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你在哪里
湖面倒映的火红朝霞褪尽，阳光逐渐转为刺眼的白色。
此时，赵寒煜刚结束晨间的破境修习，来到厨房取过准备好的热水进行沐浴清洁。
一身清爽之后，他回到卧房，取出洁净的贴身衣裤穿上，然后从衣橱中取出一件崭新的水蓝色长袍。
这件衣袍是新年时师姐送给他的礼物。
赵寒煜的日常穿戴甚是简朴，这件袍服颜色明亮，款式高雅，按照他的性格平日哪里好意思着身？
今日不同，他即将去见那位倩影已经深藏心中的“猫哆哆”姑娘，为表郑重，则必须穿上自己最华贵的衣服。
看着镜中，他认真的扣好领前的每一颗衣扣，接着不断的轻扯肩头、袖口，仔细的整理前襟，最后轻轻的拉了一下腰后，自觉终于达到满意的状态，然后深深的呼出一口气。
跟着检查随身物品，藏龙剑鞘、轩辕短剑、金针药囊，最重要的是干净的油纸包着的“猫哆哆”糖果，一切均已准备妥当。
他将短剑插好，连着剑鞘稳稳的系在腰带左侧，最后看一眼铜镜......唔......扯掉不小心露出鼻孔外的最后一根鼻毛......所有的一切终于尽善尽美。
赵寒煜左手轻抚腰间剑柄，以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和昂然端正的脚步走出卧室，出了院门径直往星月会馆而去。
一路上，晨晖映照，微风拂面，赵寒煜身着华服，仗剑而行，看他面含期盼，眼神憧憬，步伐既稳且快，生生营造出一幅少年俊杰志得意满的画面。
此时的赵寒煜形象非常阳光、高洁，所幸平素的京城清早路人不多，不然会引来一片饱含羡慕、嫉妒、憎恨的目光和议论。
就这样走过两条街，拐过路口，经过皇宫，路过王府和丞相庄园，星月会馆的白玉牌坊就在眼前不远处。
赵寒煜猛地觉得心跳加速、呼吸急促，想着就要看到那张明妍无双的俏脸，那双星眸，他没来由的有些心虚，不由自主的慢下脚步，低头再次扫视了自己一番。
看着自己的水蓝色衣服，忽然想起那抹紫蓝色的鲜血，想起那张被伤病扭曲的脸，赵寒煜的心中无缘无故一痛，他想，我不愿意你再受到任何的病痛折磨，我......我要......
要如何？治愈？还是分担？或是......？
他想不到答案，现在亦无法找到彻底的解决方式。
他牙关一咬，无论怎样，先见到你再说！
胸中胆气一壮，脚步再次加快了。
走过白玉牌坊，两旁的守卫见过他和秋枫道人曾一道前来，所以并未阻碍。
转弯来到精舍前的小路，赵寒煜一抬头，紧张并热切的望向前方。
......
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眼中的光彩也黯淡了下去，因为眼前精舍的五扇门全部开启，里面似乎一个人也没有。
他慢慢地走到精舍正中的房间门口，朝里张望了一下，确认没有人。
他静静的站在那里，头有些低垂，左手仍然轻抚剑柄，心沉得像山一样重。
你不是说还会盘桓几日，怎么就走了？
还没等到下一次的相见，你为什么要走？
我还不知道你的来历，走前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的伤势还有隐患，我找到了更稳妥的治疗方式，你为什么不等我来？
我给你带了好多你爱吃的猫哆哆，足够你吃一个月的，可是你已经不在这里。
日后我到哪里来找你？
......
......
所有的问题都不会有人前来回答。
因为人去楼空。
赵寒煜想不明白。
他仔细的回忆与薛晴歌的相遇和相见，脑中一个念头闪过：秋枫师叔肯定知道！
可是转念一想，既然她离去前并无只言片语，想来是不愿与我道别，如此，就算秋枫师叔告诉了一切又有何用？
稍稍有些希望，转念间是更加的失望。
他就静静的站在那里，阳光已经有些灼人，可是他的心比漠北荒原的冰雪还要凉。
孤身只影，甚是可怜。
远处有几名身着白色衣裙的女学生朝着这边指指点点，低声猜测议论。
他不知已经站了多久。
“咦？赵师弟，你怎会在这里？”
一句略带惊喜的问话传入耳中，赵寒煜听了有些惘然。
他转过头去，一位容颜姣好的女子站在身旁不远处，仔细一想，原来是隐湖小筑弟子苏萱。
他勉强笑了一下，说道：“苏师姐，你好。”
苏萱笑道：“赵师弟怎会有如此雅兴来到星月会馆？你在这里有熟人？”
赵寒煜此时心乱如麻，根本无意与任何人交谈，可是苏萱算是旧识，他不愿失礼，脸上仍然勉强一笑，抱拳一礼说道：“苏师姐，我还有事，告辞。”
苏萱笑容一僵，只好柔声说道：“好的，赵师弟先去吧，日后再叙。”
赵寒煜点了点头，拖着沉重的脚步转身而去，直到走出小路再也没回过头。
苏萱望着房门大开的精舍，想起适才赵寒煜那种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心思一转便已知大概，她的神色随即黯然。
她想，原来赵师弟与仙子有旧，难怪路上对自己不冷不热不假辞色。
也难怪，赵师弟这样的少年俊杰确实配得上仙子。
可是他刚才的模样，似乎被打击的不轻？
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吗？
他竟然不知道仙子回山的消息？
望着那道越来越远艰难前行的萧索背影，苏萱忍不住一阵酸楚，鼻尖和眼眶渐渐红了。
......
赵寒煜在大街上失魂落魄的走着。
此时天光大盛，日已近午，路上行人已经很多。
有几次被路人撞过肩头，顶过后背，他也不以为意，人家对他呵斥，他也仿佛不曾听见。
好容易拖拖拉拉走回落枫学院，进到院中，看着空无一人的偌大学院，他有些悲从中来。
他在草坪上坐了片刻，心里空荡荡的，不知该去何处，不知接下来该干什么。
少年人的感情一向来得猛烈、炽热，可是少年人的承受能力就如白嫩的豆腐一般，一触即溃。
美好的初次邂逅，给了少年无限的想象和期待。
不告而别的残酷事实，让少年措手不及。
佳人悄无声息的离开，从此人面桃花，芳踪杳杳，或许再无相见之日。
少年如一脚踏空万丈深渊，心再无安放处。
此时赵寒煜心中念念不忘的四个字：你在哪里。
天青，云淡，风和，日丽。
赵寒煜却宛如坠身冰窖，身体四肢无不酸软。
他躺在草坪上，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
“赵寒煜，你醒醒！”
连续急促的叫唤，脸上似乎还挨了几巴掌。
赵寒煜艰难的睁开眼睛，刺目的阳光照耀下，眼前一个庞大的身影。
他吓了一跳，连忙跳起身来揉揉眼睛，定神一看，居然是数日不见踪影音讯全无的妖族少年西门光。
赵寒煜双手抬高紧紧的掌住对方宽阔的肩膀，大喊道：“你们去了哪里？怎地多日没有消息？难道你们都不管我了吗？”语调悲怆，声音暗哑。
西门光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瓮声瓮气的说道：“嗐！你不知道清虚别院的院规有多么严格，进去了哪能随意出来？”
“慕容千帆呢？他怎地也没有音讯？”
西门光抠了抠后脑勺，说道：“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情况，我出来回到客栈，见到你的信才知道你在这里，我给慕容千帆留了书，然后就上这来找你了。”
赵寒煜闻言点点头。
整个上午赵寒煜都在一种忧伤的情绪之中，无处诉说。好容易见到了熟识好友，心里那些伤怀与委屈不由得尽数发泄出来，此乃人之常情。
大吼了两句，觉得心里的抑郁得到宣泄，舒服多了，他才想起该问问西门光出来的原因。
他问道：“你来这里干啥？”
“额......是这样，我的体质和经脉窍穴都有问题，以前本想请你看看，但是每次想开口都被慕容千帆那混蛋打断。进了清虚别院，那些教师博士全都无能为力，我就想到你，然后就请假出来找你了。”西门光答道。
赵寒煜一听‘经脉、窍穴’这些敏感词汇，随即想到心中隐痛，剑眉不由一皱。
西门光是条粗鲁汉子，哪里能明白这些细腻的事情？他也浓眉一皱，问道：“你是怎么回事？怎么来这废园？我说你一个人一座学校，穿的那么骚包干嘛？”
......
赵寒煜几乎一头栽倒下去。
他转过头不满的说道：“好的不学，学些慕容千帆的刁滑口舌作甚？”
西门光欲反唇相讥，忽然想到自己有求与他，只能低头闭嘴不言。
赵寒煜叹了口气，说道：“今日我心中有事，无力帮你解决任何问题，明天吧，明天试试看。”
西门光听见他愿意相助，心中大喜，粗壮的胳膊一下将他搂住，裂开大嘴憨笑道：“我就知道你不像慕容千帆那小子一样混账，你是好人。”
赵寒煜没好气的推开他，伸手理了理自己的袍服，问道：“还没吃饭吧？等我换过衣服，我们一起出去吃点？”
西门光用力点头，毫无异议。
两个少年转过身，并肩走进学生宿舍。
此时，赵寒煜刚结束晨间的破境修习，来到厨房取过准备好的热水进行沐浴清洁。
一身清爽之后，他回到卧房，取出洁净的贴身衣裤穿上，然后从衣橱中取出一件崭新的水蓝色长袍。
这件衣袍是新年时师姐送给他的礼物。
赵寒煜的日常穿戴甚是简朴，这件袍服颜色明亮，款式高雅，按照他的性格平日哪里好意思着身？
今日不同，他即将去见那位倩影已经深藏心中的“猫哆哆”姑娘，为表郑重，则必须穿上自己最华贵的衣服。
看着镜中，他认真的扣好领前的每一颗衣扣，接着不断的轻扯肩头、袖口，仔细的整理前襟，最后轻轻的拉了一下腰后，自觉终于达到满意的状态，然后深深的呼出一口气。
跟着检查随身物品，藏龙剑鞘、轩辕短剑、金针药囊，最重要的是干净的油纸包着的“猫哆哆”糖果，一切均已准备妥当。
他将短剑插好，连着剑鞘稳稳的系在腰带左侧，最后看一眼铜镜......唔......扯掉不小心露出鼻孔外的最后一根鼻毛......所有的一切终于尽善尽美。
赵寒煜左手轻抚腰间剑柄，以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和昂然端正的脚步走出卧室，出了院门径直往星月会馆而去。
一路上，晨晖映照，微风拂面，赵寒煜身着华服，仗剑而行，看他面含期盼，眼神憧憬，步伐既稳且快，生生营造出一幅少年俊杰志得意满的画面。
此时的赵寒煜形象非常阳光、高洁，所幸平素的京城清早路人不多，不然会引来一片饱含羡慕、嫉妒、憎恨的目光和议论。
就这样走过两条街，拐过路口，经过皇宫，路过王府和丞相庄园，星月会馆的白玉牌坊就在眼前不远处。
赵寒煜猛地觉得心跳加速、呼吸急促，想着就要看到那张明妍无双的俏脸，那双星眸，他没来由的有些心虚，不由自主的慢下脚步，低头再次扫视了自己一番。
看着自己的水蓝色衣服，忽然想起那抹紫蓝色的鲜血，想起那张被伤病扭曲的脸，赵寒煜的心中无缘无故一痛，他想，我不愿意你再受到任何的病痛折磨，我......我要......
要如何？治愈？还是分担？或是......？
他想不到答案，现在亦无法找到彻底的解决方式。
他牙关一咬，无论怎样，先见到你再说！
胸中胆气一壮，脚步再次加快了。
走过白玉牌坊，两旁的守卫见过他和秋枫道人曾一道前来，所以并未阻碍。
转弯来到精舍前的小路，赵寒煜一抬头，紧张并热切的望向前方。
......
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眼中的光彩也黯淡了下去，因为眼前精舍的五扇门全部开启，里面似乎一个人也没有。
他慢慢地走到精舍正中的房间门口，朝里张望了一下，确认没有人。
他静静的站在那里，头有些低垂，左手仍然轻抚剑柄，心沉得像山一样重。
你不是说还会盘桓几日，怎么就走了？
还没等到下一次的相见，你为什么要走？
我还不知道你的来历，走前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的伤势还有隐患，我找到了更稳妥的治疗方式，你为什么不等我来？
我给你带了好多你爱吃的猫哆哆，足够你吃一个月的，可是你已经不在这里。
日后我到哪里来找你？
......
......
所有的问题都不会有人前来回答。
因为人去楼空。
赵寒煜想不明白。
他仔细的回忆与薛晴歌的相遇和相见，脑中一个念头闪过：秋枫师叔肯定知道！
可是转念一想，既然她离去前并无只言片语，想来是不愿与我道别，如此，就算秋枫师叔告诉了一切又有何用？
稍稍有些希望，转念间是更加的失望。
他就静静的站在那里，阳光已经有些灼人，可是他的心比漠北荒原的冰雪还要凉。
孤身只影，甚是可怜。
远处有几名身着白色衣裙的女学生朝着这边指指点点，低声猜测议论。
他不知已经站了多久。
“咦？赵师弟，你怎会在这里？”
一句略带惊喜的问话传入耳中，赵寒煜听了有些惘然。
他转过头去，一位容颜姣好的女子站在身旁不远处，仔细一想，原来是隐湖小筑弟子苏萱。
他勉强笑了一下，说道：“苏师姐，你好。”
苏萱笑道：“赵师弟怎会有如此雅兴来到星月会馆？你在这里有熟人？”
赵寒煜此时心乱如麻，根本无意与任何人交谈，可是苏萱算是旧识，他不愿失礼，脸上仍然勉强一笑，抱拳一礼说道：“苏师姐，我还有事，告辞。”
苏萱笑容一僵，只好柔声说道：“好的，赵师弟先去吧，日后再叙。”
赵寒煜点了点头，拖着沉重的脚步转身而去，直到走出小路再也没回过头。
苏萱望着房门大开的精舍，想起适才赵寒煜那种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心思一转便已知大概，她的神色随即黯然。
她想，原来赵师弟与仙子有旧，难怪路上对自己不冷不热不假辞色。
也难怪，赵师弟这样的少年俊杰确实配得上仙子。
可是他刚才的模样，似乎被打击的不轻？
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吗？
他竟然不知道仙子回山的消息？
望着那道越来越远艰难前行的萧索背影，苏萱忍不住一阵酸楚，鼻尖和眼眶渐渐红了。
......
赵寒煜在大街上失魂落魄的走着。
此时天光大盛，日已近午，路上行人已经很多。
有几次被路人撞过肩头，顶过后背，他也不以为意，人家对他呵斥，他也仿佛不曾听见。
好容易拖拖拉拉走回落枫学院，进到院中，看着空无一人的偌大学院，他有些悲从中来。
他在草坪上坐了片刻，心里空荡荡的，不知该去何处，不知接下来该干什么。
少年人的感情一向来得猛烈、炽热，可是少年人的承受能力就如白嫩的豆腐一般，一触即溃。
美好的初次邂逅，给了少年无限的想象和期待。
不告而别的残酷事实，让少年措手不及。
佳人悄无声息的离开，从此人面桃花，芳踪杳杳，或许再无相见之日。
少年如一脚踏空万丈深渊，心再无安放处。
此时赵寒煜心中念念不忘的四个字：你在哪里。
天青，云淡，风和，日丽。
赵寒煜却宛如坠身冰窖，身体四肢无不酸软。
他躺在草坪上，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
“赵寒煜，你醒醒！”
连续急促的叫唤，脸上似乎还挨了几巴掌。
赵寒煜艰难的睁开眼睛，刺目的阳光照耀下，眼前一个庞大的身影。
他吓了一跳，连忙跳起身来揉揉眼睛，定神一看，居然是数日不见踪影音讯全无的妖族少年西门光。
赵寒煜双手抬高紧紧的掌住对方宽阔的肩膀，大喊道：“你们去了哪里？怎地多日没有消息？难道你们都不管我了吗？”语调悲怆，声音暗哑。
西门光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瓮声瓮气的说道：“嗐！你不知道清虚别院的院规有多么严格，进去了哪能随意出来？”
“慕容千帆呢？他怎地也没有音讯？”
西门光抠了抠后脑勺，说道：“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情况，我出来回到客栈，见到你的信才知道你在这里，我给慕容千帆留了书，然后就上这来找你了。”
赵寒煜闻言点点头。
整个上午赵寒煜都在一种忧伤的情绪之中，无处诉说。好容易见到了熟识好友，心里那些伤怀与委屈不由得尽数发泄出来，此乃人之常情。
大吼了两句，觉得心里的抑郁得到宣泄，舒服多了，他才想起该问问西门光出来的原因。
他问道：“你来这里干啥？”
“额......是这样，我的体质和经脉窍穴都有问题，以前本想请你看看，但是每次想开口都被慕容千帆那混蛋打断。进了清虚别院，那些教师博士全都无能为力，我就想到你，然后就请假出来找你了。”西门光答道。
赵寒煜一听‘经脉、窍穴’这些敏感词汇，随即想到心中隐痛，剑眉不由一皱。
西门光是条粗鲁汉子，哪里能明白这些细腻的事情？他也浓眉一皱，问道：“你是怎么回事？怎么来这废园？我说你一个人一座学校，穿的那么骚包干嘛？”
......
赵寒煜几乎一头栽倒下去。
他转过头不满的说道：“好的不学，学些慕容千帆的刁滑口舌作甚？”
西门光欲反唇相讥，忽然想到自己有求与他，只能低头闭嘴不言。
赵寒煜叹了口气，说道：“今日我心中有事，无力帮你解决任何问题，明天吧，明天试试看。”
西门光听见他愿意相助，心中大喜，粗壮的胳膊一下将他搂住，裂开大嘴憨笑道：“我就知道你不像慕容千帆那小子一样混账，你是好人。”
赵寒煜没好气的推开他，伸手理了理自己的袍服，问道：“还没吃饭吧？等我换过衣服，我们一起出去吃点？”
西门光用力点头，毫无异议。
两个少年转过身，并肩走进学生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