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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她姓陈

    “陆,说起来,我也很久没有看见你的伙伴了。”

    *

    陈珂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过了。

    连他自己也很少想起。

    这算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

    就像只有片面之缘的陌生人,虽然见过好几次,彼此却没有留下对方的联系方式,只是在偶遇时给予对方一个淡淡的笑,点头致意,然后在攀登的过程中互相扶持,携手,并肩前行。

    在他攀登的为数不多的几处险地,YosemiteNationalPark、Moab、Banff&Jasper,Alberta和CostaBlanca,都有遇见过她。

    反而第一次是在什么样的情形下相遇的,早就淡忘了。

    “我也很久没见过她了。”

    面对伊恩充满好奇于探询的目光,陆廷铮望着壁炉里跳跃的火焰淡淡道,那语气的淡很适合他与她这间并无牵连的关系。

    伊恩却很惋叹,撕下一块羊腿肉放进嘴里咀嚼,“嘿,年轻人,你应该主动一些的。”

    木屋外,似乎有人在滑雪,不时传来欢快的男男女笑声,为这沉寂寂的天气带来几分生气。

    陆廷铮没有朝窗外看,他低头看着手中咖啡,热气没了,但醇香反而更浓。

    “伊恩,你相信吗,我跟她只是见过数面的陌生人。”

    伊恩安静的做一个倾听者,甚至连口中咀嚼的声音都慢慢变小了。

    “我已经忘了第一次是在哪儿遇见过她,只记得后来每次遇见她都会觉得有些面熟,真正开始聊天应该是相遇的第八或九次才开始。”

    那天的回忆应该是晴天,但很抱歉的,阴雨绵绵。

    她摩托车坏了,当时她正准备沿CostaDaurada自由骑行一周。

    恰好他也准备来CostaDaurada攀岩,更巧的是当天他是徒步,走了好几公里都没能遇上一辆计程车,全身都湿透了。

    在那阴绵的天气里,他看见了在冒雨躺在摩托下修理的她。

    骤密的雨丝让人视线受阻,看不清楚,他以为前方是一起车祸,而制造车祸的肇事者跑路了。

    所以他加快步伐,踩着泥泞的雨水向前奔去。

    当他来到她身边时,她恰好也朝他看来,她的脸上全是泥水,一双眸子弯月般清清亮,一丝不惧的看着他。

    而她整个身体半躺在摩托下,手中还拿着修车的工具。

    视线相触时,奈何光线太暗,彼此都没有认出对方,这或许缘于他们都是不喜交际的人,对于片面数缘的人,若是想起,还需很长时间。

    “需要帮忙吗。”

    他在风雨中半蹲着,与她保持平行,身上还负着一个沉沉的登山包。

    她的关注点有些奇怪,指着他背上问,“你为什么不把防风服穿在身上?”

    她看见他用防风服裹着登山包。

    陆廷铮看了她一眼,见她眼里全是关于这个问题的专注与固执,抬手拂去沾满脸上的雨水,“不想把包打湿,里面有我攀岩的设备。”

    她听了他的话没有作声,却是利落的从地上爬起,也不在乎沾满了身的泥水冲他道,“上来吧。”

    “你车修好了?”一个男人对于一个女人在器械上的修理技术自然是半信半疑的,没有性别歧视,只是友好提醒。

    她一直没什表情的脸在听了他这句话后笑了起来,很灿烂而无畏的那种笑,在阴雨沉沉的天气里,像一道光,冲破万道雾霾的光。

    “我骑着这辆破摩托游遍了整个非洲,当然,也不排除它会在中途又歇菜,但,反正雨也来了,风也来了,怕什么呢?”

    “……”

    雨也来了,风也来了,怕什么呢?

    她的豁达乐观,无所畏惧有一种强大的感染力量,驱散阴霾带来晴空万里。

    陆廷铮建议由他来开车,她却笑声爽朗的拒绝并干脆坐了上去,回首冲他歪了下头,示意他上来。

    “来吧,让我试试载男人兜风是什么感觉。”

    “……”

    那天,他坐上摩托后座,而她把控龙头,一往无前,速度超快,在阴雨绵绵的公路上飞一般的驾驶着。

    途中,闪电轰鸣,雷声滚滚。

    她身上全湿透了却全然不在意,驾驶的过程中还唱起了那首《ShapeOfMyHeart》。

    Hedealsthecardsasameditation

    Andthoseheplaysneversuspect

    Hedoesn'tplayforthemoneyhewins

    Hedoesn'tplayforrespect

    Hedealsthecardstofindtheanswer

    Thesacredgeometryofchance

    Thehiddenlawofaprobableoute

    Thenumbersleadadance

    Iknowthatthespadesaretheswordsofasolider

    Iknowthattheclubsareweaponsofwar

    Iknowthatdiamondsmeanmoneyforthisart

    Butthat'snottheshapeofmyheart

    …………

    如果你明白这首歌的意思,你便能体会坐在她身后的他当时心里回荡的感受。

    “Hemayplaythejackofdiamonds,Hemaylaythequeenofspades,Heeal'akinginhishand,Whilethememoryofitfades……”

    伊恩听到儿也情不自禁的跟着哼唱了几句,笑笑着将沾在胡须上的咖啡沫儿擦去,竖起大拇指,“陈的确是一位很有趣的女孩儿。”

    有趣么。

    陆廷铮没有作答的看了一眼放在脚边的登山包,这个包,背了也有好几年了。

    “听说她去过很多地方,其中还包括了Dolomites,那里有长达80米的多绳距线路,陆,我目前为止还没碰过跟她一样疯狂的女人,可以坚持这么危险的野外运动。”

    “她似乎一年四季都在外流浪。”

    “她没有家人么?从没听她讲过。”

    “……”

    听着伊恩谈兴渐浓,陆廷铮抱歉于自己对她的一无所知,“我不清楚。”

    “why?前来攀登的伙计中只有你跟她是中国人,你们竟然对彼此的情况一无所知?”

    “我没问过。”

    “伙计,我不得不说,你跟她太相似了,她也从没有在我面前提起过你。”

    “……”

    说完,伊恩意犹未尽的开了瓶红酒,羊腿也早就吃的所剩无几,但不妨碍他想要谈天的兴致。

    他为陆廷铮倒了一杯,只是在快要递给他的时候又犹豫了,“你呆会儿要去攀岩吗?”

    今天风很大,雪也很密集。

    当年轻的小伙子要做一件事时,所有人都该来支持拥护。

    但他不愿陆廷铮是在醉酒的情况下进行,做为老伙计,他希望他能活到跟他一般平安的年纪。

    “我该走了。”

    陆廷铮在他犹豫要不要递红酒给他时已经站起了身,顺带着连那个登山包以及登山手杖都拿在手中了,年轻的脸庞有即将前行的坚毅与无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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