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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人心不足

    “你说什么?!”锦衣华服的俊美少年蹙着好看的剑眉满脸不可置信的听着属下的禀报。

    立在书案前的黑衣男子吸了口气将刚才的话再说了一遍:“经属下查实殿下要属下寻找的那名女子正是司徒大将军的独生女儿司徒倾城。”心里暗暗嘀咕:太子殿下究竟打得什么主意?前些天火急火燎的命自己找人,如今人找到了他却发火了,这也太喜怒无常了罢?

    “司徒倾城…”杨熠喃喃的重复着这四个字,怎么听都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修长的手指抚过书案上的一只沉香木百合花纹锦盒,里面是一把玉扇,扇骨选用的是最好的羊脂白玉打造,扇面是特命宫中最好的织匠织出百合花图样的雨丝锦所制,原本爱不释手的东西如今看来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哐”的一声脆响沉香木锦盒被杨熠猛地摔在地上,里面那把精美绝伦的玉扇飞了出来断成了几节。

    黑衣男子给唬了一跳,偷偷瞄了眼暴怒的主子纠结着要不要劝一劝,打架杀人他是一把好手可嘴上功夫实在不怎么样他还是不要开口惹主子生气的好。现在他开始有些怀念那个成天跟在主子身边溜须拍马的内侍了,仔细想想这小子虽然话多了些爱装大爷了点儿也不是一无是处的,随主子去了趟江南就把命给丢了还真有些可惜。

    随同杨熠下江南的随从侍卫全都糟了刺客的毒手,连在身边伺候了十几年的小太监小尹子都死了,新替换上的内侍小宏子一来没小尹子机灵,二来不知道主子在江南的经历了什么,自然猜不透杨熠的心思,抱着明哲保身的心态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把头垂得更低了些。

    杨熠满腔心事身边又没有人正确的引导,只觉得自己被耍了越想越生气,一时冲动便嚷着要叫司徒倾城好看!

    “嘶!”司徒凝冰正有模有样的坐在凉亭里绣花一个分神手指又被针扎了一下,恨得她甩了手中的绣花针,背过身子赌气道:“不绣了!”

    一旁伺候的薛妈妈一壁拿出帕子给她包扎一壁笑哄道:“小姐,这女红是每个女子必学的本事,您又是高门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这要是绣活拿不出手是要叫人笑话的,夫人逼着你学也是为了你好。我的好小姐你再绣一会儿,把这朵牡丹绣完咱们就不绣了。”

    司徒凝冰瞧了眼绣布上那勉强称得上花的玩意儿,欲哭无泪。“不会就不会有什么了不得的!我们家又不缺绣娘!”司徒凝冰回府将近半个月了,除了头一天日子过得不错外,之后的日子简直是水深火热。司徒夫人在她回府的喜悦中沉浸了没多久立马就盘算起了怎么把她嫁出去,考虑到女儿的容貌,司徒夫人便在“贤”字上动起了脑筋,娶妻娶贤嘛!司徒夫人天真的以为有了好家世好品性女儿容貌上的欠缺就不那么重要了。于是乎,司徒凝冰过起了早学礼仪,午绣花晚上还要背《女戒》的生活。

    礼仪跟《女戒》倒不成问题,司徒凝冰有一股天生的贵气,幼时又是照着未来皇后的标准学的礼仪规矩,离家之后师父又近乎苛刻的挑剔她的仪态,所以在礼仪这方面司徒夫人特意请的教养嬷嬷也是自愧不如的。至于《女戒》么,以司徒凝冰过目不忘的本事不过扫了一遍就能倒背如流举一反三,忽悠人绝对不成问题。唯一叫司徒凝冰头疼的就是女红了,一根绣花针拿在手里重千钧,她拿得起笔射得了箭却偏偏败在一根针上!

    “小姐…”面对司徒凝冰的“孺子不可教”薛妈妈哭笑不得,唯有耐着性子劝道:“绣娘再多您以后的嫁衣还是要自己绣的,何况夫家不比自己家,女红若是不好多多少少要叫人看轻的。”

    凭司徒家的门第只要眼光放低些找个底子薄人口简单些的人家,别说只是不会女红就算什么都不会废物一个,人家也会把她当菩萨供起来。这话司徒凝冰只在心里想想并没有说出来,反正说了薛妈妈也不会理会。

    “薛妈妈,绣了这么久表姐只怕是累了,不如今日就到这儿罢。”一旁陪着司徒凝冰一起做绣活儿的独孤秀见她一脸头疼的样子也开腔帮她解围。经过半个多月的相处独孤秀觉得自己这位表姐性子温和可亲待她也极好便跟司徒凝冰亲近起来,见她被逼着学女红就自告奋勇的作陪,时常趁着薛妈妈不注意帮着司徒凝冰绣两针或者帮她打掩护躲懒。

    独孤秀怎么也不会想到就是这位“温和可亲”的表姐在头一日回府的时候就派人将她从头到脚查了一遍,就在昨天晚上她父亲努力隐藏了十五年的秘密不过透过几张薄薄的宣纸尽数到了司徒凝冰的手上。

    事实证明司徒凝冰的怀疑并不是疑神疑鬼,独孤秀还真不是杨氏亲生的,而是她舅舅独孤仁在外头的私生女!这事儿若搁在旁的世家也算不得什么大事,独孤秀就算不是嫡出但自幼养在嫡母身边也与嫡女无异就是被人知道了最多不过取笑一阵丢些脸面没什么太大的妨碍,可在独孤氏这就是个能要命的秘密!

    只因独孤氏有两条匪夷所思却如铁律一般的族规:一、独孤氏无庶出,庶出者死!二、独孤氏无二妻、无妾、无外室、无私情,违者重罚!

    司徒凝冰当时知道自己外祖家有这两条规矩的时候也是吃了一惊后来翻查前因后果才明白独孤氏的用心良苦。旁的世家哪个不希望人丁兴旺后嗣绵延?唯独孤氏因为几百年前的一场几近灭族的“庶出之祸”从此定下铁律,看似愚鲁却实实在在的将独孤氏推向了兴盛。因为有了这两条铁律,独孤氏便成了高门世家的夫人们择婿的最佳选择,也由于不出意外一辈子只能娶一个,独孤氏的男子在聘娶妻室的时候格外的精挑细选,家中没了内院争宠主母的心思都放在了相夫教子上,独孤氏又格外注重下一代的培养,所以自此以后独孤氏虽然人丁有些单薄,但代代皆出人杰,男子个个文武双全出将入相,女子每每秀外慧中入主后宫侯门,独孤氏便从一个不怎么起眼的三流世家发展成了当朝数一数二的名门!

    没想到身为独孤氏最兴旺一支的当家人,独孤仁居然犯了族规,更离谱的是他竟然敢明目张胆的将私生女养在妻子名下假充嫡女!司徒凝冰大概能猜到自己舅舅打得什么主意,杨氏原本生了四个孩子,三儿一女,可惜小女儿生下来没几天便夭折了,杨氏也因生产时伤了身子不能再生育,恰巧这个时候独孤秀出生了,独孤仁便把她抱回去冒充是杨氏生的女儿,等独孤秀长大了,以独孤氏一门三后的荣耀即便有当年的司徒倾城捷足先登被定为了太子妃,独孤秀要当个良娣总是没问题的,若能抢先一步生下长子,将来的太后是姓司徒还是姓独孤还是未知之数。

    似乎老天都在帮着独孤仁,司徒倾城六岁之时因为火灾容貌尽毁性命不保,被高人带去海外救治,大将军司徒信主动向皇帝上书请求收回立自己女儿为太子妃的成命,皇帝假意推脱了两回禁不住司徒信和满朝文武一再上书便准了。天下虽有八大氏族,但最有资格成为皇后的除了司徒信的女儿便要数独孤仁的千金了。

    司徒凝冰瞧着帮自己说话的独孤秀,心里有些难过,如此美貌性子又这样温顺的姑娘在亲生父亲的眼中竟也不过是一颗获得更多权势的棋子!以独孤氏如今的权势声望纵然不当外戚地位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表哥和两个表弟也都是同辈中的翘楚前途无量,可为了更上一层楼舅舅在犯了族规之后又甘冒欺君大罪将如绵羊般的亲生女儿推到狼群中,司徒凝冰真不知道该说他聪明还是蠢,最后只得出一个结论:人心不足蛇吞象!

    “表姐,你盯着我做什么?”独孤秀有些不好意思的声音唤回了司徒凝冰的思绪,瞧着羞怯怯的表妹司徒凝冰脸不变色心不跳的胡诌:“我是见表妹人比花娇一时瞧入了迷,还请表妹不要见怪。”

    独孤秀闻言脸刷的一下就红了,低头扭着帕子嗔道:“表姐别拿我开玩笑了。”

    司徒凝冰扫了眼周围伺候的丫鬟悠然道:“你们说我是在开玩笑么?”

    性子活泼的大丫鬟红鸾笑应道:“小姐自然不是开玩笑,表小姐可不是人比花娇么?”她一开腔其它几个丫鬟也跟着起哄。

    正笑闹着外头伺候的碧鸳打起凉亭里罩着的白色纱帘引着一个身穿烟霞色撒花襦裙的丫鬟走了进来,屈膝行礼道:“小姐,夫人身边的心梅姐姐特来传话。”

    此话一出亭子里立刻安静了下来,原先还掩着嘴笑的丫鬟们都敛了笑容垂首侍立,司徒凝冰抬眼打量着名唤心梅的丫鬟,“母亲有何事吩咐?”

    心梅匆匆行了一礼,急急说道:“回小姐话,宫里来人了说是淑妃娘娘宣小姐入宫觐见,夫人叫您装扮一下就去天香馆跟她一同入宫。”她话虽说得快口齿倒也清楚。

    司徒凝冰淡淡的应了一声,“我知道了,你下去罢。”很多时候她说话做事都是懒洋洋的很容易将有些性急的人逼疯。

    心梅就是个性急的丫头,她见司徒凝冰听了这个消息一点儿着急的样子也没有还坐着不动,一时没忍住出声提醒道:“小姐,淑妃娘娘召见是大事您还是快些进屋梳洗打扮罢,若是去得迟了只怕娘娘怪罪。”她虽是一片好心可这话终究是逾越了,说完她也有些后悔,小心翼翼的觑着司徒凝冰的脸色。

    没想到司徒凝冰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点着头道:“你说的是,我这就去换衣服。”说着又瞧了独孤秀一眼,独孤秀也识趣,忙起身告辞道:“既然表姐要准备入宫我就不打扰了。”

    司徒凝冰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事出突然表妹不要见怪。”又吩咐侍立在侧的玉荷,“替我送送表小姐。”玉荷恭声领命。

    “奴婢也回去复命了。”见司徒凝冰没有生气心梅暗暗松了一口气,早就听说小姐性子温和想不到如此好说话。正自庆幸忽然觉得臂上一疼,转头一瞧竟是玉荷掐了自己一把,她正莫名其妙玉荷却是什么话也没说只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便引着独孤秀出了凉亭,弄得心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她哪里知道自己一出凉亭司徒凝冰便似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这丫头太毛躁了,留在母亲身边不合适。”她语声很轻丫鬟们大都没听清楚,即使听清楚了也不会在意,唯独身旁的见怜闻言微不可查的朝她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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