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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救援

    姜森忽然发现,重生的后遗症就是,这个时代与自己身处的未来截然不同。

    在这个灾难爆发初期的时代,人类尚未泯灭最基本的道德,他们仍然相信彼此。利益可以打动人心,却不足以成为评判善恶的关键,对错、美丑还没有逝去。

    再过不久,就再也不会出现,有谁会为了一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勇敢冲向密密麻麻的丧尸。

    现在,那个身材柔弱、单薄的女孩,正像疯子一样朝丧尸咆哮。

    她很笨——突击步枪那么小的子弹,突突地乱射根本打不到丧尸的头上有什么用啊?

    她很傻——那个人的生死关你屁事?居然就这样开着车冲进来,不顾一切跳了下去。

    她跟美——她漂亮的长发被绑成马尾,白嫩脸上的汗珠反射着太阳的光辉,她那完美的身材,配上暴力的枪支,有一种独特的美。

    可是,这里是末世,生存是最重要,善良是软弱的意思,而美丽是红颜祸水的意思。

    在未来的世界中,不应该有善良,大家都遵循这利益,从来不会有人抛弃利益,用善良去凸显所谓人性的光辉。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王慕烟的善良这么容易让人心软?在末世心软是活不下去的!

    姜森觉得思维有些沉重,其中添加了太多自己从未考虑过,也根本没有想过的东西,道德总是伤人的,这些陌生的思维意识并不令人厌恶,却触动了心底最柔软的位置,让他觉得身体正在微微颤抖。

    不是因为恐惧,也不是寒冷,而是感动。

    “这个傻丫头,竟然连招呼也不打,就这么冒冒失失的动手。”

    姜森摇着头自言自语,他取下突击步枪,拔出弹匣迅速检查了一下,推开车门,朝距离最近的丧尸大步走了过去。

    张德润做梦也没有想到,真的有人会帮忙。

    离开房间的时候,他一直非常小心,没有发出丝毫声响。这并非谨慎过度,他曾经亲眼看见————两名逃难者就因为说话声过大,被听觉灵敏的丧尸团团围住,啃得只剩下一堆骨头,而且这两人都是人高马大的美国人。

    他到处搜寻食物,从自己所在的6号楼下来,动作很麻利地冲到前面的5号楼,他知道那里有一家小型便利店,他的目标就是便利店里的食物。

    他从离开房间到在便利装满背包,只花了不到半小时。然而,当他回来时,通往楼上的楼梯入口已经挤满了丧尸。密闭的房间里,也传来刚满六个月儿子的哭声。

    大人可以忍饥挨饿,婴儿却不明白这些。

    为人父的张德润,他用尽力气嚎叫着,狂暴击杀着每一头丧尸。他想方设法把尸群从房门前引开,却几乎没有什么效果————丧尸没有思维判断能力,此时此刻对他们来说,婴儿那鲜美的气味是无法抵挡的。

    “砰!”,一声枪响,张德润感觉很幸运。自己不是一个人。隔着厚厚的防暴头盔,他无法看到王慕烟的面孔,却可以从身材和动作判断出这是一个女人,而且应该同样是个华夏女人。这使他不再绝望,也膨胀出对丧尸越发强烈的杀意。

    聚集在楼道入口前的丧尸太多了。至少达到了上百只。

    粗暴的枪声,带有明显女性特征的叫骂,使无法破门而入的尸群开始掉头攻击外来挑衅者。

    外围尸群已经转向,十余头丧尸从单元门内蜂拥出来。它们跟得很紧,与张德润和王慕烟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这些感染者显然不知道什么是疼,单元门凸出的门把手上不停的撕扯着丧尸们的血肉,有的甚至那整支腐烂的胳膊都会被门把手刮拉下了,但是这并没有阻挡它们的前进,那布满尸斑和腐烂脓液的脸上,纷纷露出令人畏惧的贪婪和恐怖表情。它们大张着嘴满口肮脏的獠牙,手臂朝前伸得笔直,有一只的胳膊上挂着一个不知道那里来到女士内衣,肮脏的内衣让人没有一点性欲。

    对这群丧尸来说,疼痛是不存在的,它们眼中开着枪的王慕烟和挥舞着钢管的张德润就只两团无法抵御的诱人美味,它们根本不会意识到自己会死。

    “嘭!”,因为距离接近,王慕烟手中的枪终于打中了一只丧尸的脑袋,这只冲到了最前面的丧尸立马被抽了气的气模一样倒在地上,“嗬!”,后面拥挤的丧尸接二连三被绊倒,但是这并没有缓解丧尸的前进,反而楼上的丧尸不用踩楼梯,直接踩着楼下同伴的尸体涌下。

    张德润脸色灰白,他感觉肺里的氧气几乎都被抽空,呼吸的速度无法满足身体负荷。他的耳朵里开始出现耳鸣,刺耳的耳鸣似乎直接可以要了他的命。他的身体已经严重的透支了,脚步越来越沉,装食物的背包也越来越重,像山一样死死压住自己,可是他知道这座“山”是好几个人的生命,他不能扔。

    很快,冲在最前面的丧尸,与他之间的距离已经缩短至不足五米。

    那张可怕的烂脸比任何时候都近,甚至可以闻到从黝黑的牙齿缝隙中散发出来的浓腥。那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张德润嘴唇颤抖得厉害,瞳孔紧缩得比针尖还要细密。他想起王慕烟的枪打在了丧尸的头上的,可是忽然,正在倒退的他,被地上的缝隙绊倒,顾不上搓揉疼处,连忙歪斜着身子爬起来,艰难而痛苦的努力挪动脚步,大口喘息着,再次举起钢管,对准丧尸脓烂乌黑的眼眶狠狠刺入。

    这一击,耗尽了他所剩不多的最后力量。

    张德润和被刺的丧尸一同像烂泥一样瘫在地上,他连半跪着爬起来这种最简单的动作都觉得困难,他只是本能的牢牢地抱住背包中能够救命的食物。

    疲惫不堪的身体正在疯狂碾压着求生的意志,粉碎坚决和毅力,如果没有楼上穿了的儿子的哭声,他生存的意念早就被身躯的疲惫打败了。

    而王慕烟很快打空了一整个弹夹,她虽然经过了结石的强化,但这是她第一次开枪,每一枪带来的后座力似乎都要撕碎她的肩膀,终于子弹打光了,她试图拔出腰间的匕首,可是一只丧尸已经向她扑来。

    她忘记了哭泣与尖叫,锋利的匕首插进了丧尸的额头,王慕烟甚至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刀柄传来的头骨碎裂的感觉,可是,她那被步枪后座力冲击的整个右半身已经没有办法供给她足够的力气将匕首拔出。

    丧尸并没有因为同伴的死亡而停止,在他们眼中,所谓的“同伴”只是不能吃的事物罢了。

    很快一只丧尸接近王慕烟,从丧尸身下身体上滴下一滴,黄脓的液体,她忘记了哭泣,也忘记了尖叫,直到那冰凉的黄脓湿透她的裤子,刺激到她的大腿,她才满面麻木地抬起头,在看到丧尸那白褐色的眼球时,“啊!”,她不可控地尖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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