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初见雷
李跋一百岁那年给自己总结了平生三不喜:死人，领导以及喝不尽兴的酒。
但不喜归不喜，那辈子对这三样早已是习以为常。
尤其是死人。
更是家常便饭。
李跋所在的团队主攻方向是关于火药方面的研究。
地球历2050年，团队研发的一种新式炸药在进行小试过程中，由于试验员操作不当，延期雷管在周围研究人员还未完全散开时，突然引爆炸药，方圆十米内全部化为火海，十几个研究员当场死亡，横尸遍地，死状凄惨。当时李跋恰好站在爆炸范围之外，猛烈的冲击波将他震开五米之外。
然而清醒的意识还是让他目睹了完完整整的一切。整个研发团队就活下来李跋一人。
那件事成为华夏科研史上最惨痛的一次经历。领导震怒，媒体大肆宣报，连篇采访，大吃人血馒头。
一直到大半年后重组团队，由于元气大伤，其他老资格的工程师都不敢接手这只烫手山芋。于是年不逾半百的李跋所谓临危受命，接收了以他为主的新的研发团队。
火药研究本身就是一件冒着生命危险的工作。那些推陈出新的流体炸药，气体炸药，各种威力巨大的火器等成功的背后付出的是一条又一条年轻的生命。
为此，李跋挨了不少领导的震怒问责。
这也是他不喜领导的原因之一。
能活到一百岁这一路得有多大的幸运支撑。李跋一百岁时给自己做了不少总结，唯独对自己的工作只有寥寥八字。
“志从其才，随性弥活。”
老头翻弄那两具被拍烂了头骨的尸体同时，暗暗观察着一旁李跋的神情，结果发现后者一脸坦然，神情中没有丝毫畏惧。心里轻哼了一声，便收起了嬉弄少年的心思。
那两具尸体本身没有任何值得老头留心的地方，不过是烟云派的两个普通弟子。原本就是为了吓唬恶心下李跋，见李跋没有什么反应，老头也就失了兴趣。
随意翻弄两下，找到了两张地图，五六颗黑乎乎的圆球，一小袋子玉珠，其中一人身上还带着一本二品人级拳谱夹着一封书信。
杨老头看了两眼随手扔在了一旁血污里。
血水蔓延，渗透进拳谱纸张。
地图也无甚稀奇，记录了一些周围的地理形势及风貌，范围不大，对老头这种走过的路比凡人吃了一辈子的米还要多的人，没有一点用处，也被随手扔在了一旁。
老头准备站起身的时候，看到一旁的李跋弯腰捡起沾满污血的拳谱，刚要嬉笑一番这本拳谱的不入流，却看见李跋抖了抖拳谱，抽出那张泛黄的书信。
书信很皱，上面的很多字都有些模糊，大概是经常翻看的缘故，李跋看着上面有些歪扭的字体，陷入了沉默。
老头叹了口气，书信内容他潦草瞥过，是脚下被拍烂脑袋的汉子母亲所写，内容大致意思是让这汉子在烟云派用心练武，不用担心家里云云。
对于看多了物是人非生死别离的杨老头而言，有惋惜，却惊不起心中任何波澜。
江湖尔虞我诈，朝生暮死，亲情爱情又算得了什么。
可对于刚经历了宗门被毁，亲人离世，沦落到背井离乡的少年而言，虽然记忆尽失，但此中伤情也不难理解。
“其实…”老头刚要开口。
却看见李跋捏着书信在老头面前抖了抖，眉头微微皱，说道:“上面写的啥玩意？是字吗？”
这个世界虽然语言和地球莫名相通，但是文字却大相径庭，李跋看了半天天书，找不到任何跟地球文字的相通点。
不像汉文，不像英文，也不像阿拉伯文。
杨老头刚吐出的一口气瞬间憋回，脸色一下子青白交接，一手拍掉李跋手中的书信，扭头就往林深处走，一声也不吭。
李跋快步追上，也不明白老头生气的点再哪，连忙喊道:“老头干嘛去？”
老头突然停下，扭头狠狠瞪了一眼满头云雾的李跋，大声道:“明天开始给我学字！简直不像话！”
往前走了几步，再回头瞪眼，“哪天把老夫逼急了，往你嘴里再塞两颗‘闭窍丹’！”
李跋瞬间脸色煞白，想到几日前的经历，立马唯唯诺诺，噤声不语。
……
柴火噼里啪啦，声响清脆，老头坐在火堆旁的石头上，一手摸着酒壶，一手肘顶盘腿，掌贴脸颊，眯着眼，似在打盹。
身后不远处，距离火光有些距离横向枯木上，李跋手里捏着一颗黑色圆球蹲在一旁，神色认真，枯木朝上的缝中卡着一模一样的四五颗黑球。
这几颗黑色球体来自于三天前倒在血泊里的两具尸体身上。杨老头本来又打算随手扔掉，却被一旁眼尖鼻子尖的李跋闻到了上面散发出的火药味，于是向老头讨要过来。
据杨老头说，这些圆球叫做霹雳火，用来投掷产生爆炸以退敌。在老头眼里，这种东西对付凡人和低阶修炼者稍微有点用处，在武器中排名尚可。但对于修炼者而言，最低阶的人级灵器都比它好得难以用倍数衡量。
“退敌？这种一次性的小玩意顶多能稍微扰敌，对于凝海镜的修炼者，基本没什么效果。”这是杨老头最后的自言自语。
不过老头说再多，李跋也听不懂。只不过作为研究了一辈子火器的李跋而言，这是他的专业，也是他的爱好。
“黏性火药…空气摩擦…威力…”李跋自言自语。通过这几日的研究，他发现这个世界的火药遇水会呈黏性，所以才能够无需容器直接做成暴露于空气中的球形。而且地球上的普通火药是通过硝石、硫磺、石灰按照一定的比例制成，但手中的火药却完全没这方面的困扰，仿佛浑然天成，似乎是某种泥土，却有着地球黑火药的属性效果。
这种名叫霹雳火的黑球用法也十分简单，只需要往前投掷，当干燥的霹雳火与空气摩擦到一定程度，便会发生爆炸。
有点像当初李跋主导研发的一种空气炸药，将多种易燃空气用分流导入的方式通入透明圆球容器，各种空气之间用含粉透明膜分离，使用时用力投掷，使膜震动破碎，气体混合增压并发生剧烈爆炸，威力极强。
只不过区别就是一种是产生火焰燃烧，一种是产生巨大空气冲击波。
“就是威力不行，单纯的火焰燃烧，无法产生太大冲击波，也没有破碎弹片伤人。”
李跋抓起手里的那枚霹雳火，用力往前一扔，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临近某颗树时，突然“砰”一声爆开，炸得树干上出现了一个碗口大小的口子。
响声惊起了火堆前半梦半醒的杨老头，老头破口大骂:“半夜了还不睡觉！明天一大早醒不来我抽你！”
李跋应了一声就睡，低头看了看枯木缝里还剩的几颗霹雳火，又抬头看了眼树上的缺口，摇了摇头。
心里忍不住腹诽:“不用调制比例，不用容器固定。这么好的东西，就鼓捣出这玩意？暴殄天物。”
“霹雳火，霹雳火…”李跋头枕着一块干燥的木头，躺在平整的青石上，咕哝了几遍，突然睁开眼，骂了句，“这名字真傻逼。”
“我这就给你塞‘闭窍丹’！”老头直起身子。
李跋一百八十度翻身，面朝幽黑的丛林，闭眼睡觉，半声不吭。
但不喜归不喜，那辈子对这三样早已是习以为常。
尤其是死人。
更是家常便饭。
李跋所在的团队主攻方向是关于火药方面的研究。
地球历2050年，团队研发的一种新式炸药在进行小试过程中，由于试验员操作不当，延期雷管在周围研究人员还未完全散开时，突然引爆炸药，方圆十米内全部化为火海，十几个研究员当场死亡，横尸遍地，死状凄惨。当时李跋恰好站在爆炸范围之外，猛烈的冲击波将他震开五米之外。
然而清醒的意识还是让他目睹了完完整整的一切。整个研发团队就活下来李跋一人。
那件事成为华夏科研史上最惨痛的一次经历。领导震怒，媒体大肆宣报，连篇采访，大吃人血馒头。
一直到大半年后重组团队，由于元气大伤，其他老资格的工程师都不敢接手这只烫手山芋。于是年不逾半百的李跋所谓临危受命，接收了以他为主的新的研发团队。
火药研究本身就是一件冒着生命危险的工作。那些推陈出新的流体炸药，气体炸药，各种威力巨大的火器等成功的背后付出的是一条又一条年轻的生命。
为此，李跋挨了不少领导的震怒问责。
这也是他不喜领导的原因之一。
能活到一百岁这一路得有多大的幸运支撑。李跋一百岁时给自己做了不少总结，唯独对自己的工作只有寥寥八字。
“志从其才，随性弥活。”
老头翻弄那两具被拍烂了头骨的尸体同时，暗暗观察着一旁李跋的神情，结果发现后者一脸坦然，神情中没有丝毫畏惧。心里轻哼了一声，便收起了嬉弄少年的心思。
那两具尸体本身没有任何值得老头留心的地方，不过是烟云派的两个普通弟子。原本就是为了吓唬恶心下李跋，见李跋没有什么反应，老头也就失了兴趣。
随意翻弄两下，找到了两张地图，五六颗黑乎乎的圆球，一小袋子玉珠，其中一人身上还带着一本二品人级拳谱夹着一封书信。
杨老头看了两眼随手扔在了一旁血污里。
血水蔓延，渗透进拳谱纸张。
地图也无甚稀奇，记录了一些周围的地理形势及风貌，范围不大，对老头这种走过的路比凡人吃了一辈子的米还要多的人，没有一点用处，也被随手扔在了一旁。
老头准备站起身的时候，看到一旁的李跋弯腰捡起沾满污血的拳谱，刚要嬉笑一番这本拳谱的不入流，却看见李跋抖了抖拳谱，抽出那张泛黄的书信。
书信很皱，上面的很多字都有些模糊，大概是经常翻看的缘故，李跋看着上面有些歪扭的字体，陷入了沉默。
老头叹了口气，书信内容他潦草瞥过，是脚下被拍烂脑袋的汉子母亲所写，内容大致意思是让这汉子在烟云派用心练武，不用担心家里云云。
对于看多了物是人非生死别离的杨老头而言，有惋惜，却惊不起心中任何波澜。
江湖尔虞我诈，朝生暮死，亲情爱情又算得了什么。
可对于刚经历了宗门被毁，亲人离世，沦落到背井离乡的少年而言，虽然记忆尽失，但此中伤情也不难理解。
“其实…”老头刚要开口。
却看见李跋捏着书信在老头面前抖了抖，眉头微微皱，说道:“上面写的啥玩意？是字吗？”
这个世界虽然语言和地球莫名相通，但是文字却大相径庭，李跋看了半天天书，找不到任何跟地球文字的相通点。
不像汉文，不像英文，也不像阿拉伯文。
杨老头刚吐出的一口气瞬间憋回，脸色一下子青白交接，一手拍掉李跋手中的书信，扭头就往林深处走，一声也不吭。
李跋快步追上，也不明白老头生气的点再哪，连忙喊道:“老头干嘛去？”
老头突然停下，扭头狠狠瞪了一眼满头云雾的李跋，大声道:“明天开始给我学字！简直不像话！”
往前走了几步，再回头瞪眼，“哪天把老夫逼急了，往你嘴里再塞两颗‘闭窍丹’！”
李跋瞬间脸色煞白，想到几日前的经历，立马唯唯诺诺，噤声不语。
……
柴火噼里啪啦，声响清脆，老头坐在火堆旁的石头上，一手摸着酒壶，一手肘顶盘腿，掌贴脸颊，眯着眼，似在打盹。
身后不远处，距离火光有些距离横向枯木上，李跋手里捏着一颗黑色圆球蹲在一旁，神色认真，枯木朝上的缝中卡着一模一样的四五颗黑球。
这几颗黑色球体来自于三天前倒在血泊里的两具尸体身上。杨老头本来又打算随手扔掉，却被一旁眼尖鼻子尖的李跋闻到了上面散发出的火药味，于是向老头讨要过来。
据杨老头说，这些圆球叫做霹雳火，用来投掷产生爆炸以退敌。在老头眼里，这种东西对付凡人和低阶修炼者稍微有点用处，在武器中排名尚可。但对于修炼者而言，最低阶的人级灵器都比它好得难以用倍数衡量。
“退敌？这种一次性的小玩意顶多能稍微扰敌，对于凝海镜的修炼者，基本没什么效果。”这是杨老头最后的自言自语。
不过老头说再多，李跋也听不懂。只不过作为研究了一辈子火器的李跋而言，这是他的专业，也是他的爱好。
“黏性火药…空气摩擦…威力…”李跋自言自语。通过这几日的研究，他发现这个世界的火药遇水会呈黏性，所以才能够无需容器直接做成暴露于空气中的球形。而且地球上的普通火药是通过硝石、硫磺、石灰按照一定的比例制成，但手中的火药却完全没这方面的困扰，仿佛浑然天成，似乎是某种泥土，却有着地球黑火药的属性效果。
这种名叫霹雳火的黑球用法也十分简单，只需要往前投掷，当干燥的霹雳火与空气摩擦到一定程度，便会发生爆炸。
有点像当初李跋主导研发的一种空气炸药，将多种易燃空气用分流导入的方式通入透明圆球容器，各种空气之间用含粉透明膜分离，使用时用力投掷，使膜震动破碎，气体混合增压并发生剧烈爆炸，威力极强。
只不过区别就是一种是产生火焰燃烧，一种是产生巨大空气冲击波。
“就是威力不行，单纯的火焰燃烧，无法产生太大冲击波，也没有破碎弹片伤人。”
李跋抓起手里的那枚霹雳火，用力往前一扔，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临近某颗树时，突然“砰”一声爆开，炸得树干上出现了一个碗口大小的口子。
响声惊起了火堆前半梦半醒的杨老头，老头破口大骂:“半夜了还不睡觉！明天一大早醒不来我抽你！”
李跋应了一声就睡，低头看了看枯木缝里还剩的几颗霹雳火，又抬头看了眼树上的缺口，摇了摇头。
心里忍不住腹诽:“不用调制比例，不用容器固定。这么好的东西，就鼓捣出这玩意？暴殄天物。”
“霹雳火，霹雳火…”李跋头枕着一块干燥的木头，躺在平整的青石上，咕哝了几遍，突然睁开眼，骂了句，“这名字真傻逼。”
“我这就给你塞‘闭窍丹’！”老头直起身子。
李跋一百八十度翻身，面朝幽黑的丛林，闭眼睡觉，半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