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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五章 直抒胸臆

    更为震惊的还远不止于此,苏家军就在苏闲和苏云起二人的带领下在泽州一带销声匿迹。

    朝野上下,但凡有点心思的人自然都可以看出这其中的不对劲。这苏家军里,又不是一个两个人的队伍,动辄便是数千人。这前提条件还是,是在有着战神之称的苏老将军和声名鹊起的苏云起二人的带领下。

    多少次将北边的胡人都打得闻风丧胆,没有道理会输给这样一群几乎是临时组建而起的乌合之众。

    怕是早已生出二心了吧!什么去助泽州守城,分明就是找了一个借口而已。几日里,文武百官私底下对于苏家军的议论甚嚣尘上。

    但他们还是相当小心,时刻谨记着伴君如伴虎的真谛,终是什么都没有传到明烨的耳朵里。

    暗流涌动的局势,即便从表面去看是一片祥和,可这并不代表,端倪也如它的外表那样波澜不惊。

    明烨的病不觉间就更重了一些,起初还能披着一件薄薄的外衣去勉力批阅几份奏折,可现在的他却只能躺在床榻一侧听着主动请缨的秦秋水为他将奏折上的内容一一读出来。

    “陛下。”又是同往常一样黯淡无光的一日,不过这也符合眼下的时令,秦秋水准备起身告辞“臣妾告退。”

    “苏闲这个人,你怎么看?”

    这几日里,明烨异常话少,许是朝事繁重,已经将他压得透不过气来了吧。秦秋水不敢出言打扰,只好每日做着最为循规蹈矩的事情,再毕恭毕敬地施以一礼便告退。

    像今日这样,明烨出动开口说话,却还是第一次。苏老将军的事情,秦秋水有所耳闻,却从来没有想过明烨会特意开口相问于她。

    她应该是知道如何回答是可以取悦君心的,她也明白明烨最想听的又是些什么。

    可是,就为了这些就要抹杀一个人的真心,那根本就是完全不对等的事情“臣妾听说,苏家满门忠肝义胆,即便后来苏老将军承受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可这些年也未曾懈怠过。严寒,酷暑,始终如一。”

    她的态度已经很明了了,是和满朝文武的质疑声都不一样的。却又是和过去所有人的认为是别无二致的。

    “朕问的是,你怎么看的?”明烨动了气,抵着唇开始咳嗽。

    “臣妾的看法和过去一样。”她不相信,一个这样有所作为还一心为民的老将军会生二心。如若要生出异心,也绝对不是这个时候“臣妾这样一个毫无交集的人都可以做到坦诚相信,为什么陛下就不可以相信他们一回呢?”

    疑心,是帝王的大忌。尤其苏家军的事情又并非空穴来风,秦秋水明白,她的这番言语激怒龙颜才应该是唯一的后果。

    可她不想违心下去,这宫里各种伪装的面具实在太多了,恶意伤人的自私自利也好,还是存了些真情实意的善心也好。可它们,都是建立在虚伪之上的。

    她想,如果她是唯一畅所欲言说真话的那个,也不枉入宫待了这么久的时日了。

    “你知不知道,今日仅凭着你这一句话,朕就可以把你打入冷宫。”躺在病榻上的明烨说起话来总少了一股气力,这就导致他这番言语似乎也少了些冲击。

    秦秋水跪在冰凉的地面上,额头紧贴着手背,几乎是一字一顿地道“苏家二位将军,没有这样做的理由。”

    没有理由吗?不是时机吗?可别忘了,苏闲的身份是什么。

    明烨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这些他自以为一辈子都不会由他口中说出的话终于还是得见了天日“苏闲,原本是前朝将领。自先帝打下这片江山后,便主动退往了与胡人的交界之地。”

    秦秋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又咽了回去。她没有想到的是,原来发生在苏老将军身上的,还有这样一段不可言说的过往。

    知道的,应该是苏闲心中始终对此心存芥蒂,疙瘩一直解不开,可又不能在一切走上正轨之后再兴兵燹。不知道的,自然只会以为,这是苏闲主动请缨,去往了最危险的两军交战之地的边境。

    可无论实情如何,也不管苏闲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如今事实可就摆在明烨的眼前,让他无法不多想“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也发现无法替他转圜了?”

    秦秋水摇了摇头,她半晌沉默,不是因为发现自己无话可说,只是苏闲这样的身份有些出人意料。

    她甚至从来没有听人提起过,今天还是第一次听。更有些令人啼笑皆非的还是,居然是在这样岌岌可危的情形下,以这种方式被告知的。

    “苏老将军带军,常年驻守边疆,无论是不是有意回避,这份心都是着实难得。”秦秋水说这话时,始终低着头看向了地面。她这铁了心地般帮着苏闲说话,想来是早就忤逆了陛下吧。

    她有胆量直抒胸臆,却没有勇气正视明烨。

    不过幸好的是,明烨并没有打算计较这些,之前用一只胳膊勉强撑起了整个身子的重量,现在却像是耗尽一般,倒回了身后的软榻里。

    他深吸了几口气,心内虽是不甘愿,可说出口的话到底是从来没有过的软和了许多“明日你带药膳过来吧。”

    “是。”秦秋水福身,正要从地上直起身来的时候,动作却完全地僵硬在了原地“陛,陛下,您刚刚说什么?”

    “宫里的那些御医,乏善可陈,对付病症总是那么几套法子。他们不嫌烦,朕都嫌烦。”良药苦口利于病,要哪些新奇呢!他不过是不想让旁人看到他如今这幅狼狈的样子罢了。

    一个帝王,或许可以被人颠覆已有的皇权,可以站着死。但却不要坐着生,因为那是一种最明显不过的实质性的侮辱。哪怕是心底再是一片破败的废墟,可他也不能让别人去看了笑话。

    这一刻,明烨好像理解了先帝的很多做法。他不知道该为这样的变化感到庆幸还是如何。越来越像父皇,是不是就意味着,他也慢慢地变成了一个为权力所驱使的冷血人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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