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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自寻死路为苍生

    这是初平二年,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情。

    这一年,十八路诸侯讨伐董卓,虽无疾而终,可也将董卓逼近了关中;这一年,董卓自封太师,称霸朝野,残害生灵;这一年,吕布打败了袁术,夺了南阳;这一年,长安地震,死了很多人;这一年,曹操和袁绍各自夺了广阔的土地,成了各自的根基;这一年,吕布王允等人设计杀了董卓,关中局势再变;这一年,一个名为蓝田的小县城进入了天下英雄的视野,一个名为姬溪的小人被天下尽知;这一年,这个名叫姬溪的小人不断地崛起,在年末的时候突然爆发,一举攻占了上郡及冯翎郡,在关中与吕布分庭抗礼。

    初平二年的冬天,真的很冷,冷到,黄河冰封,浩浩荡荡,数十里冰冻三尺。

    这一场大寒,是所有生灵的噩耗,却硬生生的创造出了一个绝佳的战场,对战的双方,以为渭南吕布,一为冯翎郡姬溪。

    二人各自临河结阵,日日鏖战,各自死伤惨重,却没人愿意后退一步。每日里,不知有多少甲士死在黄河上,那冰面,似也渐渐的被血染红。

    在这个时候,不管是姬溪还是吕布,都不会选择退守城池,因为他们心里都知道,必须在来年开春之前解决掉对方,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一连四十余日,一天一小仗,三天一大仗,便是连大年三十,都不曾稍停,转眼间,已经到了初平三年正月十五。这一天,战况激烈,黄河冰面上,留下了数千具尸首,两方才鸣金退兵。

    姬溪大营,帅帐之中,中间一个硕大的火炉,在这寒冬中给诸人略微带来了些温暖。

    姬溪坐在帅案后,有一句没一句的和站在旁边的赵云说着话,而对帐中诸将的众说纷坛爱答不理。

    此时的赵云,与姬溪初见之时已经大相径庭,他仿佛洗尽了铅华,从而有些内敛的气度,他的毛躁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深邃。

    当日夺了冯翎郡后,姬溪便将如何利用赵阳引诱吕布的事情和盘托出,没有一丝一毫的隐瞒,而后,将赵阳教给了赵云,并告诉他,赵阳的生死由他决定,而且,他想留下便留下,想离开,姬溪也不阻拦。

    当时的姬溪,对赵阳和赵云是有怀有愧疚的,然而他却不后悔利用了赵阳,因为在那时的情况下,姬溪只能这么做才能达成自己的目的,至于达成了之后,赵阳的利用价值就没有了,姬溪也不打算杀他,可也不会再用他。而对赵云,姬溪当然是想留下他,可又不愿赵云对他心怀不满,所以,姬溪选择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和盘托出,是去是留,由赵云自己决定。

    三日间,赵云没有出现在战场上,三日后的晚间,赵云进了赵阳的营帐,兄弟俩谈了一夜,第二日,赵阳走了,赵云却挺枪冲进了战场。

    姬溪问他:“我能够完全相信你吗?”

    赵云答:“可以。”后问:“我呢?”

    姬溪笑道:“不能,与我相处,你要长心眼,说不定哪天我就把你卖了。”

    赵云笑了笑,没有接话。

    姬溪问他想要个什么官职,赵云说无所谓,他只提出了一个要求,想要读书识字。

    听了这个要求之后,姬溪方才知道,原来这个年纪的赵云,还不怎么识字的,这倒是能够解释当时赵云不听号令的缘由了。

    赵云想读书,这是姬溪希望看到的,因为姬溪要的不仅仅是一个猛将,他更想要的,是一个无敌的统帅,而赵云,姬溪觉得他很有这个潜质。

    于是,姬溪自那之后,一有闲暇便教赵云读书识字,赵云还是有些基础的,近两个月的时间过去,他已经能够读些浅显的书了。

    于是,姬溪的大营中出了个另类,白日里冲锋陷阵,勇猛无敌,夜幕时却在挑灯夜读。

    这一切,姬溪具都看在眼里,他欣慰的感受到一个无敌统帅的灵魂正在慢慢的觉醒。

    正如此时,帐中诸将正在众说纷坛,而姬溪却在和赵云讨论四百年前的一场战役,名为“破釜沉舟”。

    赵云觉得,己方现如今的处境与当年的项羽有些相似,所以完全可以行当年楚霸王之雄姿,对此,姬溪说:“子龙,你只看到了此计的表面,却没有看到此计的根本,你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若真的破釜沉舟,只怕他们之中大半都会离我而去。”

    闻言,赵云一愣,旋即认真的听了听账下诸将的七嘴八舌,而后,明白了姬溪的意思,是啊,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后生,确实能够极大的提升己方的士气,但也要分时候啊。

    听听这些人在说什么,句句抱怨,话里话外的想着退兵或者暂时停战,让他们去破釜沉舟,那真是找死了。

    赵云的眼中有些怒气,但见姬溪没什么动静,便也知趣的不发一言。

    姬溪能够理解账内诸将的牢骚,在这样恶劣的鬼天气下,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谁会想作战,谁不想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觉得这样战斗完全是没有必要的,完全可以等到来年开春再战,到时候,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真刀真枪,酣畅淋漓的打上一仗,那时,死了就死了,可现在呢?不但要面对敌人的刀剑,还要提防黄河的吞噬要强的多,要知道,已经有不少兄弟不是死在敌人的刀剑下,而是硬生生的被冻死,被黄河吞噬了。

    这些心思,姬溪全明白,也全部能够理解,但却绝对不会认同或者放任,所以,又听了一会之后,姬溪猛的一拍帅台,大喝道:“都给老子闭嘴,男子汉大丈夫,这么点苦都受不了,还是你们他娘的怕死,要是怕死的话,大可以说出来,老子给你些盘缠,给老子滚蛋,滚回家找你爹娘哭去。”

    诸将虽然已经多次被姬溪骂,但听了之后还是无法平静,一个个的脸上立刻变成了猪肝色,赶紧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不怕死,有些有头脑的接着说句:“只是不想不明不白的死。”

    姬溪便说:“将军百战死,马革裹尸还,何来的不明不白,站着撒尿的就别他娘给自己找借口,别让老子看不起你。”

    于是,诸将便被姬溪三言两语的骂退了,当帐中只剩下姬溪和赵云时,赵云说:“主公,我看已经有很多人心中动摇了,如此下去,不是办法啊。”

    姬溪摸了摸鼻子,无奈的道:“我又何尝不知呢,可在这个当口,别无他法,只能这么熬着,我们在熬,吕布也在熬。”

    姬溪说的没错,吕布现在确实在熬着,从军以来,从来没打过这么难受的仗,他真的想和姬溪决战,但天时地利都不允许,想要退兵改日再战吧,又是时不我待。

    所以,吕布熬的很焦躁,派往西凉请马腾韩遂前来助战的使者迟迟不归,也不知有戏没戏。

    更焦躁的是,蓝田那么个小地方,竟然派出了两万兵马,日夜周旋在长安周围,让吕布不敢从长安调兵前来助战。

    吕布很憋屈,自己明明有十几万兵马,可却就是调动不起来,不是这有问题,就是那有难处,要最后,只有手头的这几万兵马能用,这他娘的,真憋屈。

    急不可耐间,赵茛从长安来了渭南。

    吕布问他:“貂蝉可好?”

    赵茛答:“甚好。”

    吕布再他:“长安如何?”

    赵茛自信的答:“蓝田吕春虽有韬略,但想要凭着他手头的那一两万兵马攻占长安,无疑是痴人说梦,将军不必忧心长安。”

    吕布略有些安心,问:“先生此来何为?”

    赵茛笑说:“特来送上一物,此物,应该是将军此刻最想要的。”

    吕布觉得赵茛有些大言不惭,自己最想要的东西你赵茛怎么会知道,可为了照顾赵茛的面子,吕布还是问了句:“何物?”

    赵茛摸了摸短须,胸有成竹的说出了两个字:“决战。”

    吕布一听,顿时愣了,还别说,他此刻最需要的东西正是决战,于是,吕布的精神立刻振奋了起来,迫不及待的问:“如何才能决战,请先生教我。”

    赵茛说:“在这之前,在下想问将军,若是和姬溪用同样的兵马正面放对,将军可否胜过姬溪?”

    吕布高傲的说:“姬溪小贼统兵还是有一手的,不过我还是有信心能胜。”

    赵茛又问:“姬溪现在所有的兵马加起来应该有七万,除去上郡留守的那两万,还余五万,那么,若是给将军十万兵马,两倍于姬溪,结果又是如何呢?”

    闻言,吕布断言道:“杀他如屠猪狗。”

    接着,吕布问:“先生别再卖官司了,有何良策,速速说来吧。”

    赵茛呵呵一笑,抚须道:“姬溪所依仗者,乃他只有冀州袁绍之患,而我方却是三面受敌,必须放出大部分兵马防守,然而,将军可曾想过,有个地方是不需要防守的。”

    吕布一愣,茫然的问:“哪里?”

    赵茛答:“长安。”

    吕布大惊:“长安乃重中之重,安能不需防守?”

    赵茛道:“姬溪小贼便是知道我等看重长安,所以才会放出两万万兵马佯装进攻长安,我等投鼠忌器,硬生生的被他一万兵马牵制住了守城的四万兵马。但是,我等若是放弃长安,让那四万兵马解脱出来,那么将军的兵力将瞬间是姬溪的一倍,再以雷霆之势碾压之,如何不胜?”

    吕布有些转不过弯来,又问:“撤出长安的四万兵马,那岂不是将长安拱手送给了姬溪。”

    赵茛阴狠的道:“当然不能送给姬溪,长安现在还在我等手上,我们撤出时,将长安烧了,留下一座废墟给他。”

    闻言,吕布倒吸口气,不可思议的望着赵茛,赵茛继续说:“长安在我们手上,是累赘,在姬溪手上,却能够成为他的助力,所以,长安必须烧,烧了之后,将军当亲率十万兵马进攻蓝田,姬溪若去相救,则无险可守,必须与将军决战,若不去救,将军便可一鼓作气拿下蓝田,先解一面之敌,而后大军渡河,以三倍之兵收复冯翎郡和上郡。毁了一个长安,却能在短时间内一同关中,将军想想,做事不做?”

    吕布默然良久,而后狠狠的咬了咬牙,道:“就依先生之言行事。”

    大体的方阵定下,赵茛又与吕布商讨了些细节,而后,便星夜回了长安。

    自第二日开始,长安城的百姓们便开始被强制性的驱逐,成群结队的百姓被赶出长安,茫茫然不知归处,他们刚刚经历过一场地震,他们的创伤还没有平复,他们的家园才刚刚恢复了些原貌,可是,他们却再一次的被赶出了家园。

    这样大的行动,是无法隐瞒的,王允赵茛等人也不想隐瞒,因为这是阳谋,可以赤裸裸的摆在你的眼前,可你却无计可施。

    第三日,姬溪知道了这个消息,从那一刻起,姬溪便不言不语,不吃不喝,直到,吕春来到了他的跟前。

    姬溪开口问:“可有解?”

    吕春摇头:“无解,长安一毁,我军必败。”

    姬溪苦笑:“何去何从?”

    吕春亦苦笑:“请主公决断。”

    姬溪咬着牙站起,说:“文封,你来执笔,我要给天下写封信。”

    吕春颔首,铺开竹简,提笔凝思,而姬溪的信却只有十三个字:“二月初二,长安之东,渭水之畔,战。”

    这封信被送去了长安,从长安流向了天下,而后,聚集了无数的目光,人们知道,二月初二的那一战,将决定关中的走向,亦将决定整个天下的走向。

    没人觉得姬溪能胜,吕布作为当世首屈一指的将军,正面战场上从未有过失败,更不要说此时吕布的兵力是姬溪的一倍有余。

    大多数人觉得姬溪这是在自取灭亡,而却有极少数人被姬溪的气魄所折服,他们看到了常人看不到的事情,他们看出,姬溪此举,是为了长安数十万百姓的生计,他们仍不觉得姬溪能胜,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对姬溪的敬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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