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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对话

    一日风波一日过。

    第二日清早,老头还是不由分说地一脚踢醒了仍在酣睡的李跋,后者蹭一下从地上爬了起来,拍拍一夜过后身上沾染的尘土,倒是不吵也不闹,似乎对老头的“嚣张跋扈”已经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只是象征性地心里问候了一声老头。

    早餐自然是蛇肉,隔夜的火堆早已熄灭,老头从兜里掏出火折子,拔开塞头用力短促一吹,点点火星腾起,老头随手抓了一把木柴,很快燃成小火堆,用长木条串起一块蛇肉自顾自地烤了起来。

    老头没有用昨日杀赤蟒那门吐火之法,一来是杀鸡焉用牛刀,没必要显摆。二来吐火费神费力,大张旗鼓吐火点个柴实在缺心眼。

    抓起一把细盐挥手撒在蛇肉上,随着呲呲的冒油声,香味扑鼻而来,老头拿刀在蛇肉上划了几道口子,边缘的蛇肉被烤至翻卷,油盐沿着切割面缓缓渗透其中。

    老头抽了抽鼻子,红葫芦备在一旁,无意抬头一瞥,看见李跋站在原地扭扭捏捏,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于是大吼一声:“臭小子,干嘛呢?”

    李跋闻言皱着眉,有些犹豫之色,指着不远处的湖泊道:“里面应该没蛇了是吧?”

    老头嗤笑:“你个怂包。”

    李跋倒是无谓老头的冷嘲热讽,只是说不上来是无奈还是担忧,“你别诓我,那玩意你昨天弄干净没有?”

    杨老头突然想起许多日前李跋被树影“蛇”吓到失神,再与今日后者的扭捏行为联系,老头心中有了思量,然后嘿嘿一笑,神秘兮兮道:“你猜嘛。”

    李跋哼了一声。

    老头举起手中的蛇肉串,指着湖泊,面色晦暗,压低了声:“有没有蛇我不知道,因为我尚未仔细查探过那面湖。但是我知道一般灵兽栖息处,多属其领地。蛇乃群居生物,很少有蛇蟒会离开家族领地,除非是被逐出族群,或者有孕待产,寻天然灵地繁衍,再或者伴侣结伴宗生族攒,独立为族。”

    “吞天赤蟒本属火,择水栖八成是有孕在身,在水底产了蛋。小子,要不你去湖里寻寻,说不定还能逮到三两只幼蟒呢。”

    李跋当即面色惨白。

    枯木旁坐了一夜的黑衣女子睁开双眼,不声不吭,自顾自地走到湖泊旁洗漱起来。

    抽出发簪,女子轻轻摇头,秀发如瀑,洋洋洒洒,垂落如柳。

    接着束发而后,荡着细波的水面如镜般映着白皙娇容,刹那间的病态之美。

    经过一夜吐息,虽然恢复了一些,但不过是缸中碗水而已。

    李跋见女子洗漱不紧不慢,风平浪静,忽然明白了什么,火冒三丈,指着老头骂道:“你又骗我!”

    老头耸了耸肩,咬着酥烂的蛇肉,含糊不清道:“我骗你干嘛,你不信自己去看。”

    同时心里偷笑,不骗你个傻子骗谁。

    吞天赤蟒属火但水生不假,但是老头不会告诉李跋,昨日葬身的赤蟒是未成年蟒,而且是条公蟒。

    公蟒要能生蛋,不就跟日西出东落一样荒唐了么。

    就在李跋还在犹豫思量间,黑衣女子洗漱完毕,起身回到枯木旁,坐下后,老头递过来烤好的蛇肉,女子也不客气,也不言语便接了过来。

    虽然一直到现在女子都未曾开口言语,但心中却是思绪不绝。

    分析当下形势,摆在她面前的情形显而易见,十分清楚。

    自己如今是伤身难愈,杀这二人大抵是做不到的。至于逃跑,有机会但希望渺茫。

    老头至少如意镜的修为,甚至是龙象小金刚,就算是恢复到巅峰状态,想要逃离也十分困难。

    除非对方有意让自己离开,但救下自己又好心任离,对于这个险恶江湖,着实是有些白日做梦了。

    更何况对方明显在湖旁相遇之前就知道了自己的存在,之后又险些杀掉那个毫无修为的青年男子。自己还能活下来,好好地坐在这吃着吞天赤蟒的灵肉,如果对方没有其他心思,简直就见鬼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黑衣女子心里已经有了打算,便是见招拆招,走一步算一步了。

    老头斜着脑袋,突然开口笑眯眯问道:“你叫啥名?”

    黑衣女子明显愣了一下,余光扫了周围,确定老头问的是自己,犹豫了一下,缓缓开口:“杨以琼。”

    名字而已,也没什么可隐瞒。

    老头闻言开怀:“本家啊,老夫也是杨姓,说不定几百年前还是一家呢。”

    自称为杨以琼的黑衣女子轻轻哦了一声,手指捏下一块蛇肉,放入嘴里慢慢咀嚼。

    身着的黑衣双袖因战斗破损,也不曾更换,主要也没其他衣服换了,虽说不得凄惨,但也不算太好看。

    老头从兜里翻捣,掏出一件白布衣,在女子有点惊讶的眼光下扔了过去。杨以琼接过白衣,狐疑打量了一番,确认只是件普通衣服,但还是将衣服扔了回去,声音清淡:“谢谢,不用了。”

    老头自然能看出杨以琼的警惕,那句谢谢明显言不由衷,心里翻了个白眼,手攒着衣服,撇了撇嘴,感叹道:“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人不如其名啊。”

    “好心便做了驴肝肺,这与谁说?”老头嗤笑一声。

    杨以琼皱了皱眉,抿着嘴,把头转过一边,自顾自地撕扯着蛇肉。

    老头摇摇头,无奈笑饮了口酒。

    突然杨以琼回转过身,问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老头回道:“我那傻里傻气的大侄子也到了婚嫁之年…”刚一出口便感知到女子眸中杀机寒星点点,老头立马打了个哈哈:“开个玩笑,别当真。”

    继而正色感慨:“如果放在三十年前,见你葬身蛇腹,说不定我还会乐见其成。一来萍水相逢,你的死活与我也没任何关系,二来先前你不由分说便要取人性命,我不杀你便是好的,何况是救你。”

    “那……”

    “你不是没偷袭成功么,而且我也说了,如果是三十年前,前提是如果。那会我脾气可没这么好,虽然也不做杀人越货这事,但也不会博施济众,打抱不平。”

    “要说什么时候开始有了变化,也可以说是转折点。大概就是被那小子的父亲救下的时候。”老头手指着正在湖边洗脸的李跋,杨以琼顺指而望。

    “他父亲是个绝对的好人,只可惜遇人不淑,又太容易相信人,落得个宗毁人亡的下场,不知道是这世道不公还是他太傻。”老头看着不远处的李跋,突然笑道,“你别看他这副模样,普通人一个,他之前好歹还是个一宗少主。也不知是幸运还是可惜,失忆了。”

    “什么也不记得,宗门仇恨,被废之苦,全都忘得一干二净。”

    杨以琼深深看着李跋垂首挽水的背影,美眸流转,深邃星空。

    “他父亲李道凡那会总跟我说,与人为善,与己方便,为人之本也。其实,我一直到现在都觉得这是句屁话,与人为善,以德报怨,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领情的。”

    老头吸了口气,缓缓吐出,仿佛吐出了积攒多时的愤懑气。

    “这些年我好事干得不多,坏事干得也不少。但多少会受到了些影响。人一生就这一条命,死也是死,活也是活,你被赤蟒吃也是吃,我救你也不过是顺手而为的事,要是遇上的是头成年吞天赤蟒,那我可不会冒着风险救你,早就拍屁股溜之大吉了。”

    “事就是这么个事,要说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的话,我只是想做个无关痛痒的测试。”

    “看看他的心性。”

    他,即指李跋。

    “我很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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