余同理实在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看着陈明秋一副陶醉模样闻着酒,却又不饮。

    “不错!酒是好酒,像极了京都的花香露吧?”陈明秋道,风轻云淡的言语便如雷霆万钧般打出骇人的闪电,“还加了延香散,还是神花宫的货物?”

    忽然,听得到桌椅打翻的声响,一直坐在二楼陈明秋所在角落的对向处更为偏僻的角落一人猛然站起身吼道:“你这小子怎敢如此胡言乱语,常裳楼的酒里怎会有神花宫的延香散?来人,将此人赶出常裳楼!”

    当下,便有人几人冲上二楼来。

    “等等!”陈明秋神色一变,只哈哈做笑:“你看我都未饮这酒,怎会知晓这酒里会有延香散?我只不过闻着这酒香,想起了一首诗来,这首诗想必在座之人也应当念及过,是《醉酒当赋词》中的‘人间有神花,此籽可入餐;美妙甚无言,醉酒当无话。’这延香散不正是由神花所调制而成,因此我因之感慨罢了。本公子还望大家伙不必在意,以防坏了常裳楼几十年来的名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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