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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错(二)

    番外篇:差错

    离开家乡步入了新的生活。

    新的城市恍若给了小酒一个新的生命,她打定主意要重头开始,抛却从前的一切。

    父亲的死也好,母亲的疯也好,她只当不曾有过,这里没有人知道她的过去,孤独又自在。

    她渐渐地开始融入这个集体,跟室友们和睦相处,一起上课,一起打水,一起吃饭,也有社团活动,或者一起出去逛街。

    她的钱不够用,逛街也很少买东西,就只是陪着大家,这样她也很开心。

    后来有一次室友问她为什么从来不见她买东西,她就笑着坦言道自己没有钱,因为没有爸爸妈妈。室友们很同情她,对她颇为照顾,她不介意,因为有人关心好过没人理,她觉得很温暖。

    大一上学期过了一半,她忽然发现学校门口的小店里有时会有招聘打工的广告,后来她去一家奶茶店当导购,钱不多,但对她而言,够花,重要的是她喜欢奶茶的味道,甜甜的,很温暖。

    很快,半个学期过去了,同学们纷纷回家过年,她也要回去,这让她有种从天堂回到地狱的失落。

    她不想回去。

    火车站前她攥着手里的钱犹犹豫豫,犹豫到很多人都绕着她走,当她是小偷,她觉得有点好笑,这天底下没有哪个小偷攥着钱偷东西。

    她终于还是没有走,没有人到天堂走过一遭,还愿意回到地狱。

    她从宿舍里待着,直到清校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宿管阿姨了解到她的困难,给她出了个主意,她说:“你有钱吗?有钱可以去外面跟人合租,外面的欣园小区很多都是咱们学校的学生,你可以去转转,看看有没有合租的,一个月一千块的七八百的都有,几个人分摊一下也没多少钱,你可以先租一个月,寒假过后回来再说。”

    小酒觉得这是个办法。

    很快她找到一个合租对象,这也很考验运气,因为寒假到了,即便是租房的学生也都回家去了,还留在这里需要合租的,大概也是跟她差不多的情况,无家可归,没有地方可去。

    比如武常,可惜他是个男生。

    小酒起初有点顾虑,可是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学校要清人,她总要先找个地方落脚。

    武常说:“我是不介意,就是找人分担一些费用,就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反正多少肯定是有些不方便。”

    小酒想了想说:“我不会住太久,就一个月。”

    “那行吧。”武常说道,“五百,你是现在付,还是之后付。”

    小酒想了想说:“如果能之后付,那我之后付。”

    武常多少有些不满,不过还是揉揉鼻子说:“行吧。”

    她起初对武常的印象不是太好,看上去有些阴郁,话也不多,不过从小酒来了,他就很自觉地把原来摆在客厅里面属于自己的东西全部收走了,然后把自己关在卧房里,只在外卖到了的时候出来过。

    如此过了七八天,小酒问他:“你整天憋在卧室里不闷吗?”

    武常说:“不闷。”

    “那你自己一个人都干什么?”她忽然觉得自己问多了,忙解释道,“我就是好奇,我觉得一个人待着,蛮无聊。”

    武常摇摇头道:“不会啊。我要给人练号,根本忙不过来。”

    “练号?”

    胡小酒这才知道,原来像大胜那样打游戏,也是可以赚钱的,而且还能赚那么多。

    武常说他这种一个号练到九十级就能赚三百,他两个星期可以练起来,同时带六个号,胡小酒算了算,也就是两个星期就可以赚一千多,她在奶茶店,一个月就只有五百块。

    “你……你教我好不好?”

    “你?”武常看她一眼,“行啊,但是我不能白教……”

    “那……那你要怎样……”胡小酒有点害怕。

    “啧,你想什么呢,我没那么龌龊。”武常说道,“你看,你要练号必须有等级高的大号带,可是你没有,那你就必须先跟着我,所以也别说我教你,就当你给我打工,我一个人开这么多号也累,你替我分担一半儿,你分的那一半我二百你一百。”

    “那……那我两个星期就三百块啊,也太少了。”

    “话不是这么说,你不能总靠着我,你得自己也练个号,等你练起来就不用我带了,自己就可以带着自己,两个星期,你也能赚那么多钱。”

    “那……那好吧。”

    小酒渐渐发现武常其实也不总是那么无趣,他玩游戏的时候很有活力,有时候也会说两句俏皮话,有时候也会不经意聊起他的事。

    他是孤儿,用他的话说,叫天生孤,因为不等记事儿爹妈就都死了,是爷爷把他带大的,后来他高考完出成绩那天,爷爷一激动就死了。

    “我爷爷真的是疼我。”他说,“他老人家辛辛苦苦把我拉扯大,好不容易我能挣点钱养活他了,他怕拖累我,就这么没了。”

    胡小酒对此颇有些感慨,因为在她看来自己从小依赖的爷爷离去这应该是悲伤的事,可是武常却似乎一点儿也不悲伤,这就让她觉得武常更加可怜:

    她说:“你可真可怜。”

    “哪儿啊,没你可怜。”武常说道。

    “你比较可怜吧。”

    “你更可怜。”

    “你从小就无父无母,你比较可怜。”

    “这可不对,我没印象,所以提起来我也没什么感觉,你就不一样,你是有记忆的时候经历这一切,所以你更可怜。”

    “可是我爸不爱我,我妈也……也就那样,你爷爷更疼你,他死了你更难过。”

    “所以你更可怜吧,我爷爷疼我,他虽然死了,可是死的很突然也没受罪,你妈不一样,你妈是活受罪。”

    “哎呀!”小酒一怒之下把鼠标扔在桌子上,“我都这么可怜了,你假装比我可怜一下怎么啦!”

    “行吧行吧,我可怜。”

    小酒渐渐的可以独当一面,自己也可以带五六个号刷山头。

    月底的时候小酒回到宿舍去住,回去住就没有电脑,也就不能刷山头了,只有周末或者平时有时间还是来武常这里帮他打打工,权当友情赞助,武常也不抠门,刷晚了会管她一顿饭。

    室友以为小酒恋爱了,她也懒得解释。她觉得这种误会很好,帮她挡掉了许多不必要的烦恼,其实只有她和武常心里清楚,他们根本就不是恋爱。

    他们不可能恋爱,两个内心残缺的人在一起,是很不安全的,这一点武常和小酒恰好能达成一致。

    武常曾经说过:“我要找,就得找个有钱人家的女孩儿,也不用太有钱,太有钱也不好,就有点儿钱,衣食无忧,快快乐乐的,这样的女孩儿不容易被我带坏了,说不定还能带好我。你也是,”他对胡小酒说,“你也得找个有点儿钱,家庭生活幸福的那种男朋友,为什么不能是我这种呢,因为我一看就知道你跟我是同一种病。”

    “什么病?”

    “自以为没病,我说的对不对?”

    “不对。”小酒摇摇头说,“是强打精神战胜病魔。”

    “对对对,也是!”武常表示认可的时候会很夸张,连连点头,很用力,口水都喷出来,“对对对,还是你说的精确。”

    “但是我们肯定会好的。”

    “我也觉得。”武常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愿意你来吗,就是因为我觉得,虽然咱俩都残缺,但是吧,状态还是向上的,这就好像,我一直流血,你也一直流血,但是咱俩都在长期开着回血buff这就比我一个人开着轻松多了。”

    胡小酒笑着说:“我懂你,我懂你。”

    胡小酒与武常保持着这种病友之间的相互支持一直到大四,对于同学们的误会他们从来没有说破,因为他们都不想让自己的病情暴露。

    直到大四下半年,他们的病友互助关系遭受到一次剧烈地打击,这个打击的来源竟然是那个久未谋面的大胜。

    小酒已经三年多没回家,她几乎已经忘记了大胜的存在,确切来说,她已经干脆地忘却了一切,可就在这个时候,大胜来了。

    他在学校门口的饭馆打工,帮人家给学生送餐,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胡小酒与大胜相见了。

    那天是周末,但武常有一个面试要参加,他致力于游戏公司这个方向,而小酒已经打定主意要读研,反正也没事,索性一有空就过来替武常挂机练号,在这期间他们依然保持着亲兄弟明算账的原则,收入五五分账,胡小酒觉得他出账号,自己出力,这很合理。

    正午时候胡小酒懒得出门,索性打订餐电话。

    就这样,她和大胜见面了。

    但小酒并不对此感到激动,相反,她仿佛想起许多不好的回忆,她甚至没有接受送餐,就把大胜关在了门外,从那之后,她又在学校宿舍楼下见过大胜几次,但都没有跟他说话,她也不再订外卖,一日三餐只去餐厅吃。

    在这期间武常给她打过几次电话,质问她为什么没有完成任务就不去了,小酒只说要写论文还要答辩,没有时间帮他,事实也是如此,她最近的确忙起来了,每天去图书馆写论文写到十点多才回寝室。

    这天晚上,她从图书馆回寝室的路上忽然跳出来一个人,胡小酒吓了一跳,仔细看看才发现是大胜,这让她有些不耐烦。

    “怎么是你啊?”

    “我就知道你不愿意看见我,你说,你是不是和别人好了?”

    小酒觉得他这话问道莫名其妙,就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一样,诚然自己和武常算不上他概念里的好了,可是即便是,他又有什么资格过问。

    可她还是照实告诉他:“没有。”

    “你胡说!我打听过,你和那个男的好了四年,早就同居了,就在上次碰见你的欣园小区!”

    “那不是同居,是合租!”

    “一回事儿!你们现在这些女的就是这样!贱!跟谁都能睡!谁都能上!”

    “你骂谁啊!”

    “你!贱货!”

    胡小酒给了他一耳光:“我懒得理你,我不想看见你!”说完自己回寝室去了。

    胡小酒想来想去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有种不太好的感觉,可是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想了想拨通武常的电话,可是没人接。这让她有点意外,武常是个夜猫子,从来没有这么早睡过,可是她又想或许他现在整天忙着找工作,最近改了习惯也未可知。

    大胜,大胜,夜里她又梦到大胜跟自己纠缠,武常也在,他一口咬定他们有一腿,怎么解释都不听,他还说他的前女友也是这样,一个不留神就跟别人睡了,然后他举着刀要杀了自己,要杀了武常。

    她一回头看见武常躺在地上,浑身是血,又似乎他不是被刀捅死的,好像是被车撞死的,撞的支离破碎。

    她猛地醒过来,一瞬间仿佛还看到天花板人有血。

    她坐起来揉揉眼睛,心情有些低落,她笃定是因为昨晚大胜的纠缠才让她做了这么奇怪的梦。

    她忽然想起来好久没见到武常了,昨晚打电话他没接,这原本不是什么大事,可她总觉得奇怪,索性去欣园小区看看,顺便玩会儿游戏放松一下。

    刚走到楼下,就看到有警车停在楼下,隐约听到他们说301的尸体什么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下意识的反应是逃走,她走的很快,生怕被谁追上似的。

    武常死了,被她害死的,她是凶手。

    她跌跌撞撞地往宿舍的方向走,现在是上课时间,宿舍里显得有些冷清,刚走到六楼的楼梯口,忽然一个深蓝色的身影出现在面前。

    “大胜。”小酒有些惊讶,他不是送餐的吗?怎么穿着学校电工的衣服?

    他忽然举起手中的扳子向小酒头上打去。

    小酒脚下一滑仰跌下去,“嘭”一声,失去了知觉。

    那一瞬间,小酒很后悔,她后悔这一声过得这样委屈,她想,如果有下一世,她一定要风风火火,没心没肺的活着。

    一年后,一切归于平静,只是偶然会被人提起,去年学校附近的欣园小区发生了命案死了个计算机专业的学生,他女朋友是心理学专业的,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打击,从楼梯口摔下去摔成了植物人,到现在还在医院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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