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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转眼看不见

    男孩的家境并不算潦倒,相反,他们是有着一座三进三出大宅院的富庶人家。

    家里并不缺下人,厢房也是绰绰有余。可男孩却被迫搬离了自己的房间,住进了下人都不会住的柴房。

    柴房里阴冷潮湿,逼人的湿寒刺得男孩骨头生疼。

    此时的他,早就不会笑了,稚嫩的脸庞上渡上了一层终年不化的寒霜积雪。久而久之,男孩甚至麻木到连悲伤的表情都背离了自己。

    他抱着膝盖,望向门缝里的那一丝艰难渗透进来的微光。

    这是他每日的生活,看着那一点余光,便似乎感知到他还存活于这个世上。

    哪怕身边的所有人抛弃了他,可好歹总有些东西会来到他的身边,陪伴他渡过这难熬的时日。

    时间对于男孩来说,已经不再是比珍宝还要珍惜的东西。它是一种折磨。

    男孩不想去死,可更不想活。他也不知道他就这么苟延残喘地会活多久。总之,不会是时间的尽头就罢了。

    父亲曾在一次酩酊大醉之后,红着脸对他开口大骂。事后父亲酒醒了,而对于这一段记忆却毫无印象。

    生活还是照样向前推进着,在那个女人和她的孩子没闯入之前,就这样波澜不惊地度过着。

    男孩心里就这样留下了一道不浅的伤疤。父亲对他的大打出手和破口大骂他都可以忽略,可独独只有那一字一句鞭挞在心里疼痛难忍。

    父亲说,是他的到来活活克死了他的母亲。没有他的话,他们夫妻二人会过得很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人鬼殊途。

    男孩也不禁自问,父亲果真是像他醉酒之后那样表现出来地厌恶他吗?

    不,不会的。因为那件事情就恍如一个噩梦,无论是那之前还是那之后,父亲都始终是那个慈爱的父亲,对他不比任何一个做父亲的差。

    因此,就原谅他吧。

    男孩无数次地告诉自己,但是内心隐隐的不安和恐惧让他永远无法逃离那个父亲醉酒的夜晚。

    男孩在他的父亲面前伪装着,保持着他粉饰太平的平衡,直到那对母子到来。

    父亲对他的态度开始偏颇了。男孩一开始愤懑不平,总觉得是这一对不速之客抢走了他本该有的生活。

    久而久之,他发现了一个他早该想到,却被自己一直以来所期待的父爱而蒙蔽的真相。

    那就是,酒后吐真言。原来,父亲的内心真的是那样想的。父亲觉得是因为他才导致他们夫妻不能举案齐眉的。

    只是,父亲碍于世俗的看法和那零星的作为人父的职责,对他还算不错。

    不过,也仅仅只能称得上“不错”二字了。

    或许真的被父亲说中了。男孩的命数不好,他的父亲居然染上了恶疾,最终暴病身亡。

    可想而知,还算丰厚的家财尽数归了那对外来的母子名下。考虑到世人的言之凿凿,面子上总是还要过得去的。

    男孩的后母破例留下了他。可是,男孩却再也回不到自己的房间去了,他只能住到这终日不得见光的柴房。

    一关就是一年的光景。

    外面的风云变化他早就不关心了。男孩苍白的面容终日不展笑颜,他想找个人恨,可是内心的疲累让他无从恨起。

    郁郁寡欢的男孩很快就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他直到临死,都没有能见到那对面目可憎的母子得到什么应得的下场。

    什么都没有了,生命这个东西当真是尘归尘,土归土,如灯火一般就悄无声息地泯灭了。

    凌玥快速翻阅着,边找还边皱起了眉头:“没有了?怎么会什么就没有了?”

    知秋还以为是凌玥丢了什么东西,忙凑上前,在被褥之间翻找了起来:“姑娘别急,什么东西丢了,婢子帮您找。”

    “别找了。”,凌玥清楚地看到这就是故事的结局,她整个人有些错愕。

    知道这话本里面故事的结局总是不得人心,但也不至于就这样突然地戛然而止吧。

    这算什么?最愚蠢的一种死法,最窝囊的一种结局。

    凌玥将手中的册子一甩,甩到了知秋的怀里:“把它给哥哥送去吧。”

    而后,知秋还想问些什么。却见凌玥赌气一般地将被子蒙过了头顶,整个人都躲了进去。

    这可怎么了得?这么热的天气,知秋抓住了被角就要往起掀,可是姑娘的力气却出奇地大,几番来回之间被子不露丝毫的缝隙。

    凌玥的声音透过被子传来,听上去有些闷闷的:“我先睡一觉,你自行去送了回来便是。不用管我。”

    知秋应声,一步三回头地退出了房门。

    被子里的空气越来越燥热,凌玥一把扯下,狠狠地吸了几口气之后决定面对现实。

    《奇志怪谈录》不能仅仅把它们当做故事来看,自己要做的显然也不是为了书中人的亘古遭遇而或扼腕叹息或粲然一笑。

    凌玥知道,这些不过就是一个切入点。可是,男孩的故事想说的会是什么呢?

    就在她一筹莫展之际,抚宁的声音又响在耳畔。依旧是那么地不带好意,可是这一次听起来却有些有气无力。

    “你想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抚宁发问,声音脆弱到好像自遥远的天边传来。

    无事献殷勤。凌玥自知不该把人想得这么坏,可这一切可行的前提条件得是,对方是个人而且还得没有恶意。

    这些,抚宁统统不满足。

    什么意思?凌玥在心里和抚宁交流起来。她不能让别人觉得自己是一个自言自语的疯子,虽然以前的她也时常自言自语。

    可是,这样的情况不一样。

    “是你想太多了。”抚宁似是叹了口气:“这不过就是一个人一生的遭遇罢了。”

    不过,罢了。凌玥咧嘴笑了笑:这样的惨剧你居然只用这两个词轻描淡写地就盖过去了吗?

    抚宁没了声音。凌玥却感觉眉心处吃痛,不是自肌肤表面传来的,而是从内而外的疼痛。

    凌玥护住额头,忍不住说出了声:“我有说错吗?你强取豪夺,还自私无情。”

    眉心的痛感很快连成一片,整个额头都头疼欲裂,凌玥咬着牙忍住不发出声音来。

    她不能让旁人听了去,再去烦劳哥哥和爹娘。原本无痛无痒的身体突然变得这么千疮百孔,旁人不知道缘故,可凌玥心底却是清清楚楚的。

    不都是拜这个叫做抚宁的家伙所赐的吗?

    凌玥捂着额头,始终都无法缓解疼痛,这样昏天暗地的痛楚不知还要持续多久。

    不过,仅仅也就只有几秒,痛感消失了,就好像刚才的一切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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