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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叶月夜】

    订阅不足70%的朋友看到的才是这些哦~扉错是饿醒的。睁开眼的时候腹中饥馁,还渴得要命,空荡荡的胃在翻滚着烧心烧肺,她捂住嘴,连滚带爬地趴到流水边上,再也忍耐不住地呕着酸水。胃液逆流而出,从食管经咽喉都是火辣辣的疼,口腔中满是胆汁的酸涩苦味,用水袋里的清水漱了口,还是没去掉那种难以言喻的苦。

    头疼,胃疼,伤口疼,周身上下没有哪里不疼,肚子最疼。屋漏偏逢连夜雨,还在这种时候赶上了姨妈,隐藏血腥味的配料还没找齐,替换的衣服只有一身,身上穿着的这套才买了没多久,非常舒服却必须处理掉。

    都不用刻意闻,她昏睡时可能发过烧,头发和衣服一股馊味。挣扎着站起来把黏住的布料从身上撕下去,沾着水清洗伤口周围和腿部干涸的血迹,放把火烧掉旧衣,再强忍不适一件件穿上备用的新衣。动手把一块石头敲出凹陷,用火遁烧热泉水,对付着洗了个头,握着发梢甩动等待风干。

    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觉得特别委屈,蹲在地上,头埋在膝盖里,就是想哭。一开始只是默默流泪,越哭越委屈,渐渐地哭出了声,继而放声大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又是一阵反胃。长久没有进食,连胃液与胆汁都吐干净,唯余干呕,仿佛要连着心肝肺一起吐出来才好。

    双手也没处放,又要捂着肚子缓解痉挛,又要腾空擦拭眼泪维持视线,又要摸索行囊寻找对症的药物。不干了不干了不干了!什么情况!怎么回事!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小小的一只小姑娘哭到肝肠寸断,前半辈子的眼泪都集中在今天爆发,后半辈子的眼泪说不定也预支一大半。她说不出来原因,也察觉到现在自己的情绪状态不对,可就是好想见到柱间与水户,就是委屈就是委屈就是委屈。委屈死了。

    哭着哭着,头一点一点的,绵软的身体慢慢放松软倒,就这样又睡着了。可能真是被爆炸影响到脑震荡,她没有如多年的训练一样,迅速进入短时间高质量的深眠并很快清醒,而是陷入噩梦难以自拔。

    梦里断断续续地飘着哭声,非是来自一人,有婴孩夜啼,有男女啜泣,亦有老人嚎哭,余声百种,此起彼伏。此后其他所有都化作嘈杂的白噪音,唯一清晰可辨的是,有一闻所未闻的女子音低低地缠绵地哀诉,伴着轻松欢快的童谣,歌词非常简单,重章叠句,循环往复,朗朗上口。

    比屋顶还高的鲤鱼旗,大大的黑鲤鱼,是爸爸;小小的红鲤鱼,是孩子们,很有趣地游来游去。

    比屋顶还高的鲤鱼旗,大大的红鲤鱼,是妈妈;小小的黑鲤鱼,是孩子们,很有趣地游来游去。

    比屋顶还高的鲤鱼旗,童年的时间只剩下一点。过去十年后,再来到这里,还想和大家一同欢笑,还想和你一同欢笑。

    没有阴云的夜幕,低垂散乱的星辰,古老的和室住宅院外,房屋背后黯淡明亮闪烁的硕大无朋的血红色满月,满月之中似有勾玉的虚影流转。不似人间子的老翁拄杖立于庭中,抬头仰望仿佛婆娑泪眼的满月。顺着老翁头顶看过去,高过房檐的除了满月,还有三尾鲤鱼旗,一尾黑色的真鲤,两尾小一些的青鲤。

    庭院中两名小小的男童,看起来都还没有黑色的鲤鱼高,嬉闹着争相攀爬旗杆。老翁也不管他们,保持着拄杖望月的姿态,无声无息地换了形貌。

    满头炸毛看不见脸的丈夫,拥着同样面目模糊的黑长直妻子,矜持不掩得意地欣赏真鲤之下的五条青鲤。得意转而收敛为严肃,五个孩子一字排开聆听庭训。与之相对的是,画面斜对角切开两半,另一半上面,同一时间,额角青筋暴跳的父亲训斥太过淘气弄断了旗杆的四个儿子,母亲在一边隐起笑意配合父亲,热身准备男女混合双打。

    孩子们合唱的《鲤鱼旗之歌》再度响起,两方的绯鲤与青鲤如同被雨水浸染、风霜侵蚀,一尾一尾退了颜色,自旗杆上飘落为漫天碎屑,化作无数星星点点的萤光,妆点夜空,拨正散乱无序的星辰,凝聚出温柔的笑颜。

    妈妈。

    虽然从未见过那个萤光汇集成的女子,扉错就是知道,那是她的母亲,世界上最爱她的人。她变成了三头身的孩童模样,翻山越岭向着最高处,追逐母亲的幻影。无论怎样怎样的努力,母亲就在那里,既不近来,也不远去,她不敢停下脚步,唯恐稍微慢上一步,再次失去母亲的踪迹。

    三头身的小姑娘被荆棘丛绊倒,顾不上头脸火辣辣的疼,也顾不上腹部越来越强烈的不适,赶紧爬起来,挣脱缠绕她的藤蔓与枝叶,却见到一道惊雷驱散萤光——转瞬之间,乌云罩顶,狂风暴雨。

    于是这个雨季出生,在雨季中永失怙恃的姑娘,在梦中一次骤起的大雨中,欲哭无泪,欲诉无言。

    妈妈。

    她默念着这个称呼。与想象出来的高大伟岸的父亲的形象不同,母亲一定是一个能够给人家的温馨与安全感的好女人。如果妈妈还在的话,每次外出回家,锅里肯定会有热腾腾的饭菜,不舒服也肯定会有人嘘寒问暖,受伤了的话,就不用自己用影分身来处理背后的麻烦,就像水户大人对纲手的母亲在世时所做的那些。

    梦境随着主人的心意变化,素色浴衣红发碧眼的水户变成了深色族服黑发黑眼的宇智波经典造型,弯腰把三头身的小姑娘捞起来,抱着她举高高。小姑娘一边嫌弃这样的举动太过幼稚,一边不知不觉地哽咽难言。母亲的形象轻轻拭去幼童的眼泪,唱起了《鲤鱼旗》来哄她,黑长炸宇智波族服版的柱间坐在旁边的地上给她们打拍子。

    哗啦哗啦的水声惊醒了她,是泉水涨了。梦中的场景悉数遗忘,她心有所感,忽略掉醒来之后的第一个念头,浑浑噩噩地站起来。溶洞里有一条长长的地道向下倾斜,她缘着地道走到了溶洞入口,看到外面大雨倾盆,下意识地伸出手。雨滴落在肌肤之上,触手冰凉。

    心中一颤。

    不好!这雨水有鬼!

    开启写轮眼再看,果然,雨丝中夹带着丝丝缕缕的水属性查克拉,被阴了。

    新任的二代目火影千手扉间是一位众所周知的感知系,而扉错事实上的老师漩涡水户,在感知系上的造诣也不差。她婚前本是涡潮国的姬様,自然见识过不少有助于发展专长的典籍,譬如一些辅助性的感知系外延方法,其中一种就是将查克拉混入同属性的自然造物里放出去,针对反馈回来的可疑信号作出有效应对,对查克拉量的要求很大。

    现在扉错遇到的就是这种。她放下心中越发沉重的不祥的预感,不再想那些不着边际的事,而是思忖着眼前的情况,同时舒展筋骨,勾画路线:是该逃亡的时候了。

    所以扉错只是按照常规的回答敷衍道:“富姬大人,在下是没资格被您称为‘姐姐’的。”

    洁白晶莹仿佛透明的手指蘸着胭脂在帕子上涂抹着红蜻蜓的小公主无视了她的敷衍,富姬大人自顾自念叨:“大姐姐,妾身明日便是十四岁,比葵姬姐姐还要早一岁出嫁,你看着比妾身和葵姬姐姐都大,已经成婚有孩子了吗?”

    梁上的女忍默不作声,于是富姬继续说道:“妾身是幼子,出生后不久母亲大人便去世了。乳媪和嬷嬷另算,亲手将妾身带大的,正是长姐葵姬。自妾身有记忆、会走路开始,每天每天,都能看见葵姬姐姐,从未想过她是会离开妾身的。继母进门前晚,她悄悄地告诉妾身,继母与她同庚,乃末流小官之女,相貌姣好,性格温顺。如今妾身依然能回忆起葵姬姐姐的期待与欢迎。”

    好在新来的继母没辜负葵姬的期待,确实是极聪明的女子,也确实姣好温顺。不沾手继子的事,对待几个继女都算照顾,葵姬也好其他继女也好,夫婿人选都在她的权责范围内选出了最好的,除了孩子们的生父大人亲自裁定没有选择的那种。

    “可她不快乐,一天都不快乐。虽然每天都带着温柔得体的笑容,但是没有一天快乐过。年幼的妾身不知事,颖慧的葵姬姐姐却心知肚明。妾身的两个姐姐福薄早夭,继母难过得病了数月,直到葵姬姐姐婚期定下,牵着妾身的手交到她手里,对她说,‘振作起来啊,母亲大人。如果能忍耐,还是生个孩子吧,要不然,红蜻蜓要画给谁看、唱给谁听呢?实在忍耐不了的话,就把这孩子当作你的孩子,只盼她不要像您与妾身一样,远离父母家乡,还有、还有嫁给……’当时不明白的,现在哪里还会不懂?”

    扉错心生几分不妙的预感,她对这些贵族女子的婚外情不感兴趣,顶多算作情报归入木叶的情报体系。她的任务是护送富姬出嫁并在新婚期间保护其生命人身安全,不包括答疑解惑部分。现在这位根本不熟的任务对象向她倾诉这些,要不要当没听见呢?

    不管她是不是准备当听不见,富姬仍在继续讲述,处于变声期,犹带着几分稚嫩尖细的女子声音平静至极:“大姐姐不必忧虑,妾身没有喜欢的人,也不准备做出什么有辱门楣的事。葵姬姐姐的儿子,就是妾身的儿子。既然接替了葵姬姐姐的位置,就要替葵姬姐姐保护她的珍宝。要是大姐姐不想听,权当妾身在对着这一樽椋香、这三枝关山樱絮叨便是——妾身只是不希望,若是妾身像葵姬姐姐一般仙逝,继母的悲愿,葵姬姐姐的残念,随着红蜻蜓飞去,也飞散于风中,再无人知晓。”

    美人动人,柔婉的音色更是动人,娓娓道来的天守阁物语,简直不能更动人。梁上的听众觉得自己真是心如铁石,依然能够假装不存在。

    “生得这样出类拔萃的女儿,大姐姐的父母,定然是恩爱非凡吧?大姐姐的夫婿,委实失职,怎么能让这样年轻美貌的大姐姐一个人护送妾身。……还有七日才是良辰吉日,妾身快要从少女蜕变为妇人啦。”平静的声线陡然发虚,垂着头摆弄衣角的华服少女耳尖红透,“阿初嬷嬷晚间要来传授‘那种事’,真是羞煞人了。团扇大姐姐,听闻‘那种事’十分之痛楚……是真的吗?失礼了!”

    房梁上的女忍嘴角抽了抽。这要是换个人说这种话,她眼皮都不撩就可以酌情回以同等程度的荤话或者挑衅。但是富姬显然不含恶意,锦衣华服的小姑娘的紧张与害怕,几乎具现到能够从她脸上拧出水来,还是不要加剧这位可怜的公主的负面情绪了。

    扉错是孤儿,身份却特殊,相貌又至少是上佳一档,美貌女忍与体格纤弱的男忍,符合谍报部门标准的,一般都是幼时起接受相关训练。大人物们多有些口不能言的毛病,譬如将未发育成熟的孩子收为嬖宠,使人不齿却自以为风雅。不过训练归训练,这种任务还是轮不到扉错的——虽然她的伯父宇智波斑不在了,可是谁敢对上她暴怒的师父漩涡水户?

    可是开口安慰也实在是安慰不来:告诉她真的很疼?说谎并不太疼?好像都不合适吧。最重要的是,团扇大姐姐她的父母,据传闻确实很恩爱,但她又亲眼没见过怎么知道?而且就算出发之前发生了一些不太好描述的的事,总之大姐姐并没有夫君,完全说不上是不是失职呢……

    好在富姬也没准备从她那里得到回应,一个人抱住膝盖瑟瑟发抖一会儿,抬起头看着光线渐渐暗下来的窗口,恢复平静,又是正襟危坐的端丽武家女了。侍女鱼贯而入侍奉汤饭,寂静无声地完毕。晚间富姬绣了一会儿花,阿初嬷嬷果然拿着一卷做工精美的画卷来给富姬讲述怎样服侍夫君,后来不知道是年老还是说漏嘴,透露出许多姬様婚前都有过风雅的过往,富姬太小了才没有经验,这样简直太危险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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