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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第五十三章异世流放

    我设想过很多种结局,决定离开马林弗德那一刻开始,甚至也有了和黑发异种同归于尽的觉悟,只是不想…居然还有睁开眼睛的机会。

    意识重新苏醒的瞬间,不可否认先是一阵茫然,大概是那场爆/炸震得脑子有些发糊吧?几分钟时间里,我根本什么也想不起来。

    等想起来自己究竟怎么回事,一抬眼又猛地看见眼前的场景…这种心情该怎么说呢?刹那间啊我差点又要玩一把拼命。

    麻痹!我命都豁出去了,回过神来居然看见这个!简直不能忍!要不是后来看清楚附近这些人衣着不那么对劲,绝对绝对会让身边还活着的人类感受一把‘来自亡灵的愤怒’。

    我看见了灵堂,或者该说,我在一场葬礼上醒过来,恢复神智的第一眼,看见的是一副黑白照,被鲜花香烛簇拥搁在案几上,浅浅青烟缭绕,烛火明明灭灭,气氛肃穆又哀凉。

    如果照片里那人的容貌不是和娜娜七八分相似,我大概会惋惜的叹几声。

    如果照片里那人不是仅仅和娜娜七八分相似,我会…先杀了目光所及的全部人。

    即使滥杀无辜罪孽深重,我也认了,失去孩子的母亲,心里的怨毒仇恨,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平息。

    幸好,只是相像。

    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怒火彻底焚毁理智的前一秒,眼角余光里我看见有个年轻男人自外边走进来,怀里抱着个小小的孩子,一大一小两张脸,成年的男人眉宇浸满悲痛,小孩子却神色懵懂。

    本该是从没见过的陌生样子,落到眼睛里却叫我有种古怪的感觉,也就是这片刻怔忡,年轻男人抱着孩子经过面前,慢吞吞走向停放在那的一具漆黑棺木。

    接下来我没有继续关注这对看似父子的人如何哀痛,怔愣过后,回神开始打量周遭,看了会附近,收回视线,注意力重新停在那对父子身上,悬在半空的心才慢慢归回原位。

    现场这些参加葬礼的人…衣着服饰,行为举止,以及旁的一些细节布置,和我曾经生活过的世界相仿,却和安娜的世界差距悬殊。

    不是娜娜…遗像上的女子,我想我大概知道是谁。

    结合此刻立在棺木前神色悲痛欲绝的年轻男人,死去的女人,如果没猜错,应该是…桐生苍子。

    而现场此时成为主要人物的这对父子,浅浅发色的俊美男人,是这一代的西家白虎西园寺彬?他抱着的是白虎和苍龙的后代?

    我这是又跑到奇怪的时间点上了?!

    …………

    时隔许久,悼念亡妻的男人叫旁边的人劝慰着稍稍平复,之后男人红着眼睛哄怀里的孩子和遗像道别,小孩子什么也不懂,张着小手呀呀去扑照片…

    照片里的人笑得甜美又温柔,眉眼温婉,看得出她非常幸福,可惜…

    如花美眷凝固成一副遗像。

    许是叫孩子触动心怀,男人到底没忍住,他把头埋进孩子的颈窝,肩膀微微耸动,竟是无息恸哭,衬着无知幼童笑琢颜开的模样,场面更是叫人唏嘘。

    …………

    灵堂现场因着男人不可自抑的哀痛而陷入更加悲凉气氛,其他人多少被情绪感染,面上也浮出伤怀神色,除了我。

    其他人看不到我的存在,大概就是空气一样,只有意识飘浮着,冷眼旁观,顺便很惊讶一番。

    说实话,要不是桐生高雄后来作死,我根本也不会死命去回忆很早以前看过的漫画,当然,一般而言,漫画这玩意不会没完没了画下去,当初的结局也只到鬼族封印。

    更何况,少女漫画也就是童话一样的收稍,王子公主从此幸福生活…

    于是后来…

    选择成为人类之后,桐生苍子居然这般年轻就死去吗?

    这哪里不对吧?!东家苍龙这么容易就死掉吗?虽说已经变成人类,就算变成人类,桐生苍子也还很年轻啊!

    疾病?意外?

    不管怎么想,这当中都很诡异的好么~

    …………

    心念飞转,东家苍龙英年早逝的疑点,不多久就被我抛诸脑后。

    放松了给自己一个舒服点的斜躺姿势,虽然没有实体也还是让自己心理上休息一下,悬浮在空气里,我默默的继续担任围观的路人甲角色。

    时间慢慢流逝,黑夜过去,黎明降临。

    停放的棺木被送往墓园,我混在一色墨黑丧服人群里,身不由己更换场景。

    虚无中,悬浮着看那具棺木沉入墓穴,看西园寺彬随着跳下去,在旁人大惊失色里,他手中一束玫瑰花轻轻放下…

    男人的眼睛里带着无边无际悲痛,俯身亲吻亡妻的棺木…

    天上不知不觉开始下雨,仿佛为这场生离死别添加几丝愁绪,会叫人跟着眼睛泛红的场面,在我看来,竟是内心毫无波澜。

    …………

    不知为什么,我象是被某种无形之物束缚住,出现伊始直到现在,能够活动的距离被困在方圆百米范围,而中心点…是那个小小的孩子。

    连话都不会说的,安娜血脉上的祖先。

    我无法靠近他可也不能彻底离开,每当试图接近都叫某种无形阻力阻碍,失败后想脱离,退到一定程度之后又会不由自主被引力拖住。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这种诡谲情况…

    呵呵~目前毫无头绪的我表示,除了顺其自然,剩下的只有静观其变。

    不是不着急,只是两天下来试过无数次失败,我觉得自己完全可以歇一歇。

    嗯~因着先前已经出现过一次类似情况,莫名其妙跑到虚圈又毫无预兆回归,所以我想,这次应该也能够回得去…吧?

    也因着不太担心,目前为止,我还算是气定神闲。

    至于葬礼…跟我有关系么?算上血脉,是和安娜有些联系,不过…这些是祖先的家伙们,我真心也就是在边上看着就好。

    顶多也就怀疑一下自己忽然出现的理由,还有就是要过多久回得去。

    上一回在虚圈,我记得过了很久很久,虽然无法计算时间流速,不过看莉莉妮特和史塔克的表现也知道,两位瓦史托德是很惊讶的,对于我能存在那么久,这件事。

    毕竟我是人类。

    身为人类居然在瓦史托德身边灵魂没有溃散,这是一点;另外一点就是,存在时间远远超过正常人类的寿命极限。

    史塔克和莉莉妮特虽然从来不说,偶尔看向我的眼神里却藏着很深的忧虑。

    虽然不说,我也知道,史塔克和莉莉妮特是担心我忽然消失,随着时间流逝,他们甚至没能掩住异色,虚圈顶阶的存在,两位瓦史托德竟然小心翼翼保护人类,说出去谁会信?

    大概是那时候,我才真正…认同他和她。

    柯泰雅.史塔克,莉莉妮特.金洁巴克。

    我是人类,弱小、胆怯、自私、冷漠,不可否认,我甚至傲慢,一开始对史塔克和莉莉妮特,我是带着利用心理在看待,即使他和她是虚圈顶级存在,对我而言,他和她也只是强大的…野兽。

    直到那个时候,我认同了他和她,放弃可笑的人类傲慢,认定了他和她是朋友,是同伴。

    可笑的是过了不久我就回归,甚至来不及道别。

    那种遗憾,相信会在我心里一直存在,直到死亡。

    我这样心肠哪里会有多余同情心给葬礼上的人?不管是西家白虎还是东家苍龙,甚至那幼小的先祖,只是陌生人罢了。

    …………

    葬礼过后,没过太久,西园寺彬带着孩子回了本家,或许是一个男人无法面面俱到照顾孩子,他在本家来人时答应回归,而原本他们一家三口居住在别的城市。

    回归之后,大概是想凭借繁忙淡化失去爱人的悲痛,西园寺彬开始忙碌,漫画里西家似乎是一个颇大的家族,嗯~也就是言情小说里常有的跺跺脚整个国家抖三抖的财大气粗存在?

    于是啊~俊美的白虎先生渐渐杂事缠身,嗯~顺便,言情小说里痴情男主角色,他也演得很到位,每天百忙中要抽身抱着儿子怀念亡妻啦~各种溺爱儿子啦~

    当然,有痴情男主,必定少不了暗恋男主求之不得的女配。

    据(仆佣们)说是西园寺彬的异母妹妹,常常跟在西园寺彬身边出现,对小孩子各种关心慈爱各种母亲般温柔的眼神…打着成为后妈主意的西园寺檀。

    说到这里,我不得不吐槽一把,不管是漫画剧情也好,这边世界也好,为了血脉传承,异母妹妹哭着喊着要和哥哥生孩子,这种设定简直…没下限到急需被河蟹。

    西园寺檀,怎么说呢?打着爱的名号不择手段啊简直。

    作为一个透明人物,不巧被困在小孩子方圆百米内,每天每天耳闻目睹一幕幕‘爱着哥哥深深感受到哥哥失去妻子的悲痛希望能安慰哥哥连带爱着哥哥和情敌的孩子’,这种剧情,就算我深受网文熏陶荤素不忌,也会想吐的好么~

    更可怕的是西家这些人,依稀仿佛乐观其成得很,究竟是怎样一种变/态哟~

    看天雷狗血剧情不是悲剧,悲剧的是你不能点叉逃生。

    连续接受三个月‘贤良淑德的妹妹想方设法要让哥哥从悲痛里走出来’的安利,之后,经历过从寒毛直竖到肠胃不舒服最后自戳双目的我表示,很需要静养。

    于是,不知道第几次在小孩子附近围观一把努力想成为后妈的妹妹各种温柔慈祥,忍无可忍之后,我索性就陷入假想的睡眠。

    …………

    有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保持着冥想状态,因为无所事事么~

    没有人看见,没有人听见,没有人察觉,即使是所谓‘西家白虎一族’,到底没有谁能察觉我这么个存在飘浮在他们附近。

    大概是力量不同?鬼族,归根究底也是真实存在,和虚无灵魂没有联系,发现不了附近有人囧囧有神围观狗血剧情,也不是什么特别奇怪的事。

    嗯~是我看得不耐烦。

    追求真爱的理由很正当,也没有谁有权力阻止,不过,‘真爱’是哥哥就…

    另外,‘真爱’和‘相爱’是天差地别的两件事好么?

    虽然我没有权力对西园寺檀的行为说什么,但是…

    我很担心变/态基因会遗传!

    话说,西园寺檀就没发现她哥哥已经察觉她的心思,并且不着痕迹在疏远她吗?

    西园寺彬在逐渐掌控本家势力,这点,从他的孩子身边暗藏的保护越来越多可以看得出来。

    慢慢的,臣服于白虎的那些人悄无声息在隔开西园寺檀,不许她接近那个孩子。

    大家族,即使是鬼族,看来居然也没能逃过内部争斗,真是叫我意兴阑珊。

    很无聊,真的。

    除了觉得那个女人很可笑,剩下的就是不耐烦。

    为了个男人,还是异母哥哥,至于么?

    要说爱的话,西园寺彬对西园寺檀,除了兄妹之情,也没有别的想法,到现在,发现她的异样心思又怎么都不能打消,对于‘哥哥’来说,怕是最后的亲情也快没了吧?

    如同一场独角戏,西园寺檀,她的行为除了可笑又可悲,我找不到别的感想。

    看得没意思又离不开,只好选择眼不见为净。

    …………

    惊醒我的是一阵突如其来的心悸。

    猛地睁开眼睛,入眼是一片点缀几朵白胖胖云朵的青蓝天空,嗯~画在天花板上的画,白虎和苍龙的孩子的房间。

    虚无中支起身,抬手按住胸口,努力平息那种无缘无故的惊悚感,好一会儿,浑身血液倒流的感觉才稍微平息下来,接着环顾周遭一圈,目光慢慢停在房间中央那张儿童床上。

    床幔低垂,半透明纱帘里边隐约蜷着一小只。

    我慢慢挪过去,穿透纱帘,低头看了看,小被褥里边睡着孩子,拳头搁在枕头边,脸颊红扑扑的,一段时间没见,他似乎胖了些。

    包子一样白嫩嫩的脸,小手腕藕节一样…看起来气色很好。

    悄悄松了口气,拿手指戳了戳微皱的小眉心,他动了动,嘴角抿了抿,睡梦里翻个身,又看了一会儿,我这才慢慢退出来。

    接着,没等我重新回原本的角落躺平,房间门轻轻开启。

    一个眼熟的仆佣…轻手轻脚走进来,手里端着托盘,看起来应该是送午睡后的点心?

    仆佣轻手轻脚地将托盘搁置到一角案几上,随后,这年轻女仆返身折回小床边,小心揭开纱帘,柔声开口,“小少主,小少主——”

    虽然和平时一样,来人也是白虎那边信得过的女仆,不知怎么,我总觉得…心惊肉跳。

    …………

    此时是日光正好,房间一侧窗户,垂地纱帘随着风浅浅摇曳,午后日光迤逦而入,浅浅光斑落在橡木地板上明灭不定。

    小孩子醒了,在女仆的哄声里慢慢起身,支着小手让她帮忙穿衣衫。

    很惬意的时间,我却只觉得,难以言喻的沉重。

    竟象是房间某个看不到的角落藏着什么……我不知该怎么形容感受,仿佛毫无预兆堕入冷到彻骨的水中一般,心脏猛地缩成一团。

    而这种感觉…我曾经…感受过,在虚圈。

    毫无理智的大虚。

    不是史塔克和莉莉妮特,那时候为了锻炼身手,我曾经离开过瓦史托德的保护,独自面对真正以灵魂为食的大虚。

    混沌而狂暴的杀意,残忍,疯狂,没有一丝理智。

    可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该是完全不同的世界吗?

    眼角余光里,女仆抱着小孩子朝放置点心的案几走去,两个人都一无所觉,只是空气里逐渐堆积的压抑风暴却显示…一切不是错觉。

    短暂的平和很快被打破,[吱——],就象是谁恶作剧时用指甲抓挠玻璃所发出的恐怖声响,又仿佛谁在耳畔撕裂布帛的尖锐噪音。

    随着空间震荡,巨大而惨白的东西挣扎着出现在透明空气另一端,确切的说是比黑暗更黑暗的缝隙里,那东西正努力爬出来。

    尖锐的骨质利爪以撕裂的姿态搭着边缘。

    我甚至能感觉到由那张惨白骨质面具上称为眼睛的黑洞内投射到自己身上的目光,它默默打量着我,用我在菜市场挑猪肉的眼神。

    浓烈腥味扑面而来,刺耳的野兽般的嘶嚎…

    这样动荡即使人类也无法忽视,女仆瞪大眼睛,顿时放声尖叫,不过她幸好反应算快,哆哆嗦嗦抱着孩子飞快朝房间门那边跑。

    这只出现的虚半/身还在夹缝另一边,探出来尖锐而巨大的爪子却高高举起,落下的瞬间剧烈风压炸裂,整个房间骤然崩塌。

    …………

    碎石瓦砾被气流激得四下飞射而出,扬起尘埃遮去视野。

    混乱中我听见很多人的疾速靠近的声音,还有很多惊呼,喊的是白虎家小少主的名字,呃~也就是,应该算是我的先祖?

    小萝卜头四肢悬空,大概是听见熟悉的声音,他呜咽几声,不过到底不敢挣扎得太剧烈,估计是生怕我松手把他往地上丢?

    当然,我也来不及去管下边究竟赶来多少人,刚刚一瞬间,闪身避开大虚的爪子,却不想这丫居然声东击西,后边伸出一支尾巴狠狠刺向逃跑的一大一小。

    现在嚒~偷袭的那只嵌在地里,半截尾巴在我手上,呃~看样子一时半会起不来。

    比起这只不知哪里跑来找死的虚,我觉得…自己可能不太美妙,因为胳膊夹着小崽子浮在半空的样子叫赶到附近的西家人全部看去啦!

    顺便,仰高脸准确盯着我这些人,为首的那位一副眼珠子都要掉出来的惊悚模样。

    手里抓着支鞭子,也经常跟在西园寺彬身边出现的男人,西家白虎的弟弟,西园寺楷,年轻的脸整个都扭曲,“鬼族?”

    不感兴趣扫了他一眼,我嘴角一撇,目光重新落在深陷在坑里,现在似乎稍稍恢复,眼看快爬起来从那只虚上边。

    鬼族什么的,此时此刻不是计较的好时候。

    西家这些人也很快叫地上的深坑给引走注意力,奇怪的是,忽然间显形的似乎不止我,赶赴现场的人在那只虚爬起来瞬间失声惊呼,手中武器纷纷发动攻击。

    一时枪/声大作。

    激射的子/弹打在钢筋铁壁上似的发出清脆反响,可惜起不了效果,反而激怒它,仰天嘶吼一声,狰狞骨爪猛地拍向毫无防备那群人。

    …………

    骨爪之下,尖利指尖急速逼近几张惊恐的脸…

    然后是一道光,起源来自身后,闪电般劈开空气。

    一线刀锋亮如闪电,无声无息劈开那只虚的头颅,象被按下暂停键的画面,它的指尖险险悬在攻击范围内那几个人的头顶。

    停顿两秒钟,狰狞的巨大生物流沙般飞灰湮灭。

    我愕然转头,脖颈霎时间贴上一抹冰寒触感,尖利杀气刺到皮肤里,蛇虫般钻进血肉骨骼,所过之处卷走全部热度,带起烧灼般的寒意,直到指尖都生痛。

    “小姐,你身上为什么带着大虚的味道?”陌生男人的声音,懒洋洋的醇厚,看似轻松,深处却掩藏着一种足以致命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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