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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九天玄牢

    “不会。”

    “为何?”

    “跳下百里焰海的人,早已灰飞烟灭,不会重生。”

    陌风越听着晚泉上神的话,默默喝着小酒。

    清流女君坐在晚泉上神对面,一双眸子微微看向陌风越,又移开了目光。

    陌风越笑了笑,点头应了晚泉上神,抬头瞅着大殿上坐着的天君,想着这天君长得也不咋样,小罗卜是怎么看上的,还没有她家洛泱哥哥好看,若是论容颜来做天君的话,天君之位就该是她家洛泱哥哥的,陌风越眯着桃花眼,又悄悄喝了几杯,这些琼浆玉液,平时可是很难喝到的,她可不能便宜了天君,一时歌舞升平,陌风越瞅着四方,果然如上神所言,九歌上神的生魂并未出现,她心中便没了期盼,只顾低头喝着小酒,直喝的两颊通红,热气恒生,趁着晚泉上神与清流女君寒暄的空档,陌风越摇摇晃晃的走了出去。

    瑶池大会委实好,吃好喝好,看的好,其实真没什么好玩的。

    陌风越一路走着,走了好远,加上酒意上头,瞅着四处晃晃荡荡东倒西歪的,一头倒在了地上,不知今夕何夕,此处何处。

    前方荷花池旁,有一小亭子,亭子中传来了说话声,陌风越站起了身,迷迷糊糊的朝着前方走了去。

    亭子里,有一身着灰色衣袍的中年男子喝着酒,五官不甚出色,倒是一双眸子透着精光。

    “瑶池大会,终于到了啊,哈哈哈哈哈……”

    陌风越倒在亭子外,迷迷糊糊的听着里面的男子声音,撅了撅红润的小嘴儿,想着这人的声音太难听了,她不喜欢……

    “筹划了这么些年,终于是得偿所愿了,听,战场厮杀声,多好听,哈哈哈哈哈……”

    中年男子喝着小酒,心满意足的望着天际,遥想着仙魔界被闯破的那一日,他的计划,就开始了……

    “上庭,为了那个女人,我们争斗了半辈子,如今,最后一棋,是我上虚赢了你的,哈哈哈哈……你输了,哈哈哈……你输了……”

    “如今,魔族全军覆没,上庭,呵呵呵……上庭?陌云浪,魔族灭了,全部死了……多亏了你的宝贝女儿啊,哈哈哈哈……”

    魔族灭了?

    哐当一声,天塌了。

    陌风越瞬间酒醒了过来,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心中破裂开来,碎成了渣渣,面色瞬间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心里,被冷风吹得厉害,魔族灭了,全部死光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

    不会的,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魔族灭了,人全部死光了,阿爹呢,阿爹呢,她的阿爹呢,在哪里,阿爹在哪里,她要去找他,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陌风越站起身来,双手捂住耳朵,踉踉跄跄的跑着,她不敢停下,也不敢继续听下去了,她要阿爹,要阿爹……

    眼泪不停地划过眼眶,消失在风里,然后又继续流着……

    南天门外,仓池站在原地,看着那个娇俏的小姑娘越走越近。

    陌风越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眼泪快要哭干了,眼睛疼得慌,可泪水还是使劲的流出来,她不想再哭了,可怎么也止不住,止不住……

    “越越,你……来了……”

    仓池走了过去,看着眼眶通红的陌风越,捏了捏手指,一把将她拉入了怀里。

    “阿池,你知道的是不是,阿池,你为什么不告诉越越,为什么,为什么……”

    仓池听着陌风越哽咽的糯糯声音,更加抱紧了她,“阿池以为,上神会告诉越越的。”

    “阿池,为什么,为什么魔族会灭,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人告诉越越,为什么……”

    “越越,魔族……已经灭了,你随我走吧,如今魔族已灭,越越,你若不走,天界是不会放过你的……”

    “不,不,上神,阿池,越越有上神,上神不会不管越越的,不会……”

    “越越,不要自欺欺人了,上神若知道魔族已灭的事,为何不告诉你,他不会放你离开天界的,越越,上神始终是仙人,而你,是魔啊,越越,快随我走,现在还来的及,越越……”

    “阿池,越越想回家了,阿爹,阿爹……哇哇哇哇……”

    “好好好,不怕啊,越越,阿池带你回家,我们回家……”

    “呜呜呜……越越要回家……”

    仓池带着陌风越就要往南天门外走去,今日瑶池大会,普天同庆,守卫南天门的将士也没那么严格,倒是给了他们可乘之机。

    两人出了南天门,一同望着清冷的天际,只觉心里凉飕飕的,冷的厉害。

    陌风越吸了口气,眼眶红肿,面色苍白无比,心中一想到魔族灭了,眼泪就泛滥成灾,难以控制,那是她的族人啊,她的一切啊……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啊……

    “越越,走吧,不要有留念了!”

    陌风越回过头去,瞅着熟悉的一切,桃花眼水汪汪的,所有的一切与最初来到天界的时候一样,如今眼里却是完全不一样了……

    “走吧,阿池!”

    “风越!”

    陌风越停下脚步,回过身去,入目里,那人站在身后,身姿修长优美,白衣胜雪,眉目如画,他的身后,似乎发着耀眼的白光,带着万千光华,美的好不真实,如果是以往他这般唤她时,她真的会想都不想的奔向他,钻进他满是冷香的怀里,只是如今,她不敢了,怕了,真的怕了……

    晚泉上神站在原地,白衣飘飘,眉眼如初,清冷的眸子看着陌风越眼中认真的冷然,嘴唇,抿得极紧。

    “阿池,越越要回家,越越要回家,回家……”

    陌风越紧握着仓池的衣袖,努力的转过身去,泪水还是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上神,还请您,放过越越!”

    仓池走上前,将陌风越护在身后,神情坚定。

    “风越,跟本上神回去!”

    “上神,越越要回家!”

    晚泉上神看着陌风越,眸子依旧清冷,可陌风越却觉得里面有火焰在燃烧,很是骇人,她不敢前进半步,晚泉上神眯了眯眸子,良久勾了勾嘴角,一掌挥向仓池,直接将陌风越抓了过来,离开了南天门,瞬间的功夫就到了阳雪山。

    海棠林中,落英飘飘,很是唯美。

    晚泉上神站在海棠树下,清冷的眸子看着蹲在地上哭的眼眶通红的陌风越,只觉心中烦闷的厉害,他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不喜欢看她哭。

    “魔族什么时候灭了的?”

    “昨日。”

    “呵呵呵,昨日,上神,你为何不告诉越越,为什么,为什么?”

    “你不必知道。”

    “上神,越越是魔,你当初为何要听帝君哥哥的话,留下越越?”

    “本上神答应了一个人,要护你平安长大。”

    “呵呵呵……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呵呵呵呵……那个人是谁?”

    “风越,这件事,你不必知道。”

    “上神,越越想回家,想回家……越越要阿爹,上神……”

    陌风越蹲在地上,两行清泪划出眼眶,无声无息的浸入地底。

    晚泉上神静静静站着,什么都没有说。

    陌风越蹲在地上久了,哭了许久,不一会儿便倒在了地上,昏了过去,晚泉上神垂眸,将陌风越轻轻抱了起来,向落川阁走了去,眉宇间清冷一片,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入夜。

    晚泉上神与优棠坐在石凳上,看着漆黑一片的夜空,静静沉思着。

    “上神,魔族灭了的事,越越知道了?”

    “嗯。”

    “现在明里暗里的人都在打着越越的主意,上神,太上皇那里,是不会放过越越的。”

    “魔族与天界的弈棋,本上神并未参与,这场结果,也是情理之中,上虚此人,出现的正是时候。”

    “上神,所有的事,您都知道,太上皇的出现,什么意思?”

    “魔族那少年操之过急,毁了人间盛世,挑衅天界,想不到最后所有筹谋付之一炬,魔族现在还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对抗天界。”

    “那个魔族少年,不是那么鲁莽的性子啊!”

    晚泉上神望着夜空,没有多言,清冷的眸子泛着白雾,看不清任何。

    陌风越躺在床上,在一片惊慌中醒来,她梦见一片一片的大火,将她的家园烧得寸草不生,她的族人们四处逃窜,死的死,散的散,哭的哭,一片惨烈,她还梦见,她的阿爹,葬身在那片大火中,被烈焰吞噬,还来不及抱一抱她,甚至还来不及对她笑一笑,就消失在了火海里,什么都没有留下……梦里好黑,却又那么亮,一片一片鲜明的火光快要灼瞎了她的眼睛……

    过了好些天,陌风越也不吃不喝了好些天,晚泉上神也没有任何行动,优棠倒是看得心疼。

    魔族被灭的事在天界算是头等大事,众仙皆是喜笑颜开,不过魔族被灭,天界的气氛却还是有些微妙,但也说不出何处微妙。

    优棠站在落川阁门外,抬手欲敲门但还是放了下来,魔族被灭,对陌风越是何种打击,他不是不知道,这些日子上神去了忘川,也不知和清流女君探讨着什么。

    今日,那个少年又来了阳雪山。

    不过,上神并没有多加理会。

    陌风越哭了三天三夜,央求着晚泉上神带她去魔界,许是晚泉上神拗不过他,还是带她去了魔界,当陌风越看见那一片焦土时,才真真正正的感觉,那不是梦,魔族,真的灭了,人,也死光了,陌风越瞅着脚下发黑的土地,空中还飘散着烧焦味儿与浓重的血腥味儿,眼眶通红,眼里泪花闪闪,嘴角透着苦涩,陌风越向前走去,晚泉上神紧跟其后,在一空地前,陌风越停下了脚步,四周空旷无比,冷风簌簌的吹着,夏季的时光,竟比寒冬还要冷上七分。

    她的家,没了……

    “阿爹……你在哪儿,越越回来了,越越回来了……”

    陌风越放声大哭,她的家,没了,院里的一切都被烧没了,她的四月小海棠也没了,阿爹说四月小海棠开花时,会呈现七彩的颜色,能将人间的蝴蝶吸引来,可是,她一次也没看见过,也再也看不见了……

    “风越,随本上神走吧。”

    “上神,你告诉越越,魔族有什么错?”

    “风越,有时候,不是错不错的问题,搅动一切的,是人心。”

    “呵呵呵……远古时期,魔族人善良,凌驾于各族之上,他们从没有想着驾驭其他界,可天君上元,残害魔族,挖心去情,将魔族变得不人不鬼,不论不类,生不如死,魔族没有错,这是天界应该承受的后果,可惜,可惜,呵呵呵……”

    待来日她君临六界,定要荡平那天族!

    晚泉上神听着陌风越糯糯的声音,她话语里的恨意他不难听出,清冷眸子望着陌风越眉心一闪而过的鲜红印记,眯了眯双眸,眸里变化莫测,却又在瞬间消失无踪。

    又过了几日,陌风越不再伤心欲绝,反而吃好喝好,优棠瞧着很是欣慰,只有晚泉上神一直沉默不语。

    入夜。

    陌风越独自一人去了兜率宫,取出了诛仙剑第二日便杀去了凌霄宝殿。

    凌霄殿中,陌风越瞅着高位上坐着的天君,又看了看殿下方气愤填膺的众仙,桃花眼眨巴着,直勾人魂儿,陌风越握着诛仙剑,干净利落的挥向众仙,老君说诛仙剑是仙人的天敌,犹如死神的镰刀,今日她就试试,一一灭了这些高高在上肆意践踏他们魔族的人,呵呵呵……

    “魔族灭了,那么开心,是吗,今日,你们也去地狱里看看那些死去的魔族人吧……”

    魔族人死光了,阿爹也生死不明,如今的她,无所畏惧……

    陌风越握着诛仙剑游走其中,桃花眼刺骨的恨意,她无惧纷纷涌上来的天兵天将,握着诛仙剑肆而为,空中,血腥味儿弥漫,整个凌霄宝殿一片狼藉。

    当晚泉上神与优棠赶来凌霄宝殿时,陌风越意料之中被镇压了起来,她的双手,被仙人践踏着,身上,是一道一道鞭子抽过的鲜红,明艳的小脸,青紫交加,鲜血也溢出嘴角,一身青衣破烂不堪,唯独一双桃花眼恨意不减,刻骨铭心。

    “见过上神!”

    “见过上神!”

    “见过上神!”

    “见过上神!”

    陌风越躺在地上,侧耳听着一切,桃花眼瞅了瞅他波澜不惊的容颜,无力的闭上了眸子。

    她发现,她这一生,最不想面对的人,便是眼前这个风华绝代的男子,她恼恨她们所站的位置,她不敢靠近,却又不舍后退,如今,她终归在他心里,完完全全的消失了……

    那个乖巧直率的小丫头陌风越,已经被她亲手毁了……

    “风越,告诉本上神,你知错了吗?”

    晚泉上神垂眸,没有去看周遭的群仙,清冷的目光静静落在地上遍体鳞伤的陌风越身上,眼底波涛,忽明忽灭。

    优棠着急的站在晚泉上神身侧,心疼的看着地上的小丫头,那年凌霄宝殿中,三十八道雷神鞭,至今让他心惊胆战,如今,越越啊,认个错,上神不会袖手旁观的……

    “上神,越越错了吗?”

    陌风越费力的睁开双眸,认真的瞅着他的神情,最后一次,她好想看见那张容颜上会有其他的表情出现,这个男子,会有一点的在乎她,一点,就一点,就够了……

    “错了。”

    晚泉上神看着她,面色如旧,淡漠无双,令人如此心碎。

    “呵呵呵……错了?”

    “越越是错了,错在不该抛下帝君哥哥,和你去阳雪山!”

    错在那年,不该多看你一眼,变成我几百年的刻骨相思一生寂寞。

    错在那时,你温柔唤我,让我想到会有一生一世,那般噬心痴恋。

    错在当时我情根深种,你自无情风华……

    那年若没有相遇,也没有我如今的进退两难……

    错了,都错了……

    陌风越再次闭上了眸子,桃花眼不再生动。

    最后的最后,晚泉上神没有救她,她被天兵天将押去了天界最为可怕的地方——九天玄牢。

    陌风越的最后一眼,是看着那个名叫上虚的人出现,他一双充满精光的眸子阴狠的盯着她,让人不寒而栗,然后,彻底的失去了意识,再然后,她便到了九天玄牢。

    九天玄牢在天的第三十二重,上面一重是离恨天,上有百里焰海,人迹罕见,连带着这里也是人烟稀少,无人敢来。

    听说九天玄牢每一天都有人自杀,很是可怕。

    陌风越穿着囚衣,倒是过的极为平静,这期间,上昔公主来看望过她几次,结果每次都哭着出去,陌风越听说,上昔公主为她求了好几次情,都被天君下令责罚了一番,倒是小罗卜,一次也没来看过她,陌风越倒不希望她们来看她,她们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够了,她不需要被人记挂。

    转眼过了好几个时节,她都记不清,她来这里有多久了,这个地方与别的天牢一般,无甚特别之处,四季分明,昼夜交替。

    “小丫头,别看了,今日不会有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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