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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又见晏生

    此为防盗章  不过这也怪少爷太坏,他与少爷狼狈为奸,搞得自己名声也是一片狼藉,平时少爷们读书,他们下人在旁侧听,午饭时要提前出来准备。

    吃饭的地方本来很热闹,少爷们聚在一起,他们做下人的也聚在一起,但他身边竟连一个人都没有。

    跟少爷一样孤零零的,偶尔有几个讨好的,也被少爷恶言恶语排挤走了,少爷说他们太坏了,咱自己不就是坏蛋吗?

    瞧少爷平时的作风,那是好人该有的吗?

    元宝嘟囔着,冷不防少爷突然叫他。

    “锦盒有没有被人碰过?”

    元宝精神一震,“没有。”

    其实有,那宫女笨手笨脚,差点把他家少爷的狐裘给烤糊了,元宝挤开她亲自上阵,锦盒自然顾不上。

    那宫女主动献殷勤,说要帮他烤锦盒,元宝也不笨,将盒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塞进自己衣襟口袋里,只把空了的锦盒交给她,应当是没什么大碍的。

    少爷问他,大抵是觉得蹊跷,他俩刚走进御花园,便被泼了盆冷水,哪能这么巧?

    弄不好是姓许的和姓周的搞的鬼。

    他俩早就看少爷不顺眼了,只是没逮着机会而已。

    “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古怪的人?”何钰继续问。

    古怪的人?

    元宝想了想,实话实说,“古怪的人倒是没有,不过我进来前曾与人一撞……”

    他似乎觉得不妙,立马放下锦盒便要打开,被何钰阻止了,“给我。”

    元宝心中不安,“少爷要不要打开看看?”

    “不用。”何钰接过锦盒,放在桌上,在元宝炙热的眼神中不紧不慢倒了杯酒,小口轻嘬。

    他人长的俊,这手也修长白皙,宛如白玉,好看到扎眼,再加上方才与公主同进处,顿时引得对面两人咬碎了一口银牙。

    “且让他再得意一会儿。”

    周浩然冷哼一声,扭过头看向公主的方向。

    公主坐在最高处,两旁是关系好的皇子和姐妹,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宴会也该开始了。

    她挥挥手,示意身旁伺候的嬷嬷。

    嬷嬷领命,上前一步刚要喊话,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嗓音。

    “皇上驾到。”

    宴会一乱,众人慌忙起身叩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道明黄色身影乍现,皇上龙袍加身,头戴龙冠,缓步而来。

    他身边跟着一个艳丽的宫装女子,桃腮带笑、美目流盼、细瞧可不就是明月公主的生母,皇上的宠妃柳贵妃。

    “今日是明月的生日,以明月为主,不要兴师动众,都起来吧。”

    皇上随意说着,待众人起身,便拉着柳贵妃的手坐在了最上头的位子。

    位置是刚加的,在公主上方,与贵妃的位子紧紧挨着。

    “明月,父皇公务繁忙,往年没能给你过生辰,你可怨朕?”皇上还很年轻,不过而立之年而已。

    明月低下头,蝴蝶一般的睫毛轻颤,“明月不敢。”

    皇上摇摇头,又问,“今日是你生辰,想要什么?”

    明月双手放在膝盖上,“明月什么都不想要,明月只希望父皇健健康康,母妃长命百岁。”

    她这番讨巧的话,逗的皇上哈哈大笑,长袖一挥,叫来人重重有赏。

    贵妃也有一份重礼,一块可静心安眠的玉枕,差人包好,直接送去公主的住处。

    皇子们不甘落后,纷纷献上自己寻来的珍宝,稀奇古怪,有玉有牌也有酒。

    公主一一笑纳。

    “藩王之子顾永春送天山雪莲一朵,祝公主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太尉之子周浩然送夜光杯一个,祝公主美梦成真,得偿夙愿。”

    “御史之子许修竹送公主玉一块,祝公主幸福安康,平安吉祥。”

    轮到何钰,何钰拿起锦盒,几步走到宴会中央,“丞相之子何钰送……”

    何钰打开盒子,突然一愣。

    那盒内空空如也,盒子花纹也对不上,分明是被人掉了包。

    再抬头去看右边两个对头,那俩人得意的表情十分刺眼。

    白痴,以为这样就能难倒我?

    何钰抬起胸膛,自信满满道,“我要送的礼物,这盒子装不下。”

    他双手一扬,将盒子扔到一边。

    “我要送的是月亮。”

    月亮?

    这一下可炸开了锅,方才还安安静静的宴会顿时嘈杂了起来,众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头接耳,小声讨论。

    “月亮在那里?”公主好奇问。

    “月亮在公主的杯子里。”何钰睁着眼睛说瞎话。

    “在我的杯子里?”

    明月公主低头去看瓷杯,那杯子里倒了酒水,半满,表面晶莹透亮,并没有什么月亮。

    “没有啊。”明月公主好看的秀眉皱起。

    “公主再仔细瞧瞧,有的,而且有两个月亮。”何钰继续忽悠。

    他表情太过认真,不知不觉便让人信服。

    明月公主端起瓷杯,细细瞧了几眼,表情先是不解,没多久突然咯咯笑了起来。

    那杯里确实有两个月亮,第一个便是高高在上的明月,第二个便是金枝玉叶的明月公主。

    明月加明月,可不就是两个月亮?

    “好一个月亮。”第一个看透的不是明月公主,是当今圣上,“丞相生了个好儿子。”

    何钰赶忙施礼,“皇上缪赞了。”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这不就是空手套白狼吗?

    什么月亮?

    明明就是一碗水,倒影出个月亮,再倒影出公主的身影,凑够两个月亮,居然将公主逗笑了,还得了皇上夸奖。

    一吊钱没花,想气死大家吗?

    不过他们也不敢说什么,明月与明月,若是反驳,是想说这个明月配不上那个明月?还是说那个配不上这个?

    何钰将明月公主比做月亮,本身就没给他们挑毛病的机会。

    “皇上。”这种讨女孩子开心的手段也得到了贵妃的赞赏,嗔怪一样看向皇上,“您看看人家,才十二岁就晓得讨女子开心,再看看您。”

    皇上咳嗽一声,颇有些不好意思,竟被十二岁的何钰比了下去。

    他探手将爱妃搂进怀里,“爱妃若是喜欢,朕改日给你弄来十个八个,看个够。”

    柳贵妃捂嘴偷笑,“人家又不是明月,皇上尽拿臣妾寻开心。”

    皇上汗颜,又哄了半天才将爱妃哄好。

    天色渐晚,酒宴气氛正好,众人你敬一杯,我敬一杯,忙乎的很,待公主应付了父皇,送走了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后,陡然发现本该坐着何钰的位子竟然空了。

    何钰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走。

    他是怕留下讨嫌,刚把公主逗笑,还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将许修竹和周浩然立于不妙之地,当然是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

    年轻人报复心强,前两日何钰自知钱不够,拍卖不到两件珍宝,便胡乱喊价,让许修竹与周浩然多花了不少银票才拿到珍宝。那俩人自然怀恨在心,今日便收买了宫女,将他的礼物掉包,本想让他出丑难堪,没想到反被他将了一把。

    何钰明知道那宫女有问题,还将元宝打发了,给那宫女下手的机会,果不其然,礼物被掉包,他又佯装不知道,在宴会上公然打开锦盒,露出吃惊的模样。

    大家都不是傻子,谁看不出来这里面有猫腻?

    如果何钰反应不及,必然要找那宫女对峙,再不济直接指证许修竹和周浩然。但是他没有证据,这么做就是坏了公主和皇上的雅兴,公主和皇上表面不说,心里肯定会暗自不爽。

    再者说那俩人既然敢做,就没有想过后果吗?

    那宫女恐怕早就被他们藏了起来,或者买通好,自持一份对证。

    可是自己忍下来,更不行了,空手而来,那是面子里子都丢尽了,与他父亲的愿望背驰。

    何钰搞出这手,就是想告诉大家,礼物被许修竹和周浩然用不光彩的手段换走了,但是我足智多谋,想出了一个更好的办法。

    这样做就显得自己聪明绝顶,也显得那俩人宛如智障,竟然在公主的生辰宴会上做手脚,扰了皇上的雅兴。

    今天是公主的生辰,皇上表面不说,心里肯定会暗自记下来,等着秋后算账。

    即便没有皇上,今日来了这么多人,消息怎么可能传不到太尉和御史大夫的耳朵里。

    做出这等蠢事,少不得要挨顿板子。

    “我就知道他俩今天要犯蠢。”何钰哈哈大笑。

    从他前两日胡乱喊价开始,他就想到了,那俩人心里一定十分憋屈,找不到机会释放。

    正逢公主生辰,可以让何钰当着所有人的面丢脸,怎么能错过?

    结果正中何钰下怀。

    “少爷真是料事如神,连这都猜到了。”元宝笑容有些勉强。

    何钰当然明白为什么,往树上一靠,凤眼淡淡瞥了过来,“少爷要是靠你,早就被人乱棍打死了。”

    元宝表情更加难堪,“少爷。”

    还指望少爷能安慰安慰他,看来是想太多。

    “人心真的好奇怪。”

    顾晏生垂下眼眸,“我与顾晏殊无冤无仇,说起来还是亲兄弟,为什么他见不得我好?”

    “德明宫的大总管与他本是主仆关系,明知顾晏殊的死与我有关,却愿意为了一已之私放弃报仇,真是讽刺啊。”

    他又回头看向床边,“娘,以前你总是打我骂我,我也时常盼着你死,可你真的死了,我又觉得孤单。”

    他母妃时好时疯,好的时候对他细言细语,还教他毒术和武功,坏的时候打他骂他,用毒折磨他。

    但无论如何,也是他娘。

    “娘,我要出去一趟。”

    顾晏生站起来,去衣橱里拿了一件太医院的衣裳换上,又将正门锁上,从窗户口跳出去,翻墙离开。

    他这景南宫的大门不会打开,里面的人除了活活饿死,便是等外面的人送东西进来。

    可打入冷宫的人谁还会惦记?

    即便有看管冷宫的嬷嬷也无济于事,一年能来一趟已是罕见。

    顾晏生初到冷宫,手里还有一些银财,身边也跟着几个人伺候,后来只进不出,钱财越来越少,跟在身边的人也一个个翻墙离开,投靠了其他人。

    唯独他与母妃两个,母妃疯症,他年龄尚小,着实受了不少折磨,直到渐渐长大,才开始为母亲分担。

    起初翻墙出去捡别人不要的,被别人逮住了打一顿,后来去偷东西,被逮住了又是打一顿,再后来开始找一些轻活做,依旧被人欺负孤立。

    渐渐的明白了,原来这世上没一个好人。

    或许有,可惜与他无关。

    既然都是坏人,少几个又能如何?

    景南宫位置很偏,偏到阳光晒不到,花儿长不好的地步。

    顾晏生路过御花园,匆匆一瞥拐入另一条路。

    御花园里开满了花,在何钰看来是小雅,在他看来是灰败。

    不知耗了多少人力物力才能将整个御花园填满,奢侈浪费。

    太医院位南,离这边有点远,顾晏生抄了近路,也花了一柱香时间。

    皇宫实在太大,内里嫔妃三千,宫女太监上万,宫殿庭宇无数。

    待大家吃过饭,洗了碗筷,他才拍了拍衣摆进来。

    这几日接连下雪,土地潮湿,走了一路,沾了不少泥土和雪花,轻轻一抖哗啦啦的往下掉。

    院判看见了,忙招呼他,“叶生,快过来坐。”

    顾晏生的化名叫叶生,去掉顾,晏生,叶生,同音。

    屋里生了炭,院判坐在椅子上,双手伸出烤火,“早上的龙诞香可处理好了?”

    要想学医,首先要学会处理药材。

    顾晏生刚开始只懂得纸上谈兵,这两年在太医院学到不少,接触的药材也越发贵重,偶尔还会自己写方子,深受院判喜欢。

    “处理好了。”他将腋下夹的书拿出来,放回一旁的书架上。

    “这么快就将《普济方》看完了?”院判吃了一惊,“你这一天一本,再过几个月我这太医院的书岂不是要被你看完了?”

    其实一天不止一本,偶尔闲了,一天两三本都不是问题,当然前提是写的不要太无趣。

    “太医院搜集了天下孤本,怎会这么快看完?”顾晏生坐在他对面,也伸出手,放在火上烤。

    医者很爱护自己的手,顾晏生的手常年浸泡药水,修长白皙,手心连个茧都没有。

    若说他是习武之人,还真没人信,就连何钰手上都有一层薄茧,尤其是经常握剑的手,虎口和手心等位置会磨出水泡,时间一长就成了保护膜。

    “太医院就是把全天下的书搜集过来也不够你看的。”院判哈哈大笑,“当年我跟你一般大时,看的书还没你一半多。”

    他赞赏的看着顾晏生,“将来你的成就定然在我之上。”

    顾晏生不以为然,“师傅缪赞了。”

    恰逢刘御医端着药吆喝,“明妃的药,谁有空送去?”

    明妃儿子死了,自己又一病不起,下人们玩忽职守,竟没人来拿药。

    那药过了时辰不好,给明妃治病的又是刘御医,她若是因药不到位而死,这责任搞不好降到刘御医头上。

    下人们势利,太医院的人也势利,明妃这一失利,平日里挤着上去给她送药得赏钱的人如今一个个禁声,各忙各的借口有事就是不送。

    顾晏生正好闲着,“我去吧。”

    院判抬头瞥了他一眼,没说话,态度却十分明显,不希望他去。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顾晏生站起来,接过方形的木托,端着离开。

    “我去去就回。”这句是跟师傅说的。

    院判摇摇头,“这孩子哪都好,就是心肠太软了。”

    他经常看到顾晏生偷偷带药给宫女太监们治病。

    在皇宫太医院是专门给皇上嫔妃准备的,宫女和太监没资格看病,身居要职的拿点药,普通的只有死熬。

    没人会管他们的死活,但是顾晏生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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