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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10.18独发

    闻人桀的侧妃怀有身孕,不能一路颠簸,明哲戟把她交给修罗堂的人保护,自己带十个修罗使先回京。

    一行人连日赶路,却也足足用了五天才折返。

    明哲戟回到皇宫的时候才过丑时,她没走宫门,而是由修罗堂的人保护直接翻过宫墙,一路奔到金麟殿外。

    除了金麟殿与永乐宫的心腹侍从,没人知道明哲戟离宫的事。大家都不曾预料她会在这个时辰回来,一见她现身,宫人们都十分惊喜,一众人悬了多日的心纷纷落回肚子里,个个喜笑颜开,跪地恭迎。

    舒辛这十几日都守在金麟殿,陪伴龙床上那个莫须有的病皇帝,夜深无眠,他原本正坐在榻上看奏折,听到外殿的响动,忙推门走出去,一看到风尘仆仆的明哲戟,就冲上去一把将人抱住,“皇上太任性了,你以后绝不能再这么任性了。”

    舒辛的反应倒是宫人们始料未及的,在明哲戟失踪的这些天里,他一直都沉着淡定,并没有在人前露出担忧的模样。

    侍从们心照不宣,皇后殿下之前也只是强作镇定。

    明哲戟不习惯在人前失态,就挣扎着从舒辛怀里钻出来。

    宫人们知情识趣地退出殿外,舒辛拉着明哲戟的手回内殿,帮她脱了斗篷,又把人按到床上,跪在她面前道,“皇上一走就是十几日,你将臣置于何地?”

    明哲戟心里也十分愧疚,“朕离宫是一时起意,出去之后我就后悔了,这才快马加鞭地赶了回来,多谢皇后为我周旋。”

    舒辛半晌没有说话,两只手却紧紧地攥着明哲戟的手,抬头看向她时,面上也卸去了一贯的温柔面具,难得流露真情,“臣以为,皇上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一句说完,他就意识到自己的音调太过悲怆,忙低头将脸遮掩了。

    明哲戟被舒辛捏的生疼,就抽手出来拍拍他的肩膀,“皇后起来说话吧。”

    舒辛非但没有起身,反而将头埋在明哲戟的膝盖上,“如月,别离开我了,再也不要离开我了。”

    人这一辈子,能同喜欢的人私奔一次,也算是不枉。明哲戟从来都是个理性大于感性的人,她既然选择回来,就是对西琳的家国还有余念,他不会天真的以为她的不舍里还有一个他,可他现在什么也不想计较,只要她回来他就心满意足了。

    明哲戟不太习惯舒辛直呼她表字,也不太喜欢他身体上的亲近,就推着他的肩膀把他扶起来,“朕已经十几天没洗澡了,身上脏的很,劳烦皇后帮我安排热水。”

    舒辛还没有从失而复得的情绪里解脱出来,明哲戟的拒绝却像是泼醒他的冷水,尴尬之下,他只能摆出一贯迎人的笑脸,传宫人进殿,吩咐他们准备洗澡水和暖胃的饮食。

    明哲戟眼看舒辛变了脸色,禁不住也有点懊恼自己态度的冷漠,就在用膳的间隙,对他笑上一笑。

    舒辛看到她的笑容,马上又恢复神气,眼光一时一刻也不想从她身上移开。

    明哲戟喝了粥,又洗了澡,梳洗准备就寝。

    舒辛这才预备告退,“皇上旅途劳顿,早些歇息,明日休养一日,后日再上朝。”

    他陪她等了大半个晚上,明哲戟到底有点过意不去,心一软就说了句,“皇后今夜不如在金麟殿留宿。”

    舒辛一愣,随即展颜一笑,“皇上是在为臣破例?”

    明哲戟轻咳一声,“皇后这些日子都守在金麟殿,要说破例,早就破例了,朕是觉得皇后这个时辰回永乐宫会惹来闲话,马上就要天亮了,你不如留下来。”

    舒辛从善如流地脱了外袍,又叫人伺候他洗漱,上床之后才笑着说了句,“皇上落跑这些日子宫里没人敢透露消息,其他的事更不用担心。”

    明哲戟的身子明明劳累不已,却莫名没有一点睡意,“这些日子给皇后添麻烦了。”

    舒辛故作不经意地笑道,“皇上下不为例就是了。”

    他面上不动声色,可实际却心有余悸,他看到她出走时留的那封手书时心都空了,这十几日也一直不敢合眼。

    她不在的每一刻,对他来说都是酷刑式的煎熬。

    猜到明哲戟爱上闻人桀的时候,舒辛体会到的苦涩滋味,与同她分离的这些日子里他经历的,也不过是小巫见大巫,只要他脑子里闪过她永远都不会再回来的这个念头,他就觉得有人在用钝刀磨他的命。

    明哲戟犹豫半晌,终于还是问了句,“皇后不问我和那个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舒辛自然想问,他不但想问,心里还嫉妒的不得了,“皇上回来就好,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别无所求了。”

    明哲戟看着舒辛的侧脸轻轻叹了一口气,要她怎么跟他说,她要把闻人桀的侧妃接进宫里待产的事,他的性情虽然随和,恐怕也忍受不了她的自作主张。

    修罗堂花了一月的时间将叶玉珠秘密送进京,不出明哲戟所料,舒辛得知她收留闻人桀侧妃的消息,从一开始就义正言辞地反对。

    “皇上将一个怀有身孕的女子安置在宫中,难保不会遭人诟病,还是放在宫外比较妥当。”

    舒辛的理由冠冕堂皇,他心里真正反对的原因,是他替明哲戟过意不去。帮喜欢的人照顾他与别的女人生的孩子,不要说对一个西琳皇族,就是对一个普通女子,也是难以忍受的折辱。

    可他心里也明白,明哲戟之所以会答应闻人桀的请求,除了对他的喜欢,更多是因为愧疚,那个人是为了她才变成今天这个模样,他如今的坎坷命途,也有一多半是因为她的缘故。

    明哲戟何尝不知把人留在宫中不妥,可叶玉珠是闻人桀亲自托付给她照顾的,她实在不放心把她交到别人手里,一旦有个闪失,她要如何对那人交代。

    大概是孕期不适,又或是背井离乡水土不服,叶玉珠自住进皇宫,就困病缠身。

    明哲戟尽可能地顺从她的心意,为她准备最好的安胎药与补品,派最细心和顺的嬷嬷们照顾她,又隔三差五吩咐乐师们为她演奏解闷。

    所谓的尽心尽意,也不过如此。

    叶玉珠却从不曾与明哲戟说一句话,她毫不掩饰对她的恨意与妒忌。

    明哲戟坦然宽容了她对她的敌意,从她入住储秀宫开始,她就尽可能地不出现在她面前。

    六月之后,叶玉珠足日生产,生产的过程一切顺利,结果却并不尽如人意,她虽然诞下一名男婴,可孩子身有残疾,天生就双目失明。

    小王子出生之后一月才睁眼,御医们为孩子检查完身体,断定是天残,就先隐瞒了叶氏,告与明哲戟定夺。

    明哲戟不得不破除避嫌,亲临储秀宫,她赶到的时候,叶玉珠才砸了宫人奉上的补身汤。

    殿中的嬷嬷们正风声鹤唳,见到明哲戟来才如蒙大赦,借机躲出去。

    叶玉珠见人来也不行礼,顾自回到床上去坐。

    明哲戟走到婴儿床前抱起里头哭闹不休的孩子,心中苦涩不已。那个人的子孙福缘为何如此之浅,长子死了,次子也被迫过继给仇人,如今得了三子,却天生失明。

    叶玉珠咬牙走上前把宝宝抢到自己手里,明哲戟眼看着才安静下来的孩子又哭闹起来,心中烦躁不已,明知隐瞒不过,索性实话实说,“御医说这孩子天生失明,一双眼看不见。”

    孩子睁眼睁的如此晚,叶玉珠之前就有过担心,可如今听她最讨厌的人亲口告诉她这个消息,她还是觉得天塌地陷,五雷轰顶。

    “你说什么?”

    明哲戟见叶玉珠一脸惨白,一时也有点后悔,她不该把话说的这么直白仓促,毕竟在她面前的是个手无缚鸡之力,心思敏感的弱女子。

    “王妃不要太过伤心,这个孩子除了眼盲之外,一切康健,来日……”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突如其来落到脸上的一个巴掌打愣了。

    原来那个手无缚鸡之力,心思敏感的弱女子,打起别的女人来倒是一点也不手软。

    叶玉珠一双眼瞪得圆圆的,眼泪噼里啪啦往下落,恨恨盯着明哲戟狂吼一句,“你胡说八道,孩子的眼睛好得很,怎么会看不见?”

    明哲戟才要说什么,外殿却传来一行人匆匆的脚步声,为首的正是舒辛。

    舒辛听说明哲戟赶来储秀宫,就即刻也跟了过来,他原本等在殿外,听到房中的声响才忍耐不住冲进来,一见到明哲戟红到发胀的一边脸颊,一颗心就揪紧了。

    “皇上,出了什么事?”

    明哲戟不想在侍从面前闹出乱子,就摆摆手胡乱搪塞一句,“王妃悲伤过度,怒急攻心,没什么大不了的。朕留在这里只怕越帮越忙,你们好好照顾王妃与小王子。”

    舒辛将明哲戟送出殿外,又去而复返,回到殿中,拎起瘫坐在地的叶玉珠,“你前半辈子做人有亏,才生不出身体康健的孩子,不要仗着皇上容忍你,就一而再再而三地得寸进尺,否则,我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舒辛肃杀的眼神让叶玉珠莫名寒颤,嘴上却不肯示弱,“一定是你们,一定是你们给我下了毒,所以我才会生出瞎眼的孩子。明哲戟嫉妒我怀了王爷的孩子,她是嫉妒我才会害我。你们等着瞧,王爷不会放过你们的,他会杀了你们为孩子报仇。”

    舒辛本还一腔恼怒,听了这一番话却又有点想笑,“嫉妒你给你下毒?毒害了你的孩子?你有什么值得皇上嫉妒的,你是个蝼蚁草芥都不如的贱人,一件为人传宗接代的工具。她是西琳的皇上,她夫君手里握有的财富能买下三国的土地。你仪仗为天的肃王,原本也只是送给她的一件国礼。我现在不会处置你,你会在我安置你的地方苟延残喘,只等你和你那个瞎眼的孩子派上用场的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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