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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2章 凤樱樱,才是我李秀缘真正承认的妻室

    他的声音温温柔柔,可话,却不是什么好话。

    鳐鳐看着他弧度冷硬的下颌,忽然对那个从前的故乡,生出了一点儿畏惧。

    魏北燕京,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

    ……

    风雪渐盛。

    身着水青窄袖锦袍的男人,撑一把素色纸伞,独自行走在长街的繁华花灯里。

    很快,他在一处花灯摊子前停下。

    卖灯的老人笑得慈蔼:“公子,可要买盏灯送给家里的娇妻?老头子扎灯的手艺可算得上是镐京城第一,您瞅瞅,这走马宫灯,红艳艳的,多好看!”

    李秀缘望向那盏走马灯。

    灯皮红得近乎俗气,上面用工笔绘着仕女赏花图,同样无比艳俗。

    他忽而想起,那个姑娘就爱这种红彤彤的玩意儿。

    说是逢年过节,就得披红挂彩,才算是吉利。

    男人唇角难得翘了下,旋即付了银钱,提走了那盏走马灯。

    他沿着热闹街巷,一路返回卢府。

    却见无数官兵包围了卢府,在这样笙歌繁华的节日里,正忙着抄家抓人。

    卢金枝哭得厉害,几次三番欲要阻止那些官兵搬东西,却被推倒在雪地里,模样很是狼狈不堪。

    而卢鹤笙则不知去向。

    李秀缘站在昏暗的角落,猜想那个瘸子,应当被魏化雨那头狼崽子给杀了。

    他淡漠转身,往自己的府邸而去。

    李府内冷冷清清,下人们都被他打发回家过节了。

    檐下的灯盏,照亮了落雪的院落。

    他蹲在雪地里,静静往面前的盆子里烧纸钱。

    火舌映亮了男人的眉眼,秀丽英俊,有一种青竹般的清秀出尘感。

    他瞳孔清澈,声音低缓:“爹,娘,九泉之下,你们终于能够安息……”

    说完,烧掉手中最后一张纸钱,慢慢站起身,往屋子里走去。

    屋中点着几盏琉璃灯。

    他在书案后坐了,拿起刚从街上买的走马灯把玩。

    正寂静时,外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哐啷”一声响,蓬头垢面的卢金枝,用身体撞开屋门,狼狈地跌倒在了门槛上。

    她哭着爬起来,不顾身上疼痛,奔到书案后跪在李秀缘脚边,一把搂住他的腰,哭道:“夫君!皇上不知怎么了,突然下旨查封我爹的府邸!如今官兵已经把府里的人都抓去天牢了,连府门也被封锁,这可如何是好!夫君,你一定要想想办法,救我爹与兄长啊!”

    她喘着气,几乎快要晕厥过去。

    李秀缘垂眸,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昔日的官家小姐,如今已然落魄至此。

    若他再休弃了她,她怕是熬不到开春了。

    可她若是坚强些,即便贫寒,也到底能活下去不是?

    可怜他那个早夭的妹妹,当初家里出事时,还在襁褓里抱着,若她还活着,也应与卢金枝一般大小吧?

    眼底波澜涌动。

    他唇角掀起一抹凉薄,慢慢挑起卢金枝的下颌。

    “卢金枝,卢府被抄,并非意外,而是我李秀缘的杰作。”

    女子陡然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盯向他。

    “你爹欠我三百六十一条人命,我必定要他家破人亡,永无东山再起的可能,方才罢休。”

    李秀缘收回手,拾起桌案上的一枝梅花,闲适地别到走马灯的提手上。

    书房中并未燃地龙,因此寒冷潮湿犹如冰窖,叫人无论穿多少衣物,都觉得冷。

    他悠悠然的,把十八年前的故事说给了卢金枝听:“……你爹死有余辜,至于你兄长,此时大约已经亡在了魏帝的手下。卢金枝,看在你我夫妻一场的情面上,我不取你性命,然而,也请你马上滚出我的府邸。你在我书房中多呆一刻,我都觉得肮脏。”

    卢金枝仍旧呆呆跪在地上,许久都不曾回过神。

    角落滴漏声声,她颤抖着,好容易才抓住自己的发颤的声音:“夫,夫君……你,真的是我的夫君吗?”

    她亲自选定的夫君啊,温文尔雅,风度翩翩,会同她枕边呢喃,会为她临窗画眉,待她再温柔不过!

    可如今……

    这个害她满门的刽子手,究竟是谁?!

    她慢慢伸出手,扯住李秀缘的袍摆。

    红肿的眼睛,无法自抑地蓄满了眼泪,“李秀缘,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更何况,我还曾替你怀过一个孩子……若你父亲还在世,我所怀的孩子便是他的孙儿,难道他期望你这般对待他孙儿的母亲吗?!”

    事到如今,她已无路可走。

    唯有用孩子,来融化这个男人的仇恨与铁石心肠。

    可她终究错估了。

    她高估了她自己在李秀缘心中的分量,也低估了李秀缘到底有多么憎恨他们卢家。

    男人伸手,居高临下地掰扯开她的手指。

    他盯着她的眼眸,一字一顿:“忘了告诉你,你肚子里的骨肉,并非是被公主弄掉的。”

    卢金枝的瞳孔,霎时缩小!

    隐约猜到了什么,她不可置信地张开嘴,却根本无法发出任何音调。

    似是印证她的猜测般,李秀缘低笑一声,“不错,正是我动的手脚。”

    “……为,为什么?”

    男人如同俯视蝼蚁,淡漠地扫了她一眼,就收回视线,继续摆弄那只走马灯,“要怪,就怪你姓卢。”

    “仅仅如此吗?!李秀缘,我怀的,分明是你的骨肉啊!便是生下来,他也只会跟你姓李啊!纵便我父亲对不起你家,可孩子有什么错,他有什么错?!”

    卢金枝彻底崩溃,仰头望着这个男人,嚎啕痛哭。

    男人面对她,再没有从前的宽忍。

    他用正红缎带,把梅花枝系上宫灯,面无表情道:“自然不仅仅是因为你的出身……更因为,那日,你侮辱了凤樱樱。”

    “凤樱樱……?”

    李秀缘凉薄地瞥了她一眼,“凤樱樱,才是我李秀缘真正承认的妻室。你辱她,我必然要你十倍百倍偿还。我此生欠她太多,赔她一个孩子,算得了什么?”

    卢金枝手脚冰凉。

    良久后,她绝望地淌下了两行眼泪。

    她踉踉跄跄地爬起来,深深看了一眼李秀缘,转身哭着跑进了风雪中。

    而李秀缘对此恍若未觉,淡然地继续打理那盏走马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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