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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恩泽五

    分别之时,辛萝曾告诉则英,如果想念她,便可让三足金乌传递消息。但到了秦国,则英才知道那只是辛萝的安慰之词,先不说两国相隔千里,三足金乌能不能飞到,就是咸阳城的重重宫墙她都出不去。她对未来的一切充满惶恐,初次见到秦王嬴政甚至害怕得不敢抬头,但是嬴政却似乎对她格外宽容,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和她聊天,问她的名字,问她平时喜欢吃什么、玩什么,几次三番下来,她渐渐觉得嬴政其实是个好男人,也记起了辛萝的嘱咐,将他当成一个普通的夫君来看待,不问他事,一心一意关心他、爱护他,两个人的感情竟真的如普通夫妻一般,心心相映起来。之后,她生下孩子,这是嬴政的长子,似乎应征了“母凭子贵、子凭母尊”,嬴政对他们母子格外上心,更是同意她为孩子取名为扶苏。

    她就像在大楚一样幸福快乐,当听秦王嬴政说要带她和扶苏到齐国临淄与燕王喜会晤时,她开心得就像一只小鸟,一连好几晚都睡不着,就要见到姐姐了,姐姐她好吗?是胖了还是瘦了?燕王喜对她好吗?她的孩子鸿儿长什么样?可惜是个男孩子,若是女孩子,就可以让扶苏见见他的小荷华了。

    则英从来没有这样期待过日子过得快一些,跟着她去秦国的宫女四文看她整日坐立不安的,就出主意让她选一些好吃的好玩的送给辛萝和鸿儿,可她却没想到,则英就像个打洞的小老鼠,几乎要把整间宫殿给翻了遍,大包小裹堆得满屋子都是,她只得费尽心思劝说她少带着东西。

    好不容易到了上路的时间,则英带着四文和扶苏,一路唠叨着车马怎么这么慢,而笼子里的三足金乌似乎也明白此去为谁,呼扇着翅膀,伸出长长的脖子,鸣音清越地看着则英。

    则英打开笼子,把三足金乌抱到怀里,问道:“你也想姐姐了,对吗?”

    三足金乌眨巴着黑漆漆的眼珠,嫩黄的喙一下一下啄着则英的掌心,扶苏凑过来,将正在吃的点心捏成渣渣放在则英掌心,三足金乌却不肯吃,扬起脖子高声名叫。

    “嘘,小声些,不要吵到别人。”则英点点三足金乌头上的翎羽,三足金乌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孩子一样,把头歪倒则英手心,但眼睛却滴溜溜地看着窗子。

    “黑黑乖,我知道你想去见姐姐,我也很想她,但我们又不能飞······”

    则英话刚说完,三足金乌直起脖子,呼扇着翅膀,一本正经地看着则英。

    四文笑道:“公主,你看,黑黑是纠正你它有翅膀呢。”

    则英也笑了起来,伸手指着黑黑,“你即使有翅膀,我也不可能让你去的,乖,听话,再过几天就见到姐姐了。”为了安抚黑黑,则英便叫扶苏逗它玩,几次三番的,黑黑似乎生气了,自己飞到笼子里,把头往翅膀里一扎,不理他们了。

    秦王嬴政等人比燕王喜早两日到达临淄,齐王建亲自到城门迎接,之后两个人把酒言欢。齐王后齐菡带着则英去了她宫里,两个人在楚国的时候,关系虽不像则英和辛萝那般亲近,但好歹从小一起长大,有着相同的生活环境,倒也聊得其乐融融,只是,齐菡告诉则英,嫁到魏国的文菁已于不久前离世,则英着实吃了一惊,一边流泪一边问齐菡事情的经过。

    齐菡看着仍旧一副不知愁滋味的则英,心里十分烦躁。她歪靠在铺着雪白皮毛的榻上,手指拨弄着头上垂落下来的凤凰金钗,嘴角浮起一抹嘲讽的笑:“谁知道呢?像她那样的病秧子,死了也好,省得受苦受罪了。”

    则英大大的眼睛里都是泪水,听到齐菡如此评论同胞姐妹的离去,不由得有几分生气,但她已经不是当初在楚国郢都那个可以恣意妄为的小女孩儿了,她顾忌着自己秦王夫人的身份,没有说出自己心中的不忿,只是提出要告辞。

    但齐菡却不肯答应,拉着她的胳膊,姐姐妹妹地叫着,哄着她说了好多以前的事儿,则英又心软了。

    但齐菡却不肯放过她,问则英道:“小妹,你可知晓辛萝姐姐近况?马上要见到她了,不知相貌有没有什么变化。”

    则英答道:“不过三年,能有什么变化。”

    齐菡摇头晃脑地站起来,舒活下筋骨,突然凑到则英面前,妖媚地一笑,“嫁了男人的女人,怎么会没有变化。小妹离得远不知道,我可听说燕王格外宠爱姐姐,夜夜都宿在她宫中。”

    则英讨厌齐菡阴阳怪调地说辛萝的事儿,不悦道:“姐姐是燕王之后,夫妻恩爱,同住一起有什么不对吗?难道齐王不和你住一起吗?”

    齐菡眯着眼睛盯着则英打量,则英有些发毛,别过身子,可又觉得自己凭什么怕她,于是又坐正了,说道:“若是没事,我要回去了,扶苏不能长时间离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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