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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章 百蛊行

    弥光第一次以这样的角度观星览月--成千上百只虎麟蛊虫在她的身下,托着她在田间迅速穿行着。

    是的,当唐鬼抱着她自房顶一跃而下后,就在他们逼近地面的时候,弥光看到无数只她从未见过的怪虫自地面上钻了出来,它们列队在一起,就好像一张柔软的地毯托着他们沿地面横飞。

    一瞬间,弥光的脑袋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声音,在这之前,她只知道这个“齐孤鸿”是个蛊师,然而蛊师到底是什么,弥光并没有概念。

    而现在,这些虫子的出现给了弥光答案,蛊师,既是虫之王,翻手云、覆手雨,将这种极不显眼的生物汇聚在一起,成常人之不可成之事。

    疾风过耳,弥光仰望着星空,身下的仍是她熟悉的上海滩,可这一刻弥光却觉得自己好像走入了另一个世界。

    直到那只握着自己的手稍稍用力,竭力将她的十指与他更紧密地扣在一起时,弥光才回过神来,她看到了身边的人。

    “喂,你要不要跟我走?”

    仍是相同的问题,他又问了一次,弥光挑了挑眉,竭力让自己恢复在青帮里的那种底气和自信,却仍是弱了几分,似乎在这人面前,自己就只能如个小女儿一般,呢喃道:“我不是已经和你走了吗?”

    “不是来这儿,我是说……”他舔了舔嘴唇,突然翻身起来,一只手肘撑着身子,另一只手探向弥光的脸。

    那只手就在弥光脸旁,但并未贴近弥光的脸,他深吸了口气,仿佛在集聚勇气一般,问道:“去更远……不是……我是说,后半生,你要和我一起走吗?”

    弥光有些犹豫,更多的是胆怯,她仍是在担心如果太轻率便同意了,是不是会让他误会自己轻薄。

    归根结底,所有的犹豫和胆怯,都是在怕他,怕自己哪一句回答得不够稳妥,会让他远去。

    这短暂的几秒钟时间对唐鬼来说如几年般漫长,一时间千百种想法占据了他的脑袋,而后干脆被他全然甩掉,凭着本能地靠近弥光。

    然后,然后。

    弥光看到他的脸突然逼近,然后,温热的双唇吻上自己的额头。

    一种触电的感觉自弥光身上游窜,还不等她细细品尝,那双唇已经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狡黠的笑脸。

    “这是我的印章,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没办法,我都看过你……总得负责……”

    话音未落,弥光已经一拳正中唐鬼的心口,别看是个小女子,可这拳头着实不轻,而这胸口的撞击,竟有种一时间心脏狂跳的激动感觉,唐鬼不怒反笑,一手擒住弥光的腕子,而她顺势起身,身子一转已经从背后钳住唐鬼的咽喉。

    两人就在这疾驰的蛊虫身上打斗起来,仿佛天地之间除他二人之外再无他物一般。

    要说起来,唐鬼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惦记着这女人,可就看此刻的话,如果是这样的日子,过一辈子他觉得也值。

    而对于弥光来说,混迹于男人之中,从未有人知道她的身份,什么硬仗她也都打过,可是面前的人却不一样。

    他的所有招式之中,都有柔光。

    然而就在这时,只见“齐孤鸿”脸色一变,突然伸手硬生生挡住弥光的攻击。

    游戏结束了,他的面色凝重而威严。

    唐鬼感觉到身下的蛊虫有异,它们的行动迟缓,而且一些蛊虫已经偏离队伍。

    这就好似一山不容二虎,猛虎会划分地盘,蛊虫也会,继续这么玩下去,很容易被人知道自己的行踪,唐鬼没想到上海滩蛊师的数量竟然超乎自己的想象,他深吸了口气,猛地震地一拍,令身下的蛊虫停了下来,继而掉头往弥光家返回。

    “怎么了?”

    弥光焦虑地问着,他的表情一变,弥光也就感受到了事情有异。

    唐鬼摇头,身为一个男人,若是将危险分担在女人肩头,还算什么男人?他摇头一笑,“没事儿,等不及要提亲,送你回家准备准备。”

    “我……”弥光咬牙赌气道:“我还没说……”

    “你有了我的印章,”唐鬼捏住弥光的下巴,气息已经直到弥光面前,“不能抵赖,等我去娶你。”

    唐鬼的蛊虫将弥光护送回家,于是也就有了横野下二和高杉介看到的那一片黑雾。

    至于之后,弥光仍在想着横野下二让弥光嫁给齐孤鸿的事情,她知道横野下二一直在寻找蛊师,只是没想到“齐孤鸿”想要迎娶自己的事情竟然和横野下二的计划不谋而合。

    如此一来,与其逃跑,反倒不如先观察情势,以不变应万变。

    弥光打定主意的时候并未来得及与“齐孤鸿”商量,她也不知道此时的他在离开了弥光家后,碰上了一位不速之客。

    蛊虫的突发异变让唐鬼意识到周围还有其他蛊师,很有可能是唐家人,对方可因蛊门相同而对唐鬼的蛊产生一定操控,故而在将弥光送回家后,唐鬼很快洒出蛊药令蛊虫隐退,好似普通人一样,沿着街边缓缓走着。

    心情一时间还没平静下来,尽管是有心回想刚刚和弥光的那一幕,只是危险的感觉还缠绕在心头,令唐鬼放心不下来,他警惕地观察着周遭的情况。

    唐鬼走在街边右侧,借着林立的路灯,唐鬼的视线在各家花园中探出头的藤蔓树枝中穿梭,前方时不时有个黄包车夫踏着小碎步一闪而过,初次之外再无其他。

    天色不早了,是会有人在这时候闲逛,更何况这里属于日租界,如果只是普通的蛊师,想来没必要非挑这个地方找茬挑衅,搞不好明天就会登报闹得沸沸扬扬世人皆知。

    从唐鬼当年第一次用蛊毒击退其他山寨的土匪时,他就知道自己和旁人不同--他的兄弟们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他。

    唐鬼想辩驳,心中感到万分委屈,可他也知道辩驳毫无意义,能怎样呢?就算自己用了这种蛊毒异术是为了救他们,可这种蛊术也很明显让人感觉到他与旁人不在一个世界里,不管他用这异术来做什么,凭着人的本能,都会对异类生出抵触和恐惧。

    不过也好,一旦唐鬼想通了这一点后反倒就不担心了,踏踏实实地做一个怪人,真真假假地隐藏在世人中……

    正当唐鬼想到这里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了一种不太寻常的气息自身后而来。

    每一个练家子身上最敏感的便是背后,因为那是最薄弱的地方,所以最多的注意力也会留在这里,唐鬼侧身躲到一棵大树后,立刻探头向身背后望去。

    空荡荡的街道上什么都没有,似乎是曾有个黑影一闪而过,只是依着唐鬼的眼力,就算是有路灯的情况下仍旧看得不太清楚。

    此时其实还有别的办法,依着唐鬼的脑子,他能想出不止一种逃脱路线,不管是翻身跳进邻人的栅栏中以楼宇作为掩护取截然相反的方向迷惑敌人而逃,或者是爬到房顶上飞檐走壁,总之不管选哪一种办法都能让唐鬼甩掉黑暗中的那个满身杀气的人。

    只是在这一刻,恶趣味却让唐鬼不肯就此罢休,倒是想看看这个家伙为什么追自己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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