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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古来强为尊

    赵峡道“女皇此言,未免太狂妄了。”

    圣莲道“我本以为总帅并非唠叨之辈,现如今却知自己看人不准。”

    赵峡忽然咆哮,这巨响再度震慑全场,令诸神群仙骇然变色,随着那咆哮声,撼世的真气环绕着他,通天的巨兽保护着他,赵峡化作龙形,浮在巨兽肩上,他道“圣莲女皇,我既是毁灭,挡我者唯有灭亡!”

    圣莲散发妖火,妖火转变为影子,绕着圣莲身外十尺旋转,她道“我才是你性命的终结。”群仙见赵峡如此巨大,而圣莲如此渺小,都想“这凡人真是失心疯了,换做是我,早逃到五十里开外矣。”

    盘曲古兽踏上一步,朝圣莲踩下,它本是虚体,但这一踩之时身躯变实,轰地巨响,将擂台踩得粉碎。圣莲女皇早已躲开,在空中成了一团影子,如蚊蝇般盘旋。盘曲古兽挥动手臂拍她,然而圣莲身法奇快,未遭命中。这盘曲古兽的挥击扬起浩荡的大风,多有仙神遭殃,被这大风吹向山外,然而却一时拿圣莲女皇无法。

    圣莲女皇躲闪之际,说道“赵峡,我知道你为何如此充满愤怒,如此惶惶不安,甚至不惜干冒大险,夺取这盘曲古兽之力。”

    赵峡道“你知道些什么?”

    圣莲女皇道“你的女儿赵诗儿,许多年前,她被天庭捉走,至今生死不明,对不对?你该恨的人是天庭,并非是我!”

    赵峡一愣,心想“女儿?我哪儿来的女儿?”但经圣莲这么一提醒,忽然间,脑中冒出模模糊糊的倩影,慢慢变得清晰起来,终于,他见到一个可爱、活泼、令人怜惜的小女孩。

    赵峡心中一悲“我是怎么了?若非这圣莲提醒,我甚至忘了我生命中最珍惜的人。”关于那“赵诗儿”的点点滴滴逐渐充斥他脑海,他抚养赵诗儿的那数百年,是他生命中鲜有的快乐日子,但可恨的天庭夺走了她,赵峡之所以不顾一切地拼搏奋斗,全是为了再见她一面。

    圣莲女皇道“你又何必对我苦苦纠缠?你的大仇人究竟是谁,你早就清清楚楚地知道。”

    赵峡喊道“诗儿她现在何处?你告诉我,我就不杀你!”

    圣莲女皇道“我已将她救出,随时可以将她交还。”

    赵峡急道“快些!你若感伤她一根毫毛,我我”

    赵谷等属下都想“原来总帅曾有这么一段往事,我们进全不知情,但大局为重,总帅千万不能乱了方寸。”都喊道“总帅!她是骗你的!诗儿姑娘绝不在她手里!”

    赵峡闻言,雄心壮志又压倒了父女之情,一掌朝圣莲压下,圣莲手指一点,黑影如枪,将这泰山压顶般的巨力弹了回去。赵峡一个踉跄,命盘曲古兽张开嘴,朝圣莲女皇喷出浑浑砂石,这砂石之中大石无数,一旦中招,哪怕钢铁之躯也会被砸得血肉模糊。圣莲女皇身影忽高忽低,灵活翱翔,躲避此术。

    就在此时,场边出现一少女,那少女朝喊道“爹爹!是陛下救了我!”

    赵峡定睛一看,霎时魂不守舍,心道“诗儿?”盘曲喷出的砂石正朝她涌动,赵峡大骇,急忙收招,却已万万不及,其中一块巨石落向少女,少女惨叫一声,成了一滩肉泥。

    赵峡心胆俱裂,急道“诗儿!诗儿!”操纵盘曲古兽迈开大步,跑向诗儿,见她身躯粉碎,只剩一个头颅,那头颅凄惨说道“爹爹,你为何杀我?”

    赵峡道“不,不,我并非要杀你,闺女!我的好闺女!我定会救你!”

    头颅道“是盘曲古兽,他嫉妒你我,非要你我分离。”

    赵峡颤声道“不错,不错,是盘曲古兽,它它在操纵我,令我丧心病狂,令我犯下这等大错!女儿,我功力超凡,能起死回生,我这就”他伸出龙爪,想抱女儿,但那头颅转眼消散。

    赵峡万念俱灰,心痛得难以自制,他仰天喊道“盘曲!盘曲!你为何如此待我?啊!啊!”刹那间,他感到盘曲的真气在经脉之间横冲直撞,撕裂他内脏,吞噬他的气海。剧痛之中,他陡然间打了个冷颤,喊道“我根本根本没有女儿!”

    圣莲笑道“是,你没有,但为时已晚了。”话音未落,两道影子穿过赵峡心脏、丹田,将赵峡高高举起,定在半空。众神仙正是最幸灾乐祸,见风使舵之辈,见状大惊,复又兴奋莫名,喊道“这赵峡不过是欺名盗世之徒!”“我早就瞧他不爽利了,圣莲女皇,快结果这不自量力的元灵!”

    圣莲此法,唤作“画影中人”,以高深的龙蜒妖法,利用敌人心中柔软之处形成幻影,凭空捏造出一位他极其挂念,热爱至深的人物,这人物必将死在敌人手上,无论敌人再如何强大,亦必然因此方寸大乱。

    这赵峡身负古兽之力,其法力之强,已绝不逊于当年的星知老僧,然而这法力只是初得,赵峡并不熟悉,反而因为这凭空而来的神通变得飘飘然,心神间露出破绽。而龙蜒之法,最擅长找寻漏洞、操纵欺骗。赵峡中了这画影中人之后,未能及时醒悟,自以为亲手杀了挚爱,心痛得宛如刀割。若要驾驭盘曲古兽之能,需极为坚定的意志,而赵峡陷入悲恸之中,瞬间便遭反噬。

    赵峡受伤之后,顿时收摄心神,想要逆转局面,但圣莲女皇此法,当年杀得了朝星,自然也杀得了赵峡。赵峡身上流出瘀黑的血,脸色越来越差。

    圣莲女皇朗声道“当年孟轻呓想用鸿钧阵法杀我,但我利用万千百姓做挡箭牌,再施展妖法逃脱,她杀了无辜,内心倍受摧残,最终败在我手上。你这元灵的才智心念远不及我这女儿,竟妄图利用盘曲古兽对付我?你以为我杀不了你?”

    群仙皆听得明白,这一惊着实非同小可“她居然自承欺骗了孟轻呓?如此说来,这孟轻呓举止虽然鲁莽,可真正害了千万凡人的是这堕入妖邪的女皇!”

    其实他们心中早就有数当年圣莲召集龙国边境数千万百姓跟随她前往国都,以此为质之意,路人皆知。但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圣莲女皇复辟之后,将所有罪状全安在孟轻呓头上,无论是天庭还是龙国,都不曾试图多问一句“圣莲若真是仁君,为何要携带百姓随她送死?”在他们心底都认为“孟轻呓这魔头杀了人,至于为什么杀,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现在落魄了,遇难了,人人都能杀她,谁杀了她,谁就是名扬天下的大英雄,谁就能获得梦想不到的神器。

    他们又朝封印孟轻呓的黑柱望去,心想“圣莲女皇得意忘形,将实情说出,但这并不能改变孟轻呓屠杀之罪,更何况这盘古之心才是至关重要,孟轻呓无不无辜,早已无关痛痒。”

    圣莲将赵峡杀死,这才松开了影矛。盘曲古兽的真气已然消逝,圣莲女皇在群仙注视之下,优雅站在破碎的擂台中,她的动作依然轻柔得体,她的衣衫依旧整洁美观,但众仙想起死在她手上的那些天庭神祗,无不浑身颤栗,群山之间,寂寥无声。

    她道“天、地、人三者之中,地庭已死,万仙原盟主,你又意下如何?”

    太白老仙躲得老远,喊道“你这无恶不作,阴险恶毒的妖女!你才是害人无数的罪魁祸首,人人得而诛之!与你相斗,也不必讲什么擂台规矩!依我之见,大伙儿一起上!”

    圣莲女皇发出妖异地笑声,震得人心惶惶,神魂动荡,她道“先是我女儿,然后轮到我。到底谁是妖女,是不是全凭你们一句话?”

    她扫视看台,望着玫瑰、白雪儿、牡丹、马炽烈,看着形骸、夷芒、太乙仙,她见到了他们每一个人,也知道他们早就在此。

    她道“古往今来,罪大恶极之人,你们都称他‘天理难容’。但若是这天理从一开始就错了呢?若指定天理之人,本就是天大的罪人呢?元灵、妖魔、凡人、亡魂、仙灵他们,我们,与天界的神仙截然不同,彼此隔离,为何我们要受天理的制约?”

    诸神不约而同地想道“因为我们是正,他们是邪。”

    安蝉思忖片刻,道“因为我们强,而其余弱。”

    圣莲女皇指着安蝉道“看哪,这里有个明白人!从古至今,一直都是弱肉强食,我们在这道理上加了五花八门的门道,形形色色的说辞,什么‘天命难违’,什么‘邪不压正’,让这话变得更漂亮,更唬人。但在天上的神,那些看众生宛如蝼蚁的大人物,他们心里可清醒的很。”

    安蝉动了动手指,那翡翠武士走向擂台,每走一步,似乎天地都为之所动。安蝉说道“但问题在于,我们已建立了强权,在这强权之下,秩序井然,道理还算公正,即使有少数瑕疵,也算瑕不掩瑜。陛下,我问你,你若遇见国中有一坐拥强兵、野心勃勃,叫嚣‘强者为尊’的臣子,你会如何对待他?”

    圣莲女皇道“我万不会容他活命。”

    安蝉笑道“那我们可想到一块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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