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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委羽世界与万界之敌。

    沉重的门轴转动声响起,巨大的木门由外向内缓缓打开,持着长戈的卫兵以手抚胸,目不斜视的朝着圣女致礼。

    “仙……呃……圣女殿下,我们这是要去哪里?”梵高问道。

    “随意走走。”

    “哦,这样啊……不知圣女想要和我聊些什么?说实话,我现在一头雾水,也有很多问题想请圣女为我解惑。”梵高说道。

    “我先说,然后你再问。”

    “行啊。”梵高点点头,等着对方开始讲述,而后者一言不发,径直向前走着,梵高在背后耸耸肩,落后一个身位跟随而行。

    时近黄昏,暮色初临,薄薄的雾霭萦绕整个部族大营,一眼望不到头的高矮木屋顶上有炊烟渐次升起。各家婆姨一边忙着张罗吃食,一边咒骂着追逐嬉戏的孩童;成年男人们三五成群的聚在一堆,讨论着庄稼收成与渔猎所获;幼小的座狼慵懒的趴伏在自家门槛外,偶尔伸出鲜红的舌头驱赶鼻子上的蚊蝇。人们对圣女点头致意,但并不因此而停下手边的事情,有些目光会飘到她身后跟随的梵高身上,看不出善意,但其中也毫无恶意。

    圣女领着梵高走上大营边缘的石墙顶端,沿着约有两米宽的步道向前蹓跶。身披褐色软皮甲的士兵两人一组,往复巡逻,灰翼渡鸦站在他们的肩头,专心致志的梳理着羽毛。当经过每一个人的时候,圣女都会叫出他们的名字,而这些士兵们,总是会举起拳头狠狠的捶在自己胸口,语音低沉但铿锵的喊出一句:与子同袍!

    梵高是一个容易激动的人,看着那饱含力量的硕大拳头‘嘭’的一声击在胸口,他仿佛感到自己的身体也一阵战栗,脊背不由自主的愈发挺直,“非常不错啊!这些士兵!”他由衷的感叹着,注意到前方圣女略微侧头,他连忙补充道:“我以前也曾是一名军人,所以完全清楚什么样的士兵才是好士兵……”

    “我霜火氏族,便是孩童也能上阵杀敌。”圣女青桐嘴角一弯。

    梵高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孩子们的所在应是沙堆上的游戏之间,而非屠戮生命的战场之中……”

    圣女霍然转身,英挺的眉毛扬起,眸中隐有光芒闪烁。她仔细的看着梵高,直到对方有些不自然的别过头去。

    “关于苦难与厄运,你又懂得多少呢?”她以略带嘲弄的语气说道,然后回身眺望向远处。

    石墙外,辽阔浩渺的平原上麦浪翻滚,在夕阳的余晖下泛着金黄光华。孤单的弃剑峰沉默耸峙,两行高大白桦之间的硬土路在它脚下划出一道缓缓的大弯,延伸向北。不知从哪处城镇远道而来的行商们吆喝着用力驱使牛驼兽,以图赶上部族晚餐前最后的一场交易。有手鼓的声音从大营内某处传来,老人们沧桑的歌声响起——

    “彼狡童兮,不与我言兮。”

    “维子之故,使我不能餐兮!”

    “彼狡童兮,不与我食兮。”

    “维子之故,使我不能息兮!”

    “这是……《郑风?狡童》是吧?很有趣的一首诗,居然还有人能唱出来,我们那边早失传了……”梵高庆幸于找到话题打破有些尴尬的沉默。

    背手而立的霜火圣女并未理会对方,只是看着暮色渐渐深重的天地之间,似已入神。

    梵高无奈的瘪了瘪嘴,正在寻思是陪着沉默还是再找话题,圣女却突然转过身来,嫣然一笑,映得梵高眼前一阵恍惚。

    “你们这里的华夏遗风保存得挺好的……”梵高一边在心里小小的腹诽着对方的喜怒无常,一边附和以微笑。

    “我们还没有正式的互相介绍吧,不请自来之人?”霜火圣女看着梵高,说道。

    “哦,呃……我姓梵,上林下凡的梵,单名一个高,我们那个世界里,以前有一个很出名的……”

    “我姓夏,名青桐,你可以叫我青桐,梵高先生……”圣女青桐的笑容一放即敛,恢复了清冷神色。

    “这样不好吧……”梵高斯斯艾艾的说道,“哪能直呼圣女殿下的名讳……”

    “我说行,就行。”

    “好吧,那我叫您青桐殿下吧。”

    圣女转身,迈步前行,梵高急忙跟上。

    “很美吧,这一切……”她随意挥了挥手,说道。

    “是的,很有世外桃源的味道。”名为梵高的梵高点点头。

    “我们都以为,这幅景象至少还能维持千年,”青桐突然停下脚步,“但是现在,没人知道委羽世界的明天将会如何……”

    梵高猝不及防差点撞上突然停下的圣女,堪堪收住身体,一阵说不出好闻的味道隐隐约约飘入鼻端,“青桐殿下,我不懂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尽量不着痕迹的退后一步,问道。

    “一千一百年前,我们的世界发生了一场天灾,规则崩坏、本源溃散,你知道什么是世界本源吗?”未曾回头的圣女重新向前走去,“你生存的那个世界,地核就是它的世界本源。所有的东西——陆地、海洋、山川、河流、空气、生灵、甚至包括时间——都由本源之力来维系,而规则,则是指挥着本源之力如何运转调控的天道法则。”

    “当年,天灾之后仙师陨落,尚存少许的本源之力苟延残喘的勉力修补着这片世界的残躯,人们经历数百年的苦苦挣扎,繁衍求生,时至今日虽无望恢复往昔的清朗乾坤,但应尚能维持千年无忧……”青桐缓步而行,指尖在冰冷的石垛上拂过,“可是,星辰之子的出现,打破了这一丝脆弱的平衡!”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殿下……”梵高困惑的说道,“我们假设,所谓的星辰之子真有你们以为的那么厉害,能够开启传送通道,让大家再度成神,你们应该高兴才对啊……”

    青桐冷冷一笑,摇了摇头。

    “如果,将这诸天万界成百上千亿年的过往行之笔端编撰成史,那么,当你翻开书页,只会看到两个字——‘吞噬’!”

    “大的吞噬小的,强者吞噬弱者,高等生命吞噬低等生命,宇宙吞噬星辰,而暗黑虚空则整个整个的吞噬宇宙……千百亿年来,没有谁抱怨过什么,弱肉强食本就是宇宙中唯一颠扑不破的真理。”

    “上个纪元,至圣密道关闭,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不失为一件幸事,至少,生存于这原祖之域内的生灵们,不用再担心某天醒来却发现日月沦丧、星辰崩坏、文明灭绝……”

    “然而,星辰之子诞生了。”

    “或者,我按事情发展的顺序来讲述你会更容易理解……”

    “当至圣密道再度开启,星辰之子作为响应这个事件的反映之物而诞生;不是他们开启了密道,而是密道造就了他们;星辰之子,就仿佛一盏灯塔,他们告诉诸天万界——来吧,来征服万界节点,踏上通往永生的成神之路……”

    “你以为上个纪元中,盘古世界的文明因何而灭?”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盘古世界的人类,秉诸天之形胜,钟造化之神秀,天生便是最适宜修行神通、领悟至上大道的生灵,更掌控了跃升上层宇宙的门扉,称之为万界之敌也不为过……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圣人曾言,天之道,其犹张弓欤?高者抑之,下者举之,有余者损之,不足者补之。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我不知道在以亿年为计的时空之中盘古世界究竟经历了多少次覆灭又重生的轮回,但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人遁其一,无量量劫之下,终有一线生机——星辰之子既应劫而生,便亦是那遁去的一……”

    霜火圣女似乎有些意兴阑珊,停下了讲述。

    “我能明白您的意思,所谓遁去的一,以我们那边的理解来说,便是代表着变数、不确定性……”梵高想了想,说道。“可是,暂且不论星辰之子或许将为盘古世界带来的毁灭与重生,他们跟委羽世界的安危又有何干系呢?”

    圣女沉默了一会,转头看向梵高。

    “诸天万界通往原祖之域的至圣密道有许多条,而委羽世界,即是其中一条通道……”她淡淡说道。

    “您的意思是,这委羽世界不是一颗星球,而是……”梵高皱眉问道。

    “我哪一句话告诉过你这是一颗星球?”青桐圣女哂笑一声,“不要太拘泥于你们那贫瘠的想象力……”

    看着对方的背影,梵高做了一个自嘲的鬼脸。

    “这里,严格的说算不上一个世界,按盘古世界修行者的说法,它就是一个‘洞天’,”青桐慢慢向前踱步。

    “啊,就是所谓的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是吧?”梵高问道。

    “我没听说过有谁知道洞天的确切数量,你所言皆是后人的牵强附会罢了……”青桐说道,“当年,仙师执领祖庭守中观,修行大成之后游历天下,机缘巧合中发现了这处独立于外界时空的小世界,他将之命名为‘委羽山洞’,这里面天地元气的浓郁程度远超外部世界,更有种种时空奇妙之处,于是他把观主之位交予师弟,自率弟子族人遁入委羽,一心想要参悟这奇异小世界的本源奥秘,以图升仙之路。”

    “仙师在委羽世界修行了数百年,他洞彻了这个世界的大道规则,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刻上了他的精神烙印,便是连世界本源之力似乎也在向他俯首称臣。后来的某一天,当这种认识达到顶点的时候,他觉得万事俱备了,于是他打算迈出那最后一步——炼化世界本源、凝聚仙核——升仙……”

    “直到陨落的那一刻,仙师才明白,他所行之事,无异于引火烧身。”

    “他凝聚仙核——有些异族修行者称为‘神格’——的过程,恰似燃烧自身、点亮灯塔,在那一段时间内,仙师仿佛成为半个星辰之子,短暂的开启了万界通往原祖之域的至圣密道。”

    霜火氏族的圣女轻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有些许唏嘘。

    “于是,无可抵挡的天灾自域外而来。那一刻,他面对的是实力远胜于他的万界强者,而背后,是祖庭世代守护的盘古世界。他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自爆元神,抽取委羽洞天的本源之力,再次封闭密道门扉,然后与来袭的力量同归于尽……”

    “仙师就此陨落,但他的精神烙印并未被完全抹去,在与天灾对抗的短短瞬间,他明悟了许多东西,而这些以身化齑粉为代价换来的宝贵知识,由我们这类所谓的龙脉者或多或少的承继了下来……”

    “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了当星辰之子诞生,至圣密道再度开启,诸天万界的强者将涌入原祖之域,而作为连接的通道,委羽世界的生灵们会像蝼蚁一般被碾灭的认知……”

    圣女停下了脚步,也停止了讲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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