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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2、332

    赵才与陈奇咬紧牙关死扛到底,“臣等绝无半句虚言,请皇上明鉴。”

    毓秀冷笑道,“你们既不肯说出实情,就请刑部尚书大人抬笞杖伺候。”

    迟朗本是酷吏,得毓秀一言,笑容浮于面上,高声宣道,“来啊,大刑伺候。”

    笞杖官不及上堂,姜壖就起身拜道,“皇上息怒,他二人已承认是为言官声名才犯下大错,皇上就算以严刑惩治,也问不出其他。即便是崔勤落入他人设定的暗局,他本身是否真的清白无垢,还有待查证。”

    笞杖官们默然等毓秀示下,毓秀皱眉思索半晌,挥手将人屏退一边,回问姜壖道,“事实明证摆在眼前,崔勤与刘妇并无瓜葛,一整件事都是受人陷害,姜相有何疑惑?”

    姜壖翻看手中的案卷,抬头对毓秀道,“之前林州布政司与三堂会审审结的结果,崔勤调戏霸占刘妇,不止有往来书信请帖为证,还有一个重要的人证。”

    毓秀佯装糊涂,“人证是谁?”

    姜壖冷笑道,“皇上何必明知故问,案卷上写的清楚明白,刘岩供词中说崔勤有一心腹,专门替他牵媒引线,从中搭桥,此人曾多次来刘庄纠缠,带刘妇去见崔勤,只是刘妇死后,崔勤为免留下人证,就将其灭口。”

    毓秀面前的案卷原本是展开的,姜壖一句说完,她却一翻手把案卷合上,“既然姜相提到人证,我们就先将人证之事弄清楚。”

    姜壖见毓秀胸有成竹,心中已经生出不好的预感,也不知她是虚张声势,还是纪诗在林州当真查到了什么。

    毓秀看向刘岩道,“崔勤家人当真时时到刘府纠缠?”

    刘岩叩道,“小民绝无半句虚言,这些仿造的书信请帖都是那姓胡的管事亲自递送的。”

    毓秀点头道,“方才问话问的清楚,仿造书信请帖之人也已招认,就算来往串联的人是崔勤的家人,也不能认定是受崔勤指使。”

    一句说完,她便问崔勤道,“你家中当真有一个姓胡名元的管事?”

    崔勤答道,“胡元原不是本地人,因他为人稳重,说话办事很有分寸,曾伺候过一任县丞,微臣才把他留在身边办事。”

    毓秀点了点头,“他来往刘家的事你可知晓?”

    “微臣不知。”

    “他与刘妇有私交的事你可知晓?”

    “微臣不知。”

    “刘妇死后,他就失踪了,你可知他是生是死?”

    “微臣不知。”

    他答话虽恭谨,面上却没有半点惊惶。

    毓秀笑着点点头,转而对姜壖笑道,“案卷上写着有人在林州现胡元烧死在城郊破庙里,尸体心腹都有伤痕,疑是被人伤到要害身亡,又遭毁尸灭迹。因尸身损毁严重,仵作也没办法完全确定他的死因,只靠他随身的物品才辨认其人,姜相以为如何?”

    姜壖满心不解毓秀问这话的意思,直觉认定她设下一个圈套套他的话,思索半晌,答一句,“案卷中写得明白,胡元是遭人灭口而死。”

    毓秀转向崔勤道,“林州与三堂审结的结果是胡元因知晓你强占逼死民妇的内幕,才遭灭口,你也曾在供认书上签字画押。如今开堂重审,你可还承认是你指使人杀了胡元?”

    崔勤叩道,“微臣实不知胡元为何失踪,也不知他如何身死,更不曾指使杀手杀人灭口,毁尸灭迹,之所以在供认书上签字画押,是不堪忍受林州府的刑讯,明知喊冤无益,才违心认罪,但求少受苦楚。”

    毓秀冷笑道,“你是说与之前签字画押的供书一样,是被屈打成招?”

    “是。”

    毓秀对姜壖道,“刘岩供述引诱霸占刘妇之事都是胡元从中联络,传递暧昧信件,刘妇一死,胡元不知所踪,难免惹人生疑。死无对证,生无人证,崔勤百口莫辩,被严刑逼供,唯有招认。”

    姜壖冷笑道,“皇上是如何认定崔勤被人冤枉,屈打成招?崔勤派去杀害胡元的杀手死前留了一封认罪书,畏罪自戕,一人之恶,两条人命,还不足以定他的罪?”

    毓秀笑道,“单凭一具烧的焦烂的尸体,一个枉死失命的凶徒,一封栽赃陷害的认罪书,林州案主审时就可以此为依据,将一县官员屈打成招?”

    姜壖一皱眉头,“若是无罪,才算屈打成招,皇上如何断定崔勤并非杀害胡元的凶手?”

    毓秀似笑非笑地姜壖,许久才轻声说一句,“因为胡元根本就没有死。”

    姜壖心一沉,神情虽无异样,一双眼却忙忙看向何泽。

    何泽脸上的笑容也有点僵硬,一边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关凛。

    关凛冷汗流了一身,只等何泽不看他,才敢抬起袖子擦了一擦。

    毓秀环望下众人各样神色,半晌才笑着对纪诗说一句,“带人证。”

    纪诗躬身应了一声是,传人带胡元上堂。

    胡元一进门就看到毓秀,伏地行礼时才低下头,“皇上万福金安。”

    他的胆识倒与底下跪着的林小二不同,难怪能在一场布局中保住性命,全身而退。

    毓秀也不追究胡元不敬之罪,反而笑着对他说一句,“你抬起头来回话。”

    胡元立直上身,望向毓秀的目光虽称不上坦然无垢,倒也没有惧色。

    程棉见胡元一双眼只看着毓秀,就厉声问道,“下跪何人,报上名来。”

    胡元再叩道,“小民名叫胡元,原是林州乐平县知县崔勤家中的管事。”

    问一得二,倒省了程棉的口舌,他便转向崔勤道,“你可认得此人?上前辨认。”

    崔勤在胡元进门时就已认出他来,得程棉一言,他就起身走到胡元面前,将人细细看了一遍,跪回原处答一句,“堂上跪着的确是微臣的家人胡元。”

    程棉便再对胡元问道,“你可认得你身边跪着的人?”

    胡元叩道,“正是小人从前的家主人崔勤崔大人。”

    毓秀道,“既然已验明身份,便可痛快问事。这堂下暗箱中的书信请帖,可都是你留存?”

    胡元叩应了一声是,姜壖面色一灰,冷冷望着关凛与何泽,眼中满是杀意。

    毓秀故意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茶,开口再问,“刘岩说你曾多次上门纠缠刘妇,请她去陪你家主人饮宴游玩,可有此事?”

    胡元轻咳一声,“家主虽好风流,却从未做出欺男霸女,强占人妇之事。”

    毓秀一皱眉头,“这么说来,你是不承认曾到刘府见刘妇了?”

    胡元叩道,“小人虽曾多次登门见刘岩与刘妇,却并非受家主吩咐。”

    “那你又是受谁的吩咐到刘府?”

    “林州监察御史王育。”

    毓秀听这一句,嘴角抽出一丝冷笑,不自觉就把眼望向关凛。

    关凛正襟危坐,面色如土,也不敢回看毓秀。

    毓秀对姜壖笑着摇了摇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姜壖心头怒起,又不好说甚。

    毓秀对胡元问道,“你说王育吩咐你假借崔勤之名,到刘家递送书信,接送刘妇,可有凭证?”

    胡元叩道,“王大人威逼利诱小人就范之时,小人就知大难临头,起初执意不肯配合其行事,之后王育以小人的性命胁迫,又叫刘妇苦劝,小人为了保住性命,不得已才应承下来,受其驱使,陷害崔大人。”

    毓秀一脸玩味,“王育是如何威胁你的?”

    胡元娓娓道,“前年年底,王育找上小人。崔家许多管家仆役之中,他之所以选中小人,大约是因为小人声明在外,做人圆滑变通却并不愚忠,再加上原不是本县人,行事方便。小人第一次被召到王大人府上,他并未要小人做事,只重重打赏了小人,叫我留心崔大人的一举一动,若有失职逾矩、徇私枉法之事,即时向他禀报。”

    毓秀冷笑道,“当时你可受了他的打赏?又是否应承监视崔大人的一举一动?”

    胡元道,“小人原以为王大人是为了御史政绩才要我监视我家主人,崔大人自为县主,公事上想来循规蹈矩,从无失职逾矩之处,我不知王大人意图,在他面前说尽我家大人的好话,极力推辞打赏。王大人只叫我多加留心,执意要赏,小人不好驳其颜面,就拿了几个赏钱。”

    毓秀拿袖口掩住嘴巴轻咳一声,周赟奉上一颗润喉糖,她便拿了放在嘴里,一边问胡元道,“之后又如何?”

    胡元道,“小人第二次被叫到王大人府上,以为他仍要问我家主人政事德行上是否有亏,谁知他竟将我传到密室,吩咐我做事。”

    毓秀一挑眉毛,“他吩咐你做什么事?”

    胡元回话的十分纠结,“王大人吩咐我假托崔大人之名,到刘家递送书信请帖,在人前奔走串联,做出崔大人对刘妇有意的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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