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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三节 枭獍

    许宁的话却让周蕤无言以对,她不知道该怎么来应答这样的话题,说自己这是无心插柳,还是被迫之举?似乎都有些不合适。

    见周蕤沉默不语,许宁也知道自己的到来给了对方巨大的压力,不过她也有些自嘲,自己算什么?平妻而已,上边还有李瑾,论理,也该是李瑾来操心才对。

    不过在李瑾尚未嫁入江氏门中时,她这个预定的平妻还得要承担起必要的职责。

    平妻不比妾,需要承担起一些作为妻室的责任,就目前来说,也只有她是被江烽明确了的平妻身份。

    “小蕤,姐姐没有恶意,好歹我们也是相交一场,纵然中间有许多意外和变故,但也非你我能改变的,而现在老天又把我们拴在了一起,似乎也注定了我们未来会有许多瓜葛,所以我想我们也许可以丢开那些心结。”

    许宁的话情通理顺,在周蕤心中却激起了不小的波澜。

    毕竟也是大户人家出身,而且也还在杨氏门中生活了那么多年,周蕤自然也能听出许宁话语中的言外之意。

    江烽的婚姻已经不是哪一个人,甚至不是江烽本人所能决定得了的,这关乎到整个徐州的未来,所以政治联姻已经成为一种必然,而且未来也不可能只有一桩两桩,这可以预见得到。

    那么对于许宁来说,除开李瑾外,她未来的对手还会有许多,这种情况下像周蕤这样曾经嫁过人明显难以对自己构成威胁但是却又生下了一个男性子嗣的昔日闺蜜就显得很有价值了。

    同样,对周蕤来说,她也一样需要一个盟友,在未来的江烽后院中,她的身份本来就很尴尬,哪怕是有了一个男性子嗣,除非江烽只有这一个子嗣,一旦有了其他子嗣,那么周蕤还会像现在一样受其他人的看重么?也许能剩下的就是江烽本人的宠爱了,但这能长久么?

    周蕤从来不相信这一点,那么寻求一个盟友也就显得格外有意义了。

    “小宁,我……,我也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周蕤微微苦笑着,脸上浮起一抹羞意,“郡王眷爱,我本是为人妇,但却……”

    “不必多说了,郡王不是好色之辈,既然喜欢小蕤,必是有缘。”许宁对江烽怎么会看上了周蕤也很好奇。

    在她看来周蕤固然称得上国色天香,但是论姿容,她不认为自己和许静就比对方逊色,而且江烽也不是那种见了漂亮女人就迈不开脚步的男人,怎么就会看中了一个人妇?而且还是杨氏一族的人妇,所以她也是大惑不解。

    除了周蕤的确是对了江烽的眼外,其他理由都解释不了,要知道从寿州到庐州再到徐州、兖州、青州,多少名门望族豪绅大姓都想要和江烽结亲,甚至愿意奉女为妾也在所不惜,但是江烽都没有表露出任何兴趣。

    所以许宁也有些怀疑是不是大小周后这个传言才使得江烽对周蕤大感兴趣,若真是这样,那也只能说就是天意了。

    “小宁你能理解我的烦恼就好,我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也不知道未来会是怎样,但现在有了这个孩子,我也只能这样扛下去。”周蕤话语里不无酸楚和忧心。

    的确,对她来说,几夕之欢就有了一个孩子,而孩子的父亲却一直没有来见过这个孩子,虽然大家都说只是郡王唯一的男性子嗣,但没有得到孩子父亲的亲口表态,周蕤内心始终无法安定下来。

    “小蕤不必多心,郡王也是军务太过繁忙,而孩子还小,也不宜去北地,所以才会让你留在寿州。”许宁微笑着道:“我已经得到消息,郡王即将启程南下扬州,但去扬州之前要回寿州一趟,就是来探视你和孩子,这一下你也可以放心了。”

    “真的?”周蕤心中一喜之后,又涌起一阵担心,下意识的就要**自己的脸颊,审视自己的身体,生育了这个孩子之后,她的身体丰满了不少,突然想到许宁就在自己面前,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

    许宁淡淡的点了点头,“当然是真的,我如何会骗你?只是随行的还有不少人。”

    “哦?”周蕤也是聪慧之人,立即听出了话语中的也是,“郡王身边还有其他女人?”

    “嗯,好几个呢。”许宁淡然道:“长安九公卿家族之一的尉迟家族嫡女尉迟燕姗,吐谷浑人的木兰公主白木兰,还有刘玄嫡女刘玬,都一同陪同郡王南下了。”

    “啊?她们都要来寿州?”周蕤大吃一惊,脸庞也有些发烫,手足无措,“这如何是好?”

    “你怕什么?你有孩子做依靠,谁能奈何你?”许宁傲然道:“再说了,郡王还没有说就要与她们有婚姻之约呢,就算是郡王与她们有婚姻之约,也轮不到她们来指手画脚。”

    周蕤稍稍安稳了一下心,慢慢平静下来,许宁说得没错,自己现在还没名没分,她们也还与江烽没有婚姻之约,如何可能来与自己过不去?更不用说自己这还有一个孩子傍身呢。

    倒是这些人可能会对许宁的身份地位构成挑战,也能难怪许宁会这么着紧。

    不过周蕤倒是信得过许宁的本事,对方在这方面可不输给任何人,那些小手腕手段对于许宁来说,都应该是早就胸有成竹了。

    “你也不必多担心什么,郡王盼望子嗣已久,他手底下那帮将臣更是看重,所以你无须劳神,好好将息身体,把孩子带好才是最重要的。”许宁瞥了一眼周蕤道。

    “那小宁,你和郡王之间为何……?”周蕤看了一眼许宁,终于问道。

    “我和他还没有圆房,本来说要等你和李瑾的婚姻之后再来,但事务繁多,他和李瑾的婚事也刚刚敲定下来,李瑾已经返回了长安,估计如无意外,下半年就要迎娶李瑾,我和他自家的事情也就快了。”许宁就像在谈别人的事情一般,语气平静淡泊。

    “若是小宁也能早日生下孩子,那就好了。”周蕤由衷的道:“有了孩子,小宁也就安心了。”

    许宁脸终于红了一红,毕竟还是一个未经人事的女子,探讨起生儿育女的事情来,总还是有些别扭,但周蕤的话却很是在理。

    “我也想,但是也得要等到时机成熟啊。”许宁摇摇头,看着周蕤,“小蕤,你我知根知底,多少也有些情分,日后若是有什么,也好有个照应,……”

    周蕤心领神会,“小宁放心,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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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十八,长安。

    回到长安的尉迟燕侠立即就感受到了有些紧张的气氛。

    事实上从越过武关和蓝田关时,尉迟燕侠就已经感觉到了情况的不对劲。

    大旱给关中带来的影响是深远的,大批的农民沦为流民开始沿着东出西下的通道向着山南东道和剑南道流亡,这种迹象其实早在他们东去徐州时就已经有了,只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变得越演越烈了。

    在武关,尉迟燕侠就遭遇了一波东下的流民潮,而在蓝田关时,这种情形更严重。

    没有谁能阻挡这种人流,在眼见得秋粮无望的情形下,没有谁愿意留在本地饿死,那么东进南下就是必然之举了。

    尉迟燕侠心中有些发憷,这对于长安来说会是一个极其糟糕的局面。

    长安城中的情况也不容乐观,或者说就是很糟糕。

    没有谁能拿得出一个像样的办法来,北面的党项人仍然在虎视眈眈,不时有那么一两支骑兵会南下骚扰,总能引起长安城中的公卿世家们一阵惊呼,也不知道这帮人究竟在干什么。

    更让长安公卿们感到不安的还不是党项人,而是西面的杨文昌。

    杨文昌似乎和吐蕃人达成了协议,甚至还密切了关系,根据来自西面的细作消息,吐蕃人似乎重新和杨文昌控制下的诸州设置了榷场,交易更为频繁,而且也看到了吐蕃人的军队与杨文昌的军队驻扎在了一起,这也引起了长安城中的公卿们极大紧张。

    枭獍,这是长安公卿们给杨文昌父子的一致评价,但是如何来对付枭獍,却又是长安城内公卿们束手无策的。

    去年的战事中,关中军遭遇了连番败绩,党项骑军给关中军上了深刻的一课,一直到现在关中军仍然没有恢复元气,或者说永远都无法恢复元气了,他们已经失去了胆魄士气。

    更重要的是城中的将臣们心思乱了,给尉迟燕侠的感觉是,关中就像一年前的大梁一般,如无头苍蝇,没了主心骨。

    如何应对,谁也拿不出一个具体方略来,谁也说服不了谁。

    一上朝堂就争吵不休,争吵之后仍然没有任何结果,以至于连皇上都不想临朝了。

    事实上尉迟燕侠也一样没有办法,连江烽都没有给他一个明确的建议,或者说拿不出更好的意见来,奈何?

    当然,指望江烽能率大军西进长安解决危局,也不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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