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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册封大礼

    订阅比例低于5o%显示重复防盗章节补订阅可看或延后等待恢复时  他只着中衣,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

    额头上摔破了点皮,御医亲自给上了药,即使是这么点小伤,也不敢大意。

    垂着眼帘,谢聿任他动作,入了定一样,一动不动。

    去了那些宝石珠玉,他更显病色。

    一旁的五叔拿了镜子过来,让他看:“主子不用担心,都是皮肉伤,小伤,擦了药不日能好。”

    谢聿抬眸,镜中人披着长,毫无生气,像个鬼。

    他偏过脸来,左右除了额头上的药布,看不见血迹,好似什么都没生过。

    事实上,他摔下去之后下意识摸了一把,一手血。

    五叔在旁弯着腰:“这次可多亏了顾家那小郎君,老奴已经让人给秦家送去了薄礼聊表一番,主子以后万万不可独自离府了,险些出了大事!”

    多亏了他?

    他话音才落,谢聿已然挑眉。

    五叔在旁送上带,御医上前亲自缠在药布以外,在他脑后还系了个结,

    御医才转身,门外一个嬷嬷端着药碗就进来了,她头已经白了,走路都颤巍巍的,药碗放了一边矮桌上,反身过来就抱住了谢聿。

    她很瘦很瘦,几乎是挂了他的身上,眼泪扑簌簌地落在他的肩头,她的声音嘶哑得难听至极:“你个傻孩子,多少人为了活着四处求医,多少人连活着都是奢侈,这么多御医围着你转,你说你干什么一个人去了山上?如若不是现拿错了箱子,是不是打算带着这些卷宗就这么去了?嗯?你怎么能这么傻……我和老五伺候你爹一辈子了,又伺候你,世上多的是繁花你没见过,就那无趣么……聿儿,我的聿儿啊啊!”

    谢聿任她靠了自己肩头,任她轻捶着自己,好半晌,才嗯了一声:“生无来处,也无去处,实在无趣至极。”

    嬷嬷又开始捶着自己:“主子如何能这么想,身子不好,调养就是,再大些就好了,人人都有来处,也都会找到去处,好歹先活着,才能找到乐子……”

    她哭得实在厉害,谢聿单手轻抚她的后背,也是叹气:“嬷嬷莫哭,你知道的,你是谢聿最亲近的人了,最见不得你哭了……”

    老嬷嬷点头,拿了帕子擦眼泪:“好,嬷嬷不哭,那你把药吃了。”

    说着,起身拿药碗过来,又坐回床边。

    药碗里的汤药,味道恶臭,谢聿闭上眼睛,伸手接了过去,一仰而尽,一旁的老太监赶紧送上蜜饯:“快含些,解解苦味。”

    他张口含了一块,老嬷嬷又拿了漱口水来。

    前个在山上吹了风,顾今朝去而复返,背了他又不小心摔了他,他昏昏沉沉之间,知道世子府的人到底寻了来,临行之前,还抓了少年袍角,许是不甘。

    这两天多少汤药下肚,终于清醒了些。

    说来也奇怪,就这副身子,即使烧成那样,也挺过来了。

    相反是额头上的那伤处,不爱愈合,成日系了带遮掩,此时坐了床边,忽然想起那少年来。漱口,躺好,又含了一块蜜饯,再开口说话,有些含糊不清了。

    “父亲呢,没有来过?”

    “来过,”老五头忙是笑道:“听闻主子病重,也是担心,在床前守了一个晚上,眼下宫里有事又出去了,不在府上。”

    “……”

    谢聿目光微动,并没有戳穿这假话。

    昏迷之时,迷迷糊糊也听见丫鬟们的说话了,一个说世子真可怜,就是病成这样了,王爷也未来看一眼。一个说这已经不是什么稀奇事了,年年月月都是这样。

    本想就此含糊过去,可是巧了,门口脚步声动,男人一掀帘子走进来了。

    门口两个丫鬟赶紧上前见礼,老五头一回头看见来人,也是哽咽:“王爷来了,比起昨个,小主子气色可好许多了。”

    谢聿也是怔住。

    谢晋元一身朝服未换,俊脸冷面目光沉沉,他走了床前来,一眼瞥见矮桌上摆着谢聿的冠玉,皱眉:“还未弱冠,戴的什么冠?”

    二十行冠礼,谢聿才十七。

    听见他爹既不问病,也无柔色,谢聿也是冷淡:“父亲也知儿还未弱冠,却敢问父亲儿今年几岁几何?可是知晓?”

    谢晋元见他这般,也是恼怒,话没说两句,转身问了御医病情,听是无大事,到底拂袖而去。

    老五追了出去,可实在留不住,只得悻悻地回来又劝这个。

    老嬷嬷一旁拿了药方,特地让丫鬟们下去熬了药,才是回转。

    谢聿侧身躺倒,枕了软枕。

    他从小到大,身边一个老太监,一个老嬷嬷,倒不如那个小子了。

    既然已是活过来了,心念之间,必然要把罪魁祸找过来,伸手在额头上的伤处轻抚而过,他下意识在头顶摩挲了下:“回来之时,我身上的东西,可都带回来了?”

    老五头怔住:“什么东西?”

    天黑之际,他带人寻了郊外去,才上山,就遇着背着世子的少年,也没见他身上有什么东西,倒是一手里抓了两根柳笛,一长一短。

    回头取了过来给谢聿看,他只看一眼,让放了一边。

    老嬷嬷让人点了安眠香,床铺当中,淡淡香气萦绕。

    谢聿在山上昏昏沉沉之际,是在顾今朝背他起来时候醒过来的,彼此他只觉花香,一睁眼就是少年白玉一样的颈子,走动之间还偶能蹭到。

    皱眉,两额处直疼。

    “五叔。”

    “在。”

    “去秦府上,这就把那个罪魁祸给我带过来。”

    “罪魁祸?”

    “嗯。”

    谢聿顺过了这口气,抬眸看着帐中的小铃铛,勾唇。

    谢聿口中的这个罪魁祸,此时却正在听墙根。前日在山上,她恍惚之间,一时失力摔了谢聿,一摸一手血,可被吓得不轻,幸好世子昏过去了,她赶紧拿袖子给擦了擦,又连拖带抱给人往山下拖了一拖,拖到世子府的人来,交给他们了事。

    她这两日可是乖巧得很,失血的日子,什么也不想做。背谢聿一背,好像浑身的力气都用光了,一时半会缓不过来。提心吊胆过了两天,谁想到晚上,世子府来人了,具体来干什么也不知道,前堂人多,不敢过去打听。她娘从花房回来时候,也是不早了,在院子里看见她进了书房了,知道秦淮远在,赶紧就过来偷听了。

    上了石阶,整个人都靠了窗下,略低了身子,屋里的动静如在耳侧。

    果然,秦淮远提及了世子府:“你是不知,前日今朝救了世子,才世子府来人了,还送了薄礼,说了那些客套话,略表感谢。”

    竟然,是感谢她的。

    今朝拍着胸口,长长吁了口气。

    紧接着,她娘也是笑,有点咬牙的意味:“我儿心善,回头我也夸夸她。”

    顾今朝在窗外听了,撇嘴,她能想象她娘到跟前会说什么,大体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个人有个人命,自己管好自己就好,少管闲事之类的。

    之后二人再未提及世子府与她,都是府上琐碎之事,今朝手扶墙,渐渐后退。屋里秦淮远也不知给景岚看了什么东西,她娘似乎有点惊讶:“诶?这是什么?”

    紧接着男人的声音听起来略不自在了:“准备了些许时候,今个才取回来,我让人特地给你做的,金三莲,你戴上看看,应当好看。”

    静默片刻,是她娘的笑声:“嗯,真好看。夫君有心了,我也是忙过这阵子了,不如今日就圆房吧,累了这么些日子,难得清静,不如就在这……”

    “夫人……”

    圆房,是什么?

    顾今朝恍惚觉着不对,才反应过来,屋里就传出了一声轻1吟。

    悄悄退下了石阶,沿着暗处赶紧遁走,她知道成亲了,男女之间,是有什么闺房之乐的,在书上看过一些。也知道她娘改嫁,同别人在一起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她娘晾了秦淮远三个月,二人相互试探,圆房之前定然是查明了那件事,不然怎能在一起。

    但虽是如此,念及林锦堂,还是有些难过。

    似乎从今往后,真就是一刀两断了。

    出了这院子,回了自己屋,一头扎倒在了榻上,榻边挂着个花环,枝叶和野花都蔫了,谁知道当时怎么想的,鬼使神差的,她捡了这东西回来。

    从前,林锦堂给她做的,可比这个好看得多。

    他总是说,人活着,就不能计较太多,你给别人的越多,得到的,便越是多。

    盯着花环,正是呆,来宝掀了帘子匆匆走了进来:“快起来快起来,秦大公子来了。”

    顾今朝懒懒躺着,没有动:“就说我睡下了,这个时候了,他来干什么?”

    话音才落,秦凤祤已然跟着来宝身后走了进来。

    他一身白衣,手里还拿着把折扇,到了榻前,也是垂眸:“不是我找你,是世子府又来人了,世子醒了要见你,父亲让我带你过府一去。”

    听见世子就头疼,不想听见他,也不想看见他,顾今朝慢腾腾坐了起来,还揉着额头:“他见我干什么,要感谢我?不必了吧!”

    一扇子敲在她头上,秦凤祤也是笑:“想得美,世子说你摔了他,是罪魁祸,谢什么,谢罪吗?”

    今朝:“……”

    秦凤祤上前见礼,自怀中拿了一册古籍出来,双手递了桌上来:“这两日凤祤一直在寻找良方,世子这样的病色,古籍当中亦有记载,加以时日定有收获。”

    他闭口不提秦凤岭和顾今朝的事,仿佛无关。

    谢聿伸手拿了一个蜜饯放了口中,也仿若未闻,汤药越放越凉,老管事见他一直没下得去口,忙是上前:“让人去热一下吧,凉了更苦。”

    说着伸手,不想人已经拿了药碗,扬着头脸慢慢喝下去了。

    药碗随手放回桌上,谢聿又拿了一个蜜饯,这个光只是含了片刻,才偏过脸去。老管事拿了痰盂过去,他将蜜饯吐出来,又喝水漱口,屋子里安安静静的,除了他动作之间珠玉叮当,似乎什么也听不见了。

    窗合着,快到晌午了,日头烈得很,窗上树影斑驳,屋里暖得不像话。

    秦凤祤垂手侧立,等了片刻,瞥着窗外天色,实在是耐不过谢聿,撩袍跪下:“凤岭和今朝若有冒犯世子之处,凤祤愿以身抵罪,他们年少无知,还请世子网开一面。”

    谢聿漱了几次口了,还在漱口。

    老管事在旁怒道:“当街冲撞世子,下了水牢了!秦大公子也不必求情了,今个世子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光下了牢已是开恩了!”

    秦凤祤与妹妹一车,也没留神后面的马车是什么时候停下来的。

    车夫不知所踪,最后还是别个来告诉他,说是秦凤岭和顾今朝冲撞了世子,都被带走了。父亲今日与老太傅上山参禅去了,景夫人也不在府中,他知晓谢聿脾气,生怕两人出事,忙是追了来。

    此时老管事一说下了水牢了,他只觉两膝更凉。

    秦凤岭娇惯养大,这个弟弟看着他长大,从未吃过半分苦的,更是低头:“世子恕罪……”

    老管事冷目瞥着他:“秦大公子还是请起吧,休得求情,今个他们两个谁也走不了,只等王爷回来再落不迟!”

    秦凤祤挺直背脊,目光沉沉,虽是跪着,语气也重了起来:“谢知非!当年我与你同在太傅门下,太傅见你戾气甚重,赐名知非,如今太傅就与我父亲同在仓蒙山上,非要我去请了他老人家来么!”

    说着,他自腰间取下当年信物,双手举过头顶。

    当年身在太傅门下,老太傅给他二人批卦,秦凤祤得的签文是天之骄子,他说此子一身正气,两袖清风,百年难得一齐晏孺子。

    谢聿小他一岁,也得了一卦。

    老太傅看了他两眼,只是皱眉并未批示,那签直接折了,说他戾气过重,赐名知非,当知是非。

    陈年往事又被提及,谢聿也是皱眉。

    那个还跪在地上不肯起来,他手中举着的,正是当年太傅分送他们两个的牛角匕,他们一人一个,谢聿看见,叹了口气。

    他往后靠了软垫上,似浑身无力,只目光浅浅:“师兄请起,谢聿受不起。”

    秦凤祤见他果然念旧情,也是暗暗松了口气。

    他定定看着谢聿,身形一动,这才站了起来:“凤岭和今朝有何过错,凤祤自当代他们受过,幼弟还小,禁不住水牢大刑,还请世子放了他们。”

    说着,那牛角匕放了矮桌上。

    谢聿抬眸看了一眼,也是轻笑出声:“师兄有何过错,他们两个,却是真个放不得,非要讨这个人情的话,不如这就让人将顾今朝带走了去,他有几分本事,总算是个有趣之人。”

    言外之意,秦凤岭放不得。

    想带顾今朝走的话,可以带走。

    秦凤祤如何能甘心:“凤岭自小正直,虽不稳重却也不会无故惹祸上身,他如何冲撞能世子?”

    谢聿脸色稍缓,一手抚在心口:“冲撞了,便是冲撞了,还要我给师兄再讲讲?”

    秦凤祤忙是垂眸:“岂敢,凤祤只不敢置信。”

    他见谢聿并未搭腔,也是追问:“顾今朝如今何在?不如将他带来过问一番,秦家家训犹在,家弟凤岭向来憨厚,如何能冲撞世子?”

    谢聿眸光微动,带了些许笑意,转身下榻:“师兄这是何意?顶着秦家家训,你那个憨厚的弟弟秦凤岭不会冲撞旁人,你的意思——闯了祸也定是顾今朝所为?秦凤岭这是受他所累?”

    秦凤祤并未承认,也未否认,只定定道:“可带他过来对质。”

    谢聿笑,似无意瞥向里间的屏风:“也不必对质,的确,秦凤岭是受他牵连,念及师兄旧情,也只关了他些许时候。顾今朝如今就在水牢里,一个共犯一个从犯,父王已得了消息,不能就此全都放走,师兄愿带走,那就遂了师兄,可带走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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