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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8、378

    姜汜讪笑道,“皇上所言甚是。”

    毓秀转而看向舒妍,舒妍只得起身对毓秀拜道,“宫中上下每月膳食茶水用度约五千两银子。”

    毓秀冷笑道,“五千两是怎样一笔开销,妍郡主身为内务府总管不会不知,今日的除夕宴……”

    话只说了半句,舒妍斟酌道,“内务府按照皇上的吩咐,不敢大肆铺张,今日的除夕晚宴,也是节俭为上。”

    灵犀不想毓秀会在除夕晚宴上对舒家发难,事已至此,她也只好出面质问舒妍,“既是节俭为上,不敢铺张,那除夕夜宴开销多少?”

    舒妍拜道,“开销不足八十两银子。”

    毓秀冷笑道,“妍郡主这般云淡风轻,是因为你舒家富有一国之财,自然不会把区区八十两银子放在眼里。”

    舒景慢饮半杯酒,“皇上富有一国,整个西琳都是皇家的,我舒家自然不敢在皇上面前放肆。内务府每年的用度,每月的开销,都依经年旧例,从未有过纰漏,一场皇家筵席,只用区区八十两,皇上若仍要指责舒妍铺张,未免太吹毛求疵。”

    灵犀怒道,“伯爵与皇上说话,不站不立,不恭不敬,出言冲撞,失礼至极。八十两在伯爵眼里虽是九牛一毛,在寻常百姓家里却是几年的进项。”

    舒景冷笑道,“恭亲王身在皇家,却心系百姓,着实让人敬佩,却不知你在府上设腊八宴款待群臣,开销多少?”

    灵犀横遭讥讽,一时语塞。

    毓秀见姜汜与姜郁作壁上观,丝毫没有解围的意思,只得开口说一句,“这一年来几场大宴的花费,朕在复核内务府账务的时候,也大概了知。大婚宴开销近一千两,迎宾国宴八百两,送宾国宴七百两,中间的几场小宴花费不下百两,中元宴六百两,千菊宴五百两,就算是太妃或是朕安排的家宴,花费也在一百五十两上下。这样看来,用区区八十两安排皇家宴席,的确是委屈内务府了。”

    舒妍对毓秀一拜,“今日的菜色较往年来说,有所消减,因皇上有明令在前,臣不敢不遵从。”

    毓秀看了一眼姜汜,点头笑道,“皇叔虽不说,朕也知道他心中所想,今年的除夕夜宴的确要比往年寒酸。”

    姜汜忙回一句,“如今国库空虚,皇上令行节俭势在必行。”

    毓秀笑道,“朕今日在地和殿大宴群臣,伯爵与三位郡主也在,依你几人看来,席间所用菜品如何,酒如何,歌舞又如何?”

    舒景看了一眼舒妍,冷颜笑道,“皇上设下的筵席,自然无可挑剔。”

    毓秀笑道,“相比每年的岁除宴如何?”

    灵犀见舒景不回话,就笑着说一句,“有过之而无不及。”

    毓秀放下银筷,慢饮了一口茶,对舒妍问道,“妍郡主可知今日午宴开销?”

    舒妍一抬头就望见毓秀的一双金眸,莫名脊背发凉,“今日午宴并非内务府操办,臣不知开销多少。”

    毓秀点头笑道,“未交内务府操办是朕有意而为之,朕将岁除宴交于悦声,也是想看一看,不经你内务府之手,一席岁除宴要花费多少银子。”

    话一说完,她就转而看向凌音。

    凌音起身对舒妍问道,“皇上在地和殿大宴群臣,在京四品以上官员与皇上特准的官员赴宴,何止百人,以妍郡主估算,这一场岁除宴要花费多少银子?”

    舒妍明知凌音设下陷阱,又不能不答话,“依内务府旧例,须花费四五百两银子。”

    凌音冷笑道,“皇上将岁除宴交由臣主理,食材都在外采买,加上为备宴花费的人力物力,开销也不足二百两银子。”

    姜汜与姜郁都是一惊,灵犀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臣的腊八宴只请了在京二品以上官员和礼部官员,也花了三百多两。岁除宴按品级分供菜品,既然即便是最末的官员,也有一十八样的菜例,算得上盛宴,却只花费了区区二百两?”

    毓秀冷笑道,“皇妹可知容京内外菜肉价格的差异?”

    灵犀一皱眉头,“京城内的菜价自然要比京城外高出许多,臣猜测,莫非有二倍之多?”

    毓秀摇头笑道,“皇妹太小看容京商会的本事了,这十几年间,在容京城中贩卖菜蔬肉蛋的大小商铺,都是舒家的产业。商家从农户收了菜肉,转到店铺售卖,转手就翻了十倍几十倍的价格,朝廷又严禁农户进城私卖,百姓在农家私买,就造成了京城菜价多年居高不下的怪相。”

    灵犀瞠目结舌,“菜一转手,竟涨了十几倍几十倍的价格?”

    毓秀笑道,“农户向商户贩售的菜肉价格十分低廉,所以价格翻了十几倍售卖,也算不得是天价,何况日复一日,京中的百姓习惯了稳定的市价,渐渐的也安之若素,这还只是在民间。”

    灵犀一挑眉毛,“皇姐的意思,还有比民间更猖狂的翻价?”

    毓秀看了一眼姜郁,对灵犀笑道,“皇妹可知,什么什物冠上御供二字,价格就不是涨十几倍这么简单了。”

    灵犀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舒景,冷笑道,“皇上是说,内务府采买不合市价,从中渔利?”

    毓秀笑而不语,舒妍哪里还坐得住,起身拜道,“恭亲王此言差矣。内务府办差循规蹈矩,从无纰漏,内供皇室的蔬菜蛋肉及各类食材皆是特种特养特供,与寻常农户供应到京城的食材大不相同,购价自然也高出许多。”

    毓秀呵呵笑道,“妍郡主的意思,是因为御供品质高,所以价贵?”

    舒妍谨慎回话道,“皇上明鉴,内务府为皇家采买置办,除了成本花费,还有一府之人的人力花销。若有比市价略高,臣不敢不认,只是绝无十几倍几十倍翻价。”

    毓秀冷笑道,“妍郡主如此说,朕便召尚膳监管事来一问便知。”

    侍从领命而去,半晌却惶惶回命,“尚膳监总管服毒身亡。”

    突闻此变,殿上众人面上却都没有太过惊异的表情,像是一早就预料到会出事故。

    毓秀冷笑道,“杀人灭口,好毒辣的手段。幸而即便没有人证对质,朕也有物证。纪辞继任禁军统领之后,曾遵从朕的吩咐,带人进帝陵搜查,在一间密室当中找到了一箱账本,内里竟是内务府各监司多年的明细账目。来人啊,将箱子抬上来。”

    两个御林军将铁箱提到殿中,毓秀亲自走到箱子前,开箱取了一本账本拿在手中翻看。

    “所谓的御供,都是笑话,这上面的每一笔花费,都与从寻常农户家采买的开销一无所差。这十几年,抑或在更长的时间里,你内务府都在挂羊头卖狗肉,低价买入,高价报备,从中渔利,贪得无厌。人人都知内务府中尽是肥缺,却不知已经肥到这种地步。”

    舒景默然冷笑,岿然不动,舒妍皱眉走到毓秀之前,躬身一拜,从箱子里取了一本账目细看,半晌回一句,“这账本绝非我内务府所有,恐怕是有心之人想要陷害,请皇上明察。”

    毓秀笑道,“朕一早就猜到你绝对不会承认的。这些账本使用的纸张却是三十年不变色的银纸,墨是三十年不变色的金墨,且在每年的账目最后都有一页白纸。所有的机巧都在这一页白纸上面。”

    舒妍手脚发凉,硬着头皮回一句,“臣不懂皇上的意思。”

    毓秀撕了账本的最后一页,吩咐侍从端来水盆,将撕下的纸放在水中浸泡,取出之后纸张不软不碎,她便又叫两个侍从将纸摊平了放在烛火上烤。

    半晌之后,半干的白纸上竟出现一枚印鉴。

    舒景的印鉴。

    毓秀笑着将白纸送到舒妍面前,“朕曾听闻有一种名贵的无影朱砂,除了在特殊的夜明珠下面会呈现颜色,除非水浸火烤,其余时候皆无色。伯爵何许人也,她的印章如何造假,如今物证确凿,你们还要强词夺理?”

    舒景看也不看上有暗红色印鉴的白纸,只冷颜对毓秀道,“皇上认定内务府贪墨,又指认臣是幕后黑手,臣百口莫辩,任皇上处治就是了。”

    毓秀明知舒景挑衅,面上却并无愠怒,“事到如今,伯爵想以退为进,也是徒劳。朕之所以叫凌音操办岁除宴,就是要让内务府死个明白,他在外采买的食材,有一些甚至不是从农户手里直接买到的,半数菜品以市价购入仅仅花费不足二百两,可想而知尚膳监每年肥了多少口袋。”

    舒妍跪地叩首道,“臣冤枉,伯爵冤枉,请皇上明察。”

    毓秀微微一笑,“宗亲涉案,理应交由内务府收押审理,朕却十分忧心。宗人府宗令是舒家长女,你舒家犯案,却又交到舒家人手里,最后的结果是什么,不用朕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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