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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2章 红军留下的种子

    赵筱军马上把孙春梅拉住,他怕孙春梅随口说出来,便转移话题问:“豪哥,开车要多长时间到干妈老家?”

    谢世豪说:“正常开两个半小时可以到,中午在我三叔家里吃饭,晚上争取赶回来。”

    孙春梅问:“干妈,你老家的空气很好吧,我最喜欢吸入农村的新鲜空气,我陪你在村里住一段时间,城里太杂乱,我想躲到农村来清静清静。”

    谢世豪说:“农村的房子大破旧了,都没人收拾,怎么能住人。”

    自从把干妈接到城里,老家的房子经常漏雨,还好有三叔每年帮助打扫整修,不能早就倒塌了。

    他们开了两部车子,谢世豪自己开了一部车回来,赵筱军叫办公厅派了一部车,本来很宽松,可孙春梅一定要跟赵筱军挤在一起。

    干妈跟豪哥坐上同一部车后,赵筱军也坐了上去,孙春梅却挤了进来,后排挤三个人,另一部车只坐保姆罗紫薇一人,赵筱军说:“你跟紫薇坐到那部车上去。”

    孙春梅一只脚抬进车内,说:“我要跟你坐在一起,何况干妈在这部车里。”

    赵筱军边下车边说:“行,你坐上来陪干妈,我去坐那部车。”

    孙春梅不肯上车,跟着赵筱军坐上另一部车子,孙春梅把罗紫薇赶到副驾驶室上,她贴着赵筱军坐在后排,今天能跟赵筱军一起去,孙春梅很高兴和得意,目前,孙春梅离不开赵筱军。

    赵筱军说:“你不要这样,注意形象,我是有家庭的人,干妈知道很不好,以为我们乱来,搞不清楚。”

    孙春梅说:“我不管,我心里就你一人,干妈知道我喜欢你。”

    赵筱军指了指驾驶员,意思让外人知道很不好。

    孙春梅肆无忌惮依偎在赵筱军的怀里,赵筱军推也推不动。

    车慢慢驶离城区,进入乡村道路,两旁秋后丰收的硕果等候着人们收割,田野里三五成群农人忙着农活,脸上挂满了喜悦的笑容,偶尔听到几声老牛“哞”地叫声,好像在寻找它的亲人和伴侣。几只家犬为了争夺一块没肉的骨头打闹追逐着,一只老公鸡追着一只它认为属于自己的小母鸡,小母鸡逃命似的往柴堆里钻,吓得鸡毛掉了不少。水沟里传出潺潺流动的水声清脆悦耳,一股花粉香味夹带着水稻青涩腥气灌满鼻孔。一只黄黑相间色的青蜓和一只红色的年轻青蜓在水稻上方疯狂地追逐着,红色的年轻青蜓终于追到了黄黑相间色的青蜓,红色的年轻青蜓拼命地抻出尾悄吸吮着,两只青蜓尾悄吸在一起,头部分开在田间水稻上方幸福地荡漾着。孙春梅坐在车上看得真真切切,心生爱意对赵筱军说:“没良心的,这两只青蜓在做好玩的游戏,你瞧它们多幸福,我们俩到村里也做个好玩的游戏吧,我来追你。”

    赵筱军不理睬她,说多了怕罗紫薇和驾驶员误解。

    车子开进村里时,村里明显没有以前那么热闹,大部分年轻人都想办法进城务工去了,只剩下老人和孩子留守。

    村子坐落在一座山脚下,后面这座山远看像卧倒的狮子,取名叫狮子山,狮子山上长满竹子和松树,村子取名叫狮子岩村。

    狮子岩村现有80多户人家,全村一个姓氏,姓谢,据说是唐朝中期他们的祖先从河南逃难落脚在此繁衍生息。

    下完车,孙春梅跟一只喜鹊似的,边叫边跳,谢世豪牵着干妈走在前头,赵筱军和罗紫薇提着礼品走在后头,孙春梅一蹦一跳这边看看,那边瞧瞧。走到一幢江南农村青砖绿瓦房前,门口站着一对老年夫妇,脸上没有见到亲人时的笑容,木讷地伸出手,拉着干妈往房里走,家里除了两位老人,还有三个个头高矮不一的学前孩子。赵筱军悟出来了,没有亲人重逢时的热烈场景,是有原因的。

    谢世豪招手叫赵筱军和孙春梅走到身边,对着两位老人说:“三叔,三婶,这是我妈收的干儿子赵筱军和干女儿孙春梅,平时我不在的时候,都是他们俩照顾妈妈的,对我妈妈很孝敬,这次他们一起来看你们。”

    赵筱军和孙春梅异口同声叫道:“三叔,三婶。”

    赵筱军发现,两位老人脸上始终没有露出笑容,肃然严谨,礼貌地伸出手,拉着赵筱军和孙春梅行,嘴里说:好好好!

    赵筱军拿出糕点分给三个孩子,三个孩子脸上也没笑容,分别拿着糕点没力气似的说了声谢谢。

    赵筱军发现,三叔家里准备了祭品放在两只竹蓝里,里面有卤鸡、卤鸭、卤肉、鱼、豆腐等,反正都是熟的。

    饭桌上放着香烛爆竹,三叔把锄头镰刀摆在门口,做好出发前的准备。

    赵筱军知道了,三叔也要去祭拜干妈的爱人,豪哥叫他三叔,说明他是干妈爱人的弟弟。

    孙春梅这边瞧瞧,那边看看,对她来说到处都吸引着,很有新鲜感,今天来干什么她根本不管,她充满了好奇心。

    谢世豪叫干妈坐在一张旧式竹制靠背椅上休息,拿出一个特大信封给三叔,信封里装满了东西,三叔一直推让不要。

    谢世豪说:“这是给你修理我家房子的钱,我现在外面会赚钱了,生活也好起来,今后有空来城里玩一段时间。”

    赵筱军这才明白,信封里装的是钱。

    三叔还是不肯收,干妈说:“他三叔,这些年你也花了不少钱修房子,不要客气,你就收下吧。”

    三叔执拗不过干妈,最后还是把信封收入了,说:“我带你们去看看房屋。”

    干妈来了精神,起身说:“不要耽误,我们现在就去房屋看看,然后再去地上。”

    谢世豪叫赵筱军把城里带来的香烛爆竹带上,三叔在前面带路,大家跟着走到村前一幢不算陈旧的房屋,三叔打开屋子,屋子前院是个不大的围墙,围墙上爬满南瓜的藤条,左边有个小水井,地上清扫得干干净净,走进堂屋,所有的农具都摆放的整整齐齐,没有发现一丝的灰尘。

    谢世豪从赵筱军手里拿过香烛点上,毕恭毕敬地插入香炉里,虔诚地作辑三跪拜,然后在房前放了一挂爆竹,爆竹声在小山村响彻云霄。

    完事后,谢世豪爬到二层的阁楼上,两眼看着瓦顶,俨然像一个泥瓦师傅在检查房屋。

    谢世豪转身下楼,对赵筱军说:“这就是我小时候住的地方,跟原来一模一样,两边厢房的床铺都是原来的,妈妈什么都不愿意丢,她说这是最好的念想,要好好保存着。”

    干妈动手这里摸一摸,那里擦一擦,每件旧物对她来说跟宝贝似的。

    干妈用手推开左上厢房门,左脚先跨进去,走到一张精湛的雕琢着各种人物图案的拔步床前,眼泪控制不住像断了线的珠子,争先恐后地从干妈的双眼里跑出来,谢世豪赶快拿出准备好的手帕,帮干妈擦拭,干妈爬上床头,轻轻地抚摸着床,这张床带给她深深地追思。

    没错,干妈的爱人就是北京老首长讲的战斗故事里的主人翁。干妈的爱人,为了保护红军的种子盼盼,舍生取义,带着自己的三个不太懂事的孩子,从容地面对死亡,这三个孩子,可是干妈在这张床上生下来的,怎么能不让干妈追思往事呢……

    干妈结婚的年代,家庭条件不是很好,干妈的爱人为了把干妈追求到手,他一人干了三人的活,自己学做豆腐、学酿米酒、学木工、学泥工、学吹锁呐、走家串户做货郎等等,只要有钱赚的活,他都肯做,还帮地主做短工。有点积蓄后,先把房子盖起来。结婚前,请他的师傅花了两个月的时间做了这张拔步床,这是他师傅的得意之作,远近乡亲都要来参观。

    说来也怪,这张床很有灵性,干妈嫁过来三年,每年一个,三年生了三个娃。当时,干妈的爱人笑着说,照这样的速度生下去,我们非生18个以上孩子不可。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就在他们生活在一个小家庭的幸福之中时,遇上战争。本来这么个山高皇帝远的偏远山村,靠着山前这片水田,家家日子还算过得去,这场战争搅动了平静的山村,让干妈丢失了家庭、丢失了爱人、丢失了一切。

    乡亲们看到干妈孤儿寡母很可怜,都来劝说另找出路,自己年纪轻轻何必苦了自己,找一个称心的人改嫁掉。

    干妈谁的话都不听,坚持着自己的信念,再苦也要把盼儿拉扯大,盼儿不仅是自己的希望,更是红军留下的种子。

    为了把盼盼带大,干妈撑起这个家,干妈的精神支柱就是盼盼,眼看盼盼一天天长大,干妈心里得到慰藉。可接下来的问题来了,随着盼盼一天天长大,干妈有时心里很恐慌,这颗摇摆不定的心仿佛找不到一个依靠,悬在那里。

    干妈心里始终担心着:盼儿的亲生父母肯定会来认他!

    干妈什么苦都熬过来了,就怕这个坎迈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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