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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1刀山

    闪着白光的钉板,被抬了上来。

    人群里一阵倒抽冷气的声音。

    梁景湛脱了上衣,从容躺了上去。

    噗呲一声,钉子扎入肉体的声音传出。

    梁景湛却一声不吭,忍了下去。

    平静侯看着不忍,悄声说道:“你这又是何苦?”

    萧家已经败落,文之水也生死不明。

    梁家的血海深仇,其实也算报了。

    然而梁景湛却不认同。

    他要的,是梁家以良臣将相的身份,堂堂正正受后人敬仰。

    而不是做一个史书中,被人争论的,有通敌叛国污点的梁将军。

    他身为“梁景湛”碌碌无为一生,今天为梁家洗清罪名,也算不辜负父母兄弟对他的包容。

    梁景湛望着头顶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真是个好天气。

    不知道此刻,杜筱玖听到他的消息没有。

    若是自己真的没有挺过刀山火海,只求下辈子,早些遇到她。

    滚刀山的过程,还要一字不落的背出诉状内容。

    梁景湛滚一下,背一段诉状。

    字字句句控诉当初对梁家的污蔑,以及梁家建立的功勋。

    没一会儿,他身上衣裳全是血色,声声啼血,围观百姓全部动容,不忍再看。

    人群中的青山脚下一软,噗通跪在地上,哭着喊:“伯爷,伯爷!”

    青岩踢了他一脚,咬牙说道:“起来,被给公子丢脸!”

    青山战战兢兢爬起来,用袖子抹泪,不敢多看一眼。

    闻讯赶来的齐喧,拨开人群挤了进来,见状差点没晕过去。

    他冲青岩怒道:“为什么不拦着他?”

    梁景湛疯了,竟然告御状,过刀山火海。

    齐喧再仔细一看,已经过了刀山走下钉床的梁景湛背后,全是密密麻麻的血窟窿。

    鲜血顺着对方的走动,染红了汉白玉的道路。

    烈日下,炙热的焦臭味伴着血腥味,在空气里漫延。

    齐喧双手紧紧拳在一起。

    若是被姐姐知道,不知该心疼成什么样。

    他竟然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梁景湛受苦。

    他抢过青岩手里的衣服,冲了过去。

    “哥!”齐喧哽咽。

    梁景湛面无血色,满脸都是黄豆般大小的汗水,哪怕是练家子,此刻身子也是摇摇晃晃。

    他回头,见是齐喧,咧嘴一笑,更衬的脸色白的吓人。

    “看好你姐姐,别让她冲动,出来惹事!”梁景湛叮嘱。

    他现在最担心,就是杜筱玖这个变数。

    齐喧含泪点头。

    接下来还要过火海,挨耳光,平津候放水,直接命人抬了梁景湛,进宫面圣。

    齐喧也要跟着进去,平静侯将其拦住:“齐世子,大朝会你怕是没有资格参加。”

    齐喧气恼,却又没办法反驳。

    第一次,他特别想让父王赶紧造反,入主皇宫大内。

    梁景湛一身血迹跪在大殿之上,仅被平津候做了简单的止血包扎。

    隔着高高的台阶,永明帝眺望着梁景湛。

    此时此刻,他心底是佩服的。

    “你说萧家和文家,联手污蔑梁将军,可幼稚证据?”他沉声问道。

    梁景湛将手里厚厚一沓纸,递过头顶。

    平静侯接过,传给永明帝。

    永明帝接过证据,先小声问了一句:“最近休息的可好?”

    平静侯一怔,垂头退了下去,并没有回答。

    永明帝面无表情,展开手中的厚厚纸张,越看脸色越难看。

    百官全伸着脖子,想知道纸上写的什么。

    当初梁家罪名出来,倒是有几个打抱不平的。

    然而先帝却将那几个人,贬官的贬官,收监的收监。

    梁家一案,被灭家的不止他一家。

    留下来的百官,不是萧文一派,就是中立。

    一晃十年,好多人都快忘了曾经的京城,还有一个梁家。

    永明帝看完,重重哼了一声,将纸张传给左仆射。

    左仆射看完,脸色土灰,征得永明帝同意后,又将证据传给了下一个大臣。

    大殿之上鸦雀无声,只有翻纸张的声音。

    过了一炷香的时候,证据传递完毕,所有人都沉默不语。

    文家护下被梁将军逐出族的张宫,然后暗示萧家收买张宫,伪造通敌新建,作为首告进入大理寺。

    梁景湛交上来的,不但有萧乾的亲笔信,还有文之水的信件和记事本。

    都知道文之水是武将,却有写记事本的习惯。

    不知道梁景湛从哪里偷出来的,文之水日记里,多半是对那些女孩摧残的各种手段和心得,只有两页,洋洋得意记下自己算计梁家的伎俩。

    许是记下这两页纸的时候,文之水以为梁家死绝了,也没有人会翻出他隐秘的记事本。

    梁景湛将记事本当众拿出,真是费尽心机。

    哪怕有些官员对梁家一案不以为然,可记事本里变态的手段,足以令人将文之水碎尸万段。

    永明帝问:“长兴伯,萧乾已经死了,文之水也昏迷不醒,你又怎么证明,这些东西不是你找人伪造的?”

    梁景湛轻轻一笑:“上官太后能为臣证明!”

    众人哗然。

    永明帝更是差点从龙椅上跳起来。

    怎么又牵扯出上官太后?

    他怒道:“放肆,太后深在内宫,怎知朝廷政事;长兴伯,不要大放厥词!”

    永明帝想起昨天,上官太后将梁景湛等人请进永寿宫的事情。

    上官太后想干什么?

    借着梁景湛的手,将自己拉下皇位?

    他虽然不想做这个皇帝,可主动不做,跟被人逼宫,却是两个概念。

    梁景湛却说:“当年萧文梁家,污蔑梁家通敌,证据就是伪造信件;

    那些所谓的通敌信件上,该有梁将军的印签,成了梁家通敌的铁证;

    然而先帝和太后都知道,梁将军的印签早在一年前就丢了,他早就报备了朝廷,换了新的印签;

    这些事不知道为什么在萧文两家污蔑的时候,先帝并没有提出疑问;

    这件事情,太后娘娘知道详情!”

    永明帝两眼发直,欲言又止。

    梁景湛话里的意思,是先帝也参与其中,默许了人污蔑梁家?

    平津侯阴鸷的望了梁景湛一眼。

    真是好本事,瞒的他们死死的。

    上官太后怀疑文家害死太子,自然乐意看着文家倒霉。

    然而案情又牵扯出先帝,让身为儿子的永明帝,又该如何自处?

    办亲生父亲的罪名吗?

    梁景湛其实,也不愿意这样将永明帝拉下水。

    但这是太后同他交换的条件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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