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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7、314

    毓秀下了早朝,才要出宫,内务府宗正就上前拜道,“臣有案卷要呈给皇上过目。”

    周?一皱眉头,心里想的是才刚在朝上她为何一言不,才要开口劝止,毓秀就挥手道,“舒卿同我到勤政殿来。”

    周?见毓秀一幅严阵以待的模样,哪里还敢多言,吩咐人为舒婉备轿,一路护送回勤政殿。

    姜郁一早就等在殿中,见毓秀与舒婉一同前来,料定是舒娴的事有了一个结果,便在对毓秀行礼的时候叩请回避。

    毓秀坐上龙座,居高临下地看着舒婉,一边对姜郁笑道,“原本也是后宫家务事,皇后不必回避,若不是正是午膳时分,也该把皇叔请来一起听一听。”

    姜郁这才在毓秀下坐了。

    舒婉呈上卷宗,由周?转交到毓秀手上,毓秀看过之后,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吩咐周?来念,而是头也不抬地将殿中服侍的宫人都屏退了。

    舒婉才站了一个早朝,一口水也不曾喝,偏偏毓秀屏退宫人之前不赐座也不赏茶,她脚也酸嘴也干,才站了一会就出了一身虚汗。

    毓秀明明望见舒婉面色阴沉,双眉紧皱,却故作视而不见,一边喝着茶,一边慢条斯理地看案卷。

    姜郁等了半晌,心中焦急,明知毓秀故意煎熬舒婉,也不好说甚。

    毓秀喝了一杯茶,淡然合了案卷,对舒婉问道,“德妃这几日在宗人府饮食住宿可还习惯?”

    舒婉见毓秀迟迟不如正题,心中的烦躁溢于言表,“德妃在宗人府的衣食住行,一切依照规制,臣绝不曾刻意偏袒或苛刻殿下。”

    毓秀笑着摇摇头,“这个自然,朕只是问德妃在宗人府收押的这几日是否吃住习惯,并没有别的意思,宗正稍安勿躁。”

    舒婉不得已,只得咬牙说一句“臣失礼”。

    毓秀似笑非笑地望着舒婉,“宗正大人呈上来的就是你审问出来的结果?”

    舒婉听出毓秀话中似有谴责的意味,她却一脸坦然,一边躬身拜道,“德妃对何时何地讳莫如深,臣问了她几日,她对臣说的也只有一个名字。”

    姜郁眯了眯眼,看一眼毓秀,毓秀面上诡异的笑容让他莫名忐忑,他明知没有自己插话的余地,却忍不住向舒婉问一句,“谁的名字?”

    舒婉看了一眼姜郁,又马上把头低了,吞吐半晌才回一句,“皇后殿下的名字。”

    姜郁如遭雷劈,愣在当场,半晌才敢扭头去看毓秀。

    毓秀一脸的好整以暇,一手拄着下巴,望着姜郁似有笑意。

    姜郁被毓秀看的一脸烦躁,目光也几番躲闪。尴尬的沉默之后,他哪里还坐得住,起身走到堂下,躬身对毓秀拜道,“臣冤枉。”

    毓秀呵呵笑了两声,将卷宗展开又看了一遍,“伯良也不必急着喊冤,宗正大人只说德妃提到了一个名字,至于这个名字与她有什么关系,从这篇案卷中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朕也明白,这件案子说到底只是一件皇家丑闻,即便当中有什么不可说,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不可说也得变成可说,请宗正大人务必查明填实再报上来。”

    舒娴抿了抿嘴唇,咬牙拜道,“德妃是皇妃,臣在没有接到皇上明旨的情况下,只敢讯问,不敢对其用刑,是臣无能,几日审下来,她就只给了臣一个名字。”

    “德妃笃定听说的人会怀疑名字的主人就是奸夫……”毓秀故意欲言又止,装作一副自知失言的模样,说了半句,又笑着换了一个说辞,“德妃笃定皇后殿下是她的有情人。”

    姜郁心知毓秀是故意要他难堪,他面上也的确现出难堪的神色,“皇上不要再拿臣打趣了。”

    毓秀笑道,“伯良稍安勿躁,当初德妃执意要朕亲自审她的案子,是朕依照太妃和你的建议,将她送到宗人府。德妃恐怕是生了朕的气,才故意把伯良推到风口浪尖。”

    姜郁一皱眉头,“德妃仰仗皇上的仁慈,执意拖延,不如请皇上下旨,勒令宗正大人使出非常手段,务必尽快查明真相,还无辜之人一个清白。”

    毓秀冷笑道,“既是德妃主动找到皇叔,便不是她不想说,只是犹豫同谁说,怎么说。况且她现在身怀有孕,若朕下旨令宗人府用刑,未免太失仁君风范,依我看,不如请伯爵进宫见一见女儿,说不定能将她劝服。”

    姜郁见毓秀一脸笑意,眉眼间没有半点恼怒,而是一副置身事外,事不关己的模样,他反倒有些不知所措。

    舒婉见毓秀示下,只得躬身应了,一边请退。

    毓秀左右叮嘱几句,吩咐宫人送舒婉出门。

    待殿中只剩毓秀与姜郁两人,气氛反倒比之前难堪了几分。

    毓秀见姜郁不看她,也不说话,就笑着起身走到他身边说一句,“朕累了,正殿坐着不舒服,我们还是去内殿。”

    姜郁不置可否,传宫人进殿把奏折拿到内殿,二人对坐批了半个时辰的奏章,毓秀见姜郁还是没有开口的意思,就摆出一脸无奈的表情,起身伸了个懒腰,“朕觉得无聊,去御花园走走,剩下的折子都交给伯良。”

    姜郁心里诧异,又不敢问毓秀为什么突然去御花园。

    毓秀整理衣衫,带着侍从一路出门,周?本想为她备轿,却被她挥手拦了,“朕心情烦闷,就想走一走。”

    周?轻轻叹了一口气,沉声劝一句,“皇上身子不比从前,不如小心为上。”

    毓秀见周?真心忧虑,一时也没有了反驳的立场,她的确是该时时刻刻想着自己身体的状况。

    “既然如此,那你就吩咐备轿吧。”

    周?准备了一抬软轿,伺候毓秀上轿往御花园去。毓秀下轿之后,他也一直服侍在侧,小心翼翼。

    毓秀逛了半晌,在花亭里坐了,侍从们为她铺了厚厚的毡垫,又帮她在腿上盖了一条小毯。

    毓秀被服侍的哭笑不得,心中也生出了一点异样情绪。

    才喝了一杯热茶,就有人来通报,说陶菁也在御花园,听说皇上驾临,特别请来拜见。

    毓秀已经有些日子没有见过陶菁,之前听凌音说他与舒娴行从过密的时候,她就想召他问个清楚,想了想,又觉得若当真纠结,未免落人话柄,召见他的事便不了了之。

    今日他自己找上门来,反倒省了她的麻烦。

    眼看着陶菁越走越近,毓秀竟有点紧张。

    反倒是陶菁一派淡然,款款走到毓秀面前,跪拜行礼,“皇上万福金安。”

    毓秀面无表情地打量陶菁,把他从上到下看了个通透。

    多日不见,他的模样一点也没变,丰神俊逸,风度过人,面色比他们形影不离的日子,似乎更红润了。

    “平身吧。”

    陶菁起身的一刻,周?带着一干侍从出了花亭,知情识趣地躲远了些。

    待花亭中只剩毓秀与陶菁二人,毓秀反而不再看陶菁,只故作不经意地指指她身旁的座位,“你坐下说话。”

    陶菁摆衫落座,目不转睛地望着毓秀,“皇上似乎又多了许多白。”

    “是吗?朕自己倒没有知觉。”

    “原本白都藏在黑之内,只偶尔会露出几根,现下看来,像是比之前更严重了。”

    毓秀冷颜道,“怎么你说这话的时候,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陶菁狡黠一笑,“臣哪里有幸灾乐祸,分明是痛心至极。”

    陶菁失声冷笑,“是放心不下奏折还是放心不下人?”

    康宁本就对陶菁心存不满,如今见他态度张狂,一腔怒火冲上心头,忍不住喝道,“你我是什么身份,也敢妄论皇后,我劝你别对皇上抱着妄想,否则以你先前的所作所为,早晚惹祸上身。”

    “笑染分明一脸春风,朕看不到你哪里有心痛至极。”

    陶菁讪笑着摇摇头,“皇上虽不善察言观色,却也知道人的言语神情都会骗人的道理,我痛在心里,你怎么看得到?”

    毓秀轻哼一声,把头转向一边,“你若是把我放在心里,我自然看得到。”

    这原本是讨巧的一句话,陶菁之前却万万没想到会从毓秀的嘴里说出来,他一时愣在当场,好半晌都看着她不说一句话。

    毓秀原本只留给陶菁一个侧脸,被他死死盯了许久,也不得不转回头。

    二人目光交汇的一瞬,毓秀脑子一片空白,她本以为她会顶不住压力乱了阵脚,谁成想败下阵来的却是陶菁。

    几乎是在陶菁在毓秀的眼中看到有别于常的异样情绪的那一刻,他就不自觉地移开了眼。

    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个小动作,却让毓秀莫名生出了被拒绝的挫败感。

    心动之后的失落比单纯的失落更让人煎熬,正当她咬牙暗骂自己没出息的时候,陶菁却收敛了笑意,轻蹙眉低头说一句,“臣不在皇上身边,皇上若有烦心事,臣虽有心却也无力,只能求皇上凡事心宽,保重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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