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人的颜色
秦川十五岁那年，死过一次。
那天，秦川像往常一样放学回了家，他妈当时正在做饭，他走到他妈跟前，规规矩矩跪下，规规矩矩给他妈磕了三个头，说了句“妈，我要走了”，然后双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秦川他妈摸了摸秦川，见他连出的气都没有了，她疯了一样背着秦川去了医院求医生救秦川。
医生说，秦川已经死了，没救了，赶紧回去准备后事吧。
秦川他妈不信，说孩子一直健健康康、没病没灾的，就给她磕了三个头而已，怎么说没就没了？还说医生都是庸医，肯定看错了。
医生也生气了，说他们当医生的，活人死人还分得清，秦川这没了脉搏，没了心跳，连气息都没了，不是死了是什么？
又问了好几个医生，秦川他妈才彻底死心了。
秦川，确实是死了。
秦川他妈背着已经死了的秦川，硬生生从县里走回了村里，回到家里之后，秦川他妈把秦川放在床上，替秦川盖好了被子，摸了摸秦川的脸，头一栽，死在了秦川的床前。
家里接连死了两口人，老秦家的天一下子塌了，秦川他奶奶和他爸找人赶制了两口棺材，让人抬着去埋了。
去坟地的半道上，村里的算命先生半瞎子把棺材拦住了，非要让秦川他爸找人把秦川的棺材打开，说再不开棺就来不及了！
秦川他爸是老师，教书育人的，最恨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半瞎子拦着送葬的队伍不让走，秦川他爸差点跟半瞎子打起来，还是秦川他奶奶把他爸给拦下了，说听半瞎子的，把棺材给打开看看。
秦川他爸拗不过秦川他奶奶，只得找人打开了秦川的棺材。
半瞎子摸索着走到秦川棺材前，举起巴掌，照着秦川的天灵盖重重拍了几巴掌，喝了一声，“时辰到了，还不起来！”
说来也怪，本来已经死透的秦川，被半瞎子这么一拍，长长呼了一口气，忽的一下坐了起来！
秦川居然又活了！
死了三天的人又活了，这在当时成了奇谈，死而复生的秦川，也成了大家眼里的怪物。
秦川活了之后，秦川奶奶拽着秦川和秦川他爸，让他们给半瞎子跪下，说半瞎子是他们老秦家的救命恩人——谁都看得出来，秦川能活过来，跟半瞎子那几巴掌有关！
谁料，秦川他爸拉着秦川正要给半瞎子下跪，半瞎子飞快躲开了，摆摆手说，“秦二国给我跪，那行，我受了，不然你们心里难安；秦川不能跪，我受不住他那一跪。”
众人都愣了，秦二国是秦川他爸，跟半瞎子平辈，半瞎子能受了他一跪，受不了秦川一个毛头小伙子一跪？
秦川他奶奶也没多说什么，摁着秦川他爸就给半瞎子跪下了。
而秦川，硬是直愣愣站着，一动不动。
秦川活了，秦川他妈没活，这葬该送还是得送。
等送完葬之后，秦川他奶奶把半瞎子请到家，好酒好菜招待了一番，关上房门跟半瞎子聊了很长时间。
至于他们聊了什么，没人知道。
大家伙都看到的是，秦川他奶奶送半瞎子出来的时候，一直撵在半瞎子屁股后面不停求他帮忙，半瞎子则像逃命一样往外逃，逃的急了，差点被秦川家门口的石墩绊倒！
送走半瞎子之后，秦川奶奶看着秦川不停叹气。
秦川他爸问他奶奶为什么叹气，他奶奶也不肯说，问的急了，秦川他奶奶竟然一弯腰就要给秦川下跪，求秦川放过她孙子，说她们秦家都是单传，万万不能在秦川这儿断了根。
秦川他爸没懂他奶奶的话，秦川不就是他们老秦家的独苗？秦川现在还活着，怎么就断了老秦家的根儿？
老婆刚死，自己妈又神神道道的，秦川他爸本来就够头疼了，更让他头疼的是，重新活过来的秦川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整天沉默寡言，独来独往，基本没什么朋友。
秦川他爸试着跟秦川沟通了几次，秦川从头到尾都是一言不发，就那么坐在秦川他爸面前，直勾勾看着他爸。
试了几次，秦川他爸彻底放弃了，心想或许是刚经历了一次生死，秦川他妈又死了，秦川年龄还小，受此打击，性格受到了影响。
好在之后秦川除了话少之外，一切正常，秦川他爸才渐渐松了一口气。
一转眼，一年过去了。
秦川考进了县里的重点高中，秦川他爸则考进了秦川那所高中当老师。
秦川还是沉默寡言，独来独往。
一天，秦川他爸要去上课的时候，秦川忽然脱口说了一句，“你今天小心点。”
秦川他爸愣了愣，问秦川小心什么。
秦川默默看了看他爸，转头就去上课了。
秦川重新活过来之后，很少主动跟他爸说话，他爸根本没把他的话当回事，只是觉得儿子主动跟他说话，他很开心，然后就急匆匆去上课了。
当天下午，秦川他爸从学校教学楼跳下来自杀了，脑浆崩裂，流了一地的血，场面极其惨烈。
秦川他爸自杀，瞬间轰动了全校。
学校很快报了警，警局来了一车的警察，一部分警察负责现场取证，一部分警察则把秦川他爸经常接触的一些同事还有学校领导到叫到了办公室，挨着一个一个询问，想找出秦川他爸自杀的原因。
问来问去，什么都没问出来。
秦川他爸性格温和，平时极少跟人红脸，更别说得罪谁了。
他的同事都说他自杀那天上午还高高兴兴的，像是有什么喜事，根本没有人想到他会忽然跳楼自杀。
可秦川他爸偏偏自杀了！
警察查了几天，没有查出任何头绪，学校领导怕影响学校声誉，就暗中找了人，把这件事压下了，说稍后再查。
稍后再查，就是不知道猴年马月再查了。
秦川他爸自杀，除了引起的轰动之外，最受关注的自然是秦川这个当儿子的了，可不管学校老师和警察怎么问，秦川都是一句话不说，学校老师在警察耳边嘀咕了几句，警察再看秦川时，连眼神都变的怪怪的。
秦川知道，老师是把他之前死了又活了的事告诉警察了，警察也把他当怪物看了。
秦川他爸跳楼自杀，秦川始终一言不发，只是在他爸跳楼的地方站着，一站就是一下午。
谁也不知道秦川在干什么。
没有人知道，秦川是在找他爸跳楼自杀的原因。
更没有人知道，秦川其实在他爸跳楼自杀的那天早上，就预知到了他爸的死。
秦川从没跟别人说过，自从他重新活过来之后，他就能看到周围人周身的颜色：有的人四周是白色，有的是黑色，有的是青色……
那天早上，秦川他爸要离开的时候，秦川忽然看到他爸身体四周笼着一层血红色，像是一层血雾，他一直平稳的心，忽然快速跳动了几下，脱口就说出了那么一句话。
说完之后再看他爸，已经又恢复了正常。
自己能看到周围人四周的颜色这件事，秦川从来都没有说过，他怕被人当怪物，可他从没有见过有人周身是血红色。
他爸之前周身一直是白色，今天忽然变成了血红色。
秦川隐隐觉得他爸要出事，而且他脱口就让他爸小心。
他爸跳楼自杀，警察查了几天都没查出一丁点儿有用的信息来，而且校方一直找人把这件事往下压，眼看着他爸的死要不了了之，秦川决定自己去查他爸的死因。
他爸没有冤家，没有仇人，更没有得罪过谁，为什么会自杀？
秦川开始翻看他爸的东西，也就是遗物。
翻了好几遍，什么也没有翻到。
秦川翻的累了，就坐在他爸生前经常批改试卷写教案的桌子前打算歇歇。
桌子上，是一摞作业本。
秦川随手拿出作业本翻了翻，忽然从作业本里掉出了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一行字：求你高抬贵手。
那一行字龙飞凤舞，是秦川他爸的字。
秦川看了看作业本上的名字：刘雅婷。
那张纸条，是从刘雅婷的作业本里翻出来的。
刘雅婷，是秦川他爸的学生，也是高二六班的班花，在学校很出名。
不过，秦川他爸身为老师，给自己的学生写那么一张哀求意味十足的纸条，这很不对劲！
难道，秦川他爸做了什么对不起刘雅婷的事？
那天，秦川像往常一样放学回了家，他妈当时正在做饭，他走到他妈跟前，规规矩矩跪下，规规矩矩给他妈磕了三个头，说了句“妈，我要走了”，然后双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秦川他妈摸了摸秦川，见他连出的气都没有了，她疯了一样背着秦川去了医院求医生救秦川。
医生说，秦川已经死了，没救了，赶紧回去准备后事吧。
秦川他妈不信，说孩子一直健健康康、没病没灾的，就给她磕了三个头而已，怎么说没就没了？还说医生都是庸医，肯定看错了。
医生也生气了，说他们当医生的，活人死人还分得清，秦川这没了脉搏，没了心跳，连气息都没了，不是死了是什么？
又问了好几个医生，秦川他妈才彻底死心了。
秦川，确实是死了。
秦川他妈背着已经死了的秦川，硬生生从县里走回了村里，回到家里之后，秦川他妈把秦川放在床上，替秦川盖好了被子，摸了摸秦川的脸，头一栽，死在了秦川的床前。
家里接连死了两口人，老秦家的天一下子塌了，秦川他奶奶和他爸找人赶制了两口棺材，让人抬着去埋了。
去坟地的半道上，村里的算命先生半瞎子把棺材拦住了，非要让秦川他爸找人把秦川的棺材打开，说再不开棺就来不及了！
秦川他爸是老师，教书育人的，最恨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半瞎子拦着送葬的队伍不让走，秦川他爸差点跟半瞎子打起来，还是秦川他奶奶把他爸给拦下了，说听半瞎子的，把棺材给打开看看。
秦川他爸拗不过秦川他奶奶，只得找人打开了秦川的棺材。
半瞎子摸索着走到秦川棺材前，举起巴掌，照着秦川的天灵盖重重拍了几巴掌，喝了一声，“时辰到了，还不起来！”
说来也怪，本来已经死透的秦川，被半瞎子这么一拍，长长呼了一口气，忽的一下坐了起来！
秦川居然又活了！
死了三天的人又活了，这在当时成了奇谈，死而复生的秦川，也成了大家眼里的怪物。
秦川活了之后，秦川奶奶拽着秦川和秦川他爸，让他们给半瞎子跪下，说半瞎子是他们老秦家的救命恩人——谁都看得出来，秦川能活过来，跟半瞎子那几巴掌有关！
谁料，秦川他爸拉着秦川正要给半瞎子下跪，半瞎子飞快躲开了，摆摆手说，“秦二国给我跪，那行，我受了，不然你们心里难安；秦川不能跪，我受不住他那一跪。”
众人都愣了，秦二国是秦川他爸，跟半瞎子平辈，半瞎子能受了他一跪，受不了秦川一个毛头小伙子一跪？
秦川他奶奶也没多说什么，摁着秦川他爸就给半瞎子跪下了。
而秦川，硬是直愣愣站着，一动不动。
秦川活了，秦川他妈没活，这葬该送还是得送。
等送完葬之后，秦川他奶奶把半瞎子请到家，好酒好菜招待了一番，关上房门跟半瞎子聊了很长时间。
至于他们聊了什么，没人知道。
大家伙都看到的是，秦川他奶奶送半瞎子出来的时候，一直撵在半瞎子屁股后面不停求他帮忙，半瞎子则像逃命一样往外逃，逃的急了，差点被秦川家门口的石墩绊倒！
送走半瞎子之后，秦川奶奶看着秦川不停叹气。
秦川他爸问他奶奶为什么叹气，他奶奶也不肯说，问的急了，秦川他奶奶竟然一弯腰就要给秦川下跪，求秦川放过她孙子，说她们秦家都是单传，万万不能在秦川这儿断了根。
秦川他爸没懂他奶奶的话，秦川不就是他们老秦家的独苗？秦川现在还活着，怎么就断了老秦家的根儿？
老婆刚死，自己妈又神神道道的，秦川他爸本来就够头疼了，更让他头疼的是，重新活过来的秦川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整天沉默寡言，独来独往，基本没什么朋友。
秦川他爸试着跟秦川沟通了几次，秦川从头到尾都是一言不发，就那么坐在秦川他爸面前，直勾勾看着他爸。
试了几次，秦川他爸彻底放弃了，心想或许是刚经历了一次生死，秦川他妈又死了，秦川年龄还小，受此打击，性格受到了影响。
好在之后秦川除了话少之外，一切正常，秦川他爸才渐渐松了一口气。
一转眼，一年过去了。
秦川考进了县里的重点高中，秦川他爸则考进了秦川那所高中当老师。
秦川还是沉默寡言，独来独往。
一天，秦川他爸要去上课的时候，秦川忽然脱口说了一句，“你今天小心点。”
秦川他爸愣了愣，问秦川小心什么。
秦川默默看了看他爸，转头就去上课了。
秦川重新活过来之后，很少主动跟他爸说话，他爸根本没把他的话当回事，只是觉得儿子主动跟他说话，他很开心，然后就急匆匆去上课了。
当天下午，秦川他爸从学校教学楼跳下来自杀了，脑浆崩裂，流了一地的血，场面极其惨烈。
秦川他爸自杀，瞬间轰动了全校。
学校很快报了警，警局来了一车的警察，一部分警察负责现场取证，一部分警察则把秦川他爸经常接触的一些同事还有学校领导到叫到了办公室，挨着一个一个询问，想找出秦川他爸自杀的原因。
问来问去，什么都没问出来。
秦川他爸性格温和，平时极少跟人红脸，更别说得罪谁了。
他的同事都说他自杀那天上午还高高兴兴的，像是有什么喜事，根本没有人想到他会忽然跳楼自杀。
可秦川他爸偏偏自杀了！
警察查了几天，没有查出任何头绪，学校领导怕影响学校声誉，就暗中找了人，把这件事压下了，说稍后再查。
稍后再查，就是不知道猴年马月再查了。
秦川他爸自杀，除了引起的轰动之外，最受关注的自然是秦川这个当儿子的了，可不管学校老师和警察怎么问，秦川都是一句话不说，学校老师在警察耳边嘀咕了几句，警察再看秦川时，连眼神都变的怪怪的。
秦川知道，老师是把他之前死了又活了的事告诉警察了，警察也把他当怪物看了。
秦川他爸跳楼自杀，秦川始终一言不发，只是在他爸跳楼的地方站着，一站就是一下午。
谁也不知道秦川在干什么。
没有人知道，秦川是在找他爸跳楼自杀的原因。
更没有人知道，秦川其实在他爸跳楼自杀的那天早上，就预知到了他爸的死。
秦川从没跟别人说过，自从他重新活过来之后，他就能看到周围人周身的颜色：有的人四周是白色，有的是黑色，有的是青色……
那天早上，秦川他爸要离开的时候，秦川忽然看到他爸身体四周笼着一层血红色，像是一层血雾，他一直平稳的心，忽然快速跳动了几下，脱口就说出了那么一句话。
说完之后再看他爸，已经又恢复了正常。
自己能看到周围人四周的颜色这件事，秦川从来都没有说过，他怕被人当怪物，可他从没有见过有人周身是血红色。
他爸之前周身一直是白色，今天忽然变成了血红色。
秦川隐隐觉得他爸要出事，而且他脱口就让他爸小心。
他爸跳楼自杀，警察查了几天都没查出一丁点儿有用的信息来，而且校方一直找人把这件事往下压，眼看着他爸的死要不了了之，秦川决定自己去查他爸的死因。
他爸没有冤家，没有仇人，更没有得罪过谁，为什么会自杀？
秦川开始翻看他爸的东西，也就是遗物。
翻了好几遍，什么也没有翻到。
秦川翻的累了，就坐在他爸生前经常批改试卷写教案的桌子前打算歇歇。
桌子上，是一摞作业本。
秦川随手拿出作业本翻了翻，忽然从作业本里掉出了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一行字：求你高抬贵手。
那一行字龙飞凤舞，是秦川他爸的字。
秦川看了看作业本上的名字：刘雅婷。
那张纸条，是从刘雅婷的作业本里翻出来的。
刘雅婷，是秦川他爸的学生，也是高二六班的班花，在学校很出名。
不过，秦川他爸身为老师，给自己的学生写那么一张哀求意味十足的纸条，这很不对劲！
难道，秦川他爸做了什么对不起刘雅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