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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冥界使者

    魏冲见着果然也面如死灰,而此刻死胖子却是梗着脖子道:“莫慌,今日不战一定死,但战却未必,魏大人,荼阳道长,崔先生,我们联手对付他,只要将他杀了,剩下的不足为惧!”

    “不错!贫道赞成!”

    此刻,荼阳子已抽出一跟银色拂尘在手,率先站在陈灵二人身近,跟着就是崔霆,而魏冲也招出他的灵器八棱金瓜锤。

    一时间,众人面上同仇敌忾,倒是有几分背水一战,宁死不屈的风采。

    可云中鹤却是淡淡扫了他们一眼,道:“荼阳子道友,贫道念你一身修为不易,也没有非杀不可的理由,所以现下与道友一个机会,站到我这边来,以后就是一家人!”

    荼阳子犹豫片刻,竟仍是一扫拂尘,摇了摇头道:“多谢道友抬爱,有道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铜元宝虽非善类,但这数年来待贫道不薄,此刻他虽已身死,贫道却不能不守承诺,否则有碍道心,今后也再难精进,倒是道友你杀业过重,不怕日后难以精进吗?”

    “冥顽不灵。”

    云中鹤摇了摇头,轻轻吐出这四字,一张脸渐渐下沉,荼阳子以为他就要即刻发难,却不料真正的危险来自后方。

    噗!

    一道短促的闷响让陈灵心中发毛,那种声音就好像一个人用力插进哈密瓜中,然后一把将肉瓤捏得粉碎。

    而此刻场上绝没有什么哈密瓜,有的只是一颗被捏碎了的心脏,荼阳子的心脏!

    荼阳子看着从后背捅进自己胸膛,又从前胸带着心脏钻出的血手愣了愣,随后就被这只血手的主人犹如垃圾一般随意丢在了尸堆之中,他至死都未明白,与自己共事三年的崔霆居然会下如此毒手。

    “哈哈哈,折骨手崔霆果然有几分本事,老弟,你这招棋倒是让贫道有些意外啊。”

    搭话的不是崔霆,而是童管事,他看了一眼已经飞身纵到自己身后的崔霆,脸上明显露出了几分得色:“大哥在外修炼,日夜餐风露宿,何等艰辛,小弟我自然不能在府内坐享其成。况且这位崔先生本就是明珠暗投,错跟了个凡人,如今随了大哥,日后必定宏图大展,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崔霆趁机道:“愿随云中鹤道长一展抱负!”

    “瓜皮莫得意!吃里扒外的杂碎,往往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你等老子剥了你这身狗皮。”

    那云中鹤以及崔霆还未搭腔,怒冲冲冲的陈灵已破口大骂,他此刻的确是气炸了,荼阳子的死,对他来说显得惊愕又有些痛惜。

    从情感上讲,这荼阳子表现出来的气魄乃是一等一的,这种人实在不该死,该长命百岁!而从现实利益来讲,荼阳子一死,己方就从五人锐减了三人,原本四六开的胜算,如今已是十分渺茫。

    在场也均都知道这个情势,魏冲和死胖子的脸色均已一黑到底,那童管事更是有恃无恐地踱上前来,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皮笑肉不笑地道:“臭小子你也莫得意,你以为自己很聪明?事实如你所料?

    差了差了。

    你没有料到贱婢要找的人其实根本不是铜元宝,而是我!是我带人烧了她的屋子,强暴她母女,杀了她丈夫,然后将这些统统嫁祸到铜元宝这个蠢东西身上,可这贱婢非但没能发觉,就连她日日夜夜磨的那柄柴刀都是我精心算计,有心让她得到的!这叫什么,这就叫聪明,这才叫谋略,而你,不过就是一个只会事后放屁的嫩雏儿,有本事事先阻止我啊,哈哈哈——!”

    童管事此刻笑得很大声,他的确该发笑!因为他有资本,然而下一秒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一只惨白的手犹如竹笋一般从尸堆中突兀地冒了出来,此刻院中也没人比童管事更熟悉这只手,因为先前他还强暴过这只手的主人。

    童管事两眼圆瞪,众人皆惊,而一下秒,一股灰蓬蓬的灰雾猛地从尸堆中喷涌而出,整个偌大的庭院突然蒙上一抹灰暗。

    院中的一草一木,乃至每个人身上的服饰均在一瞬间失去了色彩,这种情形陈灵见过,他也赫然想起这是初次到冥界时才见过的色调。

    惊讶绝不止如此,因为他发觉除了自己,所有人面色呆滞,仿佛都在这一瞬间被定格了一般。

    而就在灰暗的中心点——那只手的周围,开始聚集大量的灰雾,周围霎时阴风惨惨,耳旁也骤然响起了凄厉的痛哭,随着这一声声尖锐的哭叫,群鬼齐嚎,仿佛有些无尽的怨气正待发泄!

    陈灵听在耳边,顷刻起了一身细密的疹子,一股凉意还未从头凉到脚,就见那尸堆上空赫然聚集起一道犹灰雾形成的雾门,跟着就见一段色彩鲜明的大红翻花袖口探出了雾门。

    翻花袖口下是春葱般的秀指,然后是她的脸,她的整个身子。

    而这个人赫然是黑长直妙谛!

    陈灵陡然一惊,随后就发现这个陡然现身的妙谛,此刻脸上的神色肃穆而庄重,阴冷而漠然,并不之前自己所见过的那样。

    陈灵说不上来这是什么样的感觉,勉强去解释,那就是之前的妙谛虽也是灵魂形态,但无论从哪里看都像个人,有人气儿,而这个看上去完全就是一只人偶娃娃,看起来毫无生机,充满了死气。

    是的,就是纯粹的死气。

    随着妙谛的左手一指,那死去的阿花便从尸堆中晃晃悠悠地爬了起来,埋在尸堆下的柴刀也缓缓浮到了空中。

    可以看到,原来这柄柴刀才是灰雾的中心点,它正向着四周不断发散着犹如实质的雾气,陈灵方才听到的阵阵近乎鬼哭狼嚎般的尖啸,竟也是从刀身上传出的。

    而直到阿花再次握紧了刀柄,他鬼气森森的刀身竟是倏地一清,跟着就见阿花紧闭的双目,突然淌出了两道骇人的血泪,而原本刀身上的尖叫,竟化作女音从阿花的口中嘶吼而出。

    “啊啊啊啊——!”

    高频女音让陈灵的双耳险些失聪,而更让陈灵惊悚的是,阿花已怒睁眼睑,猩红的眼珠子直愣愣地望了过来。

    陈灵一阵头皮发麻,由于方才一直是在戒备着对面的云中鹤,他此刻身子面对的方向也是云中鹤几人,所以从这个角度去看,只能用余光瞥见阿花的动作,并不确定她到底正向谁走来,他也不知道,阿花会不会来找自己报复,因为她死的时候可是恨透了自己。

    这种心虚感让陈灵脑门上微微沁出了冷汗,他刚想动,却不想对面云中鹤比他动更快!

    咔嚓!

    一声仿佛玻璃破碎的轻微声响后,笼罩在云中鹤身上的灰暗色调竟如阳春融雪迅速消散,而此刻他身上外放的真气已让他整个人重新恢复了“色彩”。

    陈灵可以看到这外露的真气无比充盈、神光湛然,整体呈现出一抹淡黄的色调,他从夜莺令上得悉过这正也是六重千岁境一品才有的标志。

    云中鹤根本没有闲心去管陈灵等人,看着那不断接近的阿花,脸上早已露出了一抹凝重之色,他不断外放的真气一面抵御着这冥界独有的“灰暗结界”,一面迅速向着阿花一指。

    “灭!”

    突然,只听云中鹤口中刚一喝出这么一个“灭”字,阿花的身子如遭重击般倒飞而出,那单薄的身子居然一连“砰砰砰”撞破了三道院墙方才停住。

    云中鹤这一击迅速而突兀,而这法术不用符箓也正是步入六重千岁境的标志,只是他的脸色仍是不好看,陈灵看不到身后的战况,但他却看得到,那阿花在倒地的同时,几乎是一瞬间就弹跳而起,迅速向他狂吼而来,那双猩红的眼珠子仿佛瞪出眼眶子。

    “乾坤借法,劈山分海!”

    这八字既出,云中鹤的双手也迅速结出了八道手印,跟着地面一阵巨震,耳听一声巨响,就见云中鹤与阿花之间不知被什么东西斩出了一道深深的沟壑,沟壑中原本平整的泥土被齐齐翻开,其上一草一木,乃至众多修士的尸体均在一瞬间被消失不见,可对面阿花却摇晃着身体再度站了起来。

    “该死!”

    云中鹤骂了一声,而下一秒却是勃然变色,伸手摸出金刚符一展而开的同时,就见无数团化作鬼脸的暗红雾气,飘飘荡荡,星星点点,犹如黄蜂过境般将他团团裹住,那架势仿佛冥门大开,万鬼齐出。

    而这扇冥界大门赫然是阿花手中那柄柴刀,刀身尽赤,红的滴血,仿佛是一口异界裂缝!

    陈灵身后的尖啸声不断,却忍住好奇没有回头,两只眸子直愣愣地瞅着云中鹤正在不停思考着。

    他还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妙谛一直就在近旁,可这云中鹤似乎根本就没有瞧见,甚至就连妙谛向他缓缓靠近,都没能察觉,而是忙着将真气施展到极致,又迅速祭出一柄不知名的古朴道剑,不停斩灭着重重鬼影。

    只是鬼影太多了,陈灵可以看到他脑门上迅速冒出的汗水,方才神光湛然的真气,也逐渐黯淡,显然,这云中鹤体内的真气消耗之剧,恐怕尤在陈灵想象之上。

    果不其然,云中鹤百忙之中,竟腾出左手迅速在虚空一抓,跟着就将凭空出现的一瓶玉瓶中的液体倒入了口中,而随着玉液入腹,他外放的真气又顷刻大涨,大有再战三百回合的气势。

    只是他仍没有察觉到妙谛已经静悄悄地到了背后,而他只是怒瞪着阿花,一口道剑也飞祭而去:“破!”

    云中鹤一声断喝,这柄看起来朴素的道剑竟一下子就将阿花洞穿,跟着去势不减,又在半空折回,一记回马枪削在阿花持刀的手臂。

    咔,咔。

    两声令人牙酸的骨骼不分先后地响起,阿花的身子已被飞剑画了道“十字”,生生劈成了四份,而当那柄柴刀孤零零地掉在了地面后,不再继续涌出鬼影,原本徘徊在云中鹤周围的鬼影也一并消失。

    云中鹤眼看“阿花”不再动弹,不由稍喘一口气,不承想整个身子一僵,一股前所未有的阴冷感就从后背侵透进了体内,身上的热量与知觉竟在被这股冷意生生抽离。

    而一旁的陈灵却可以清楚地看到,妙谛的一只手已探进了云中鹤的体内,正从他的身体中揪出一个与云中鹤一模一样的蓝色虚影来。

    是的,冥使妙谛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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