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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我们去的地方偏北,我不理解,自古以来北方都是所谓的苦寒之地,只有被流放的人才会到这样的地方去,这样的地方能有什么好墓?连我爹都折在这里?只是除了雏儿还整天一个劲的傻笑之外,连同胖子都紧绷着一张脸,想来,上次折在墓里的恐怕不止我爹一个,那之前跟在胖子身后的两个瘦高个,估计一个都没出来。

    路上走走停停,一直到了三天后,我们才来到目的地,名符其实的荒山野岭,说这里是原始森林我都信!车早在一天前就开不了了,剩下的路只能靠走的,走了整整一天一夜,到了第三天傍晚,我们才算是隐约看见了那墓穴入口的位置,而让人意外的是,那所谓的入口,竟然是建在水中间的一口井!

    这下我隐约知道事情有多严重了,水是界,所以都说人死了要过忘川河,那就是界,就如同南北以淮河为界一样,我见过网上有些灵异爱好者,说住在不干净的宾馆里时,可以在房间四角各放一杯水,道理就是以水为界,将脏东西隔离在外,不过我并不赞成,因为普通人无法准确判断那脏东西在哪,若是本就在屋子里,你张开了界,岂不是把自己和那玩意隔在了一处?反倒危险。

    而眼前这墓,入口在水中,里面死了的人因着水的阻隔而离不开,就得像溺死鬼一般寻找替身,而当了替身的,为了出去,也只能去再找进来墓里的人做替身……如此循环往复,这墓里的阴气从未减少过,只魂魄在不断的循环罔替,几乎成了一个小轮回……

    “这是盗洞还是……”我第一次出手,就碰到这么棘手又诡异的情况,实在容不得我不紧张,尤其是,我爹在下面,胖子之所以吓成那样,绝不是良心不安,而且因为诅咒,我们一家,自打老祖宗开始学数术之后,阴气一代代越积越重,原本若是这人是寿终正寝还好,可我们这一行,怎么可能寿终正寝?一旦横死,那便是鬼中凶煞,不知我爹是怎么没的,要真是被抓了替身……别说我这半吊子的新手,恐怕就是真的数术本家人来了,也不能简简单单的便全身而退!

    而这墓穴,若只有盗洞刚好在这井里倒还好,还有希望墓室或者墓道在旱地上,墓里也就没那么凶险,可若是这井里的就是墓道的话,哈,我倒是佩服这胖子上次居然能全胳膊全腿的活着出来!

    那胖子先是沉默,看得出来他也很纠结,可现在的问题,我为了接我爹出来,我是不得不下去的,而虽然不知道我爹究竟给胖子下了什么诅咒,可看他的样子,也是必须要去的,可眼下的情况,就连我都有点打退堂鼓,这样的心态怎么能下去?下去了也是去送死!

    “小丫头六儿都不知就来了?胖儿,下到这里去可不是闹着玩的,你真要带着她?”那个叫土狼的语气不善,一双眼睛在我身上上上下下的打量,那眼神,说是鄙夷都得是好听的说法。

    “胖子,土狼话糙理不糙,丫头太小,又是第一次出手,带着她确实不方便。”那刀把子倒是说的挺好听,可实际上还不是怕我拖后腿?我虽然是第一次出手,心里多少有些怕,可我也知道,真要是下去了,究竟是谁拖后腿还不一定呢!

    我扫了眼土狼和刀把子,心里清楚,胖子是不会不带我的,他跪在我们家千求百求的才将我请出来,想来也是清楚,虽说我们家的数术只是当初老祖宗在书上偷学的那一星半点的皮毛流传下来的,可经过了这么多代人,也算得上是自成一派了,绝不是什么只要是数术高手就能破得了的!而且,墓中凶险,进去了就是九死一生,即使如此他也如此心急的想下去,想来我爹下的诅咒不轻,至少比死可怕多了,所以就现在来说,我虽然只是一个小丫头,但是能破诅咒的我可比那两个光是身手好的糙汉子强多了!

    我知道胖子一定会带着我,但是我没想到的是,还不等胖子开口,倒是那个雏儿先说话了!依旧是嬉皮笑脸的没个正行道:“唉唉唉!别介!你们不愿意带着丫头,我带着就是!话我可先说了啊,别人我不管,丫头不下,我也不下!”

    我一愣,连忙转头看了看土狼两人,那两人显然也没想到雏儿会这么说,刀把子还算淡定,只是稍稍皱了皱眉,似乎有些担心的叹了口气,那土狼简直震惊了,原本不大的一双眼睛瞪的溜圆,梗着脖子,一副有话说不出的样子,脸憋的通红,看着真特么解气!

    “雏儿哥既然这么说了,我给雏儿哥面子!”土狼憋了半晌,终究是不得不答应了下来。

    这雏儿哥究竟是什么来头?连土狼这种人都不得不买账?对这个雏儿我更加防备了起来。

    不再为我的事情争论,我们很快来到了那入口附近,我才发现,那水根本就说一片不小的湖,一眼望去没边没沿的,而在湖中,也不止一口井,竟然横三竖三,以九宫格的形式排列着整整九口井!这下,事情比我想像的,就还要麻烦了起来,可以说,之前我还能想象到这一趟会有多么凶险的话,如今,这里的凶险程度已经完全超出了我的想像!现在就算有人对我说这墓里下葬的人都还活着我都相信!

    “胖子,这和之前说好的不一样啊!”刀把子脸一沉,语气倒还算和善,显然是胖子隐瞒了实际情况,可是看土狼毫不在意的样子,又不像是毫不知情,而胖子倒是有理的很,甩着瘦松了的腮帮子,道:“当初讲好了的,你急需钱,我这活多危险你都干,况且,这墓虽然凶险,我上次不也出来了么,这回还有雏儿哥在。”胖子挤眉弄眼,虽然感觉自己占理,却也不好真的得罪了,毕竟,一会儿还要靠着人家护着。

    那刀把子也不知是多缺钱,听胖子这么一说,猛地一低头,又狠狠地点了点,也算是答应了下来,我们这一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一旦下去了,那就说绑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紧急关头可以逃命,却决不能故意让人去送死,除非不被发现否则那就是这一行里的公敌,所以这刀把子既然答应了下来,那就不必担心他会背后捅刀子!

    而我,也是因为这一点才一直没有下定论究竟是不是胖子害了我爹,若说是胖子害的,可行里的规矩比之诅咒也不逞多让,胖子未必敢做出这样的事,可若说不是他害的……那么多人下去,却就只有胖子一个人出来了,我爹还能不如个胖子?

    我们五个人来到那湖边,此时已经将近下午,虽是正夏天,湖水却凉森森的冒着寒气,按着胖子的说法,这井下七拐八绕,现在下去,等到了墓里就得半夜了,而且这几天接连着赶路,也都累了,今天就先歇一晚,等明天一早再下去也不迟。

    晚上帐篷有限,土狼和刀把子又要轮换着值夜,就只好我和雏儿哥一个帐篷,胖子和另一个不值夜的人一个帐篷,我倒是不怎么在意性别,倒是雏儿哥的神秘,总让我觉着不安全,说实话,与其面对他,还不如让我自己下墓里去对着些个孤魂野鬼,还来的让我安心些。

    本以为这一晚上都睡不安稳了,可不成想,竟然一觉睡到了天亮,还是雏儿哥推了我两把才把我叫醒!

    我们五个人把手头上的干粮和水都分了分,又留下一部分藏在不远处的山洞子里,这才一人一身防水服,把全身上下裹了个严实,这才下了湖,往那井口摸去。

    “小丫头会游水不?要不大哥哥带你?”我左脚才踏进水里,就被雏儿哥一把拽了回来,任凭我挣扎也好,解释说我会水也罢,他就笑嘻嘻的瞅着我,直到胖子都摸到了井口,向我们这边招呼,他才放开了手,亦步亦趋的跟在我后头,手还有一搭没一搭的抓我的衣领子。

    “到井口这一段路水不深,真正深的就在这井里,有一小段暗河,算不得窄,就是岔路多,大家伙都跟紧点!”到了井口,胖子吆喝一声,当先一个翻进了井里,土狼跟在后面,我前面是刀把子,雏儿哥断后。

    “后面跟紧点!”土狼不耐烦的撇了我一眼,也紧跟着跳了下去,然后就是刀把子,原本我因着雏儿哥之前拉我那一下与前面几人是有点距离的,可好在我自小不用上学,别的没干,下河捉鱼摸虾的事儿可没少干,水性好着呢!没一会儿就让我追了上去,我扒着井边往里一看,除了黑乎乎的水之外啥也看不到!我一着急,连忙就要往里跳,却不成想后领子一紧,竟然一屁股又坐回了湖里!

    “你干嘛?前头的人都没影了你还往回拽我!一会儿水下的路你……”

    “我知道路。”我被那雏儿哥气的要死,刚要破口大骂,却被他冷不丁的一句话吓了一跳,他说他知道路?难道他下去过?

    “一会儿跟着我走,保证你走不丢就是!”说完,竟然拉着我又回了岸边,一直往后边一座山后头走,就看他熟练的在树林子里钻来钻去,不一会儿就找到了一个被杂草树藤掩住的山洞,他从背包里抽出护身的匕首,几下就开了条路出来,得意洋洋的朝着我一挥手,道:“走吧!跟着哥哥走,有肉吃!”

    “死人肉么?我刚出生的时候就吃过了……”我将信将疑的瞅了瞅他,嘟囔了一声,可事到如今,再回头走那水路已经是不可能了,还不如跟着他,大不了离他远点,小心一些就是了。

    我跟在雏儿哥身后,故意放慢了步子,慢慢的就拉开了距离,反正这山洞直肠直肚,一眼就望到了头,也不怕走岔了路,而且万一这雏儿哥耍心眼,也要他自己先探路去!

    “你想死么!”我正不留神走快了几步,想着往后措点,才抬脚,却被雏儿哥一嗓子给吓个半死,鸡爪子似的大手嗖的一下就伸了过来,也不知他怎么就这么快,隔着两三米的距离,蹭的一下就到了,一把把我拎起来往身前一搁,活像拎鸡仔儿!

    “你……身后!”我刚要骂人,却被雏儿哥身后的东西给吓了一跳,连忙指着他身后提醒,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而雏儿哥倒好像早就知道了一般,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早就捏好了匕首,那东西一过来,就看他头都不回,拿着匕首的手猛地向后一挥,从我这角度看过去跟折了一样,却精准的刺进了那东西的太阳穴!

    那东西中了一刀非但没死,反而还被惹怒了,怪叫一声人立而起,张牙舞爪的就朝着雏儿哥扑了过来!而也正是这时,我才看见,那东西分明就是个人!只是全身赤裸腐烂不说,还长满了青苔挂着草叶树藤,散发着一股子腥臭味,脑袋更是披头散发,之前四脚着地的样子,哪里还能看出是个人来?只这时站了起来,从凌乱的头发之间隐约看出一张人脸,却也是血肉模糊看不出五官相貌来了。

    你叫他邪祟也好,粽子也罢,我们家管这些个东西都叫阴人,人能动全凭着一口气,活人属阳,凭阳气游走于世间,而眼前这个,脑袋扎了个窟窿往下淌绿水的,怎么看也都不是个活着的了,而死了还乱动,凭的便是阴气。

    “小丫头躲远点!”雏儿哥左闪右躲,山洞并不宽敞,他却灵活的像只猴子,手上的刀从不轻举妄动,然而只要他动了那刀,那便是刀刀致命,不过这点伤对于一个已经死了不知道多久了的阴人来说,虽然也是有效的,可效果显然不如扎在活人身上明显,所以眼下虽然那阴人被扎的浑身窟窿,却也只是让它越来越暴躁,怪叫声也越来越大,吵得人头疼不说,它这动静,很可能会招来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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