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退让
上海滩的风云激荡，早就已经引起了北洋政府和列强各国驻华使领馆的关注。
段祺瑞和徐树峥敏锐的感觉到，上海外滩公园事件当中有着国民党的影子。而此时袁克文发来的一封电报，使他们更加确定了这一点。
袁克文在电报中说道：“外滩公园不许华人入内之条款，属于私人定制之恶俗。华人无端受辱四十年，积怨颇深。川人少年误闯公园遇害，引发国人公愤，已造成数起流血冲突。巴黎合约签订，举国哗然，万民声讨，华夷矛盾已成星火燎原之势。值此动荡之际，民情汹涌之时，国府中枢当慎之戒之，切勿引火烧身。”
段祺瑞和徐树峥明白，袁克文这封电报背后的含义所在。重点就在切勿引火烧身一句。人家国民党组织这次行动，是针对外国人的，并不是针对北洋政府的。
徐树峥和段祺瑞在北京敷衍着各国领事，暗中命令上海何丰林，支持百姓，力争国权，维护上海稳定。
何丰林接到北洋命令，也接到了袁克文的建议。他对租界当局发出了强硬照会，要求尽快查明外滩公园等冲突事件真相，保护华人在租界的正当利益。同时，他密令手下主力部队第6混成旅，进驻租界的边界地带，加强防控，形成威慑。
北洋政府和上海驻军的强硬态度引起了各国驻华领事的注意。他们知道，这是北洋政府对于牺牲中国利益的巴黎和约表示不满。他们也知道，中国百姓的愤怒和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为了保证各国在华利益，保证中国局势的稳定，他们要求上海租界，不能再有激怒中国人的举动，在适当的时候，可以作出一些让步，平息中国人的愤怒。
但租界工部局的董事们依然坚持他们以前的经验，打算用拖延的策略来应付中国人一时的冲动。而且今天日本人强硬出击，逼迫中国人退出虹口的成功给了他们信心。他们觉得，这次中国人的行动和以前一样，会被吓退、被压制下去。英国、法国、美国等国家董事们打算采取和日本人相同的行动，出动军警把闹事的中国人赶出租界。
可他们不知道，此时的虹口道场，日本人已经在商议着，准备对中国人给予一定的退让了。
虹口道场，外务省驻上海租界领事松下义郎、海军部陆战大队第7大队队长武男正雄一同走进了板田原仁的办公室。
板田原仁正在和浅田次郎下棋，看到松下两人进来，微笑着说道：“你们来了。请稍等片刻，等我赢下浅田君这一局。”
松下和武男两人和板田、浅田两人简单的行了一个躬身礼，微笑着聚到棋盘周围，耐心的观看起了棋盘上的角逐。
棋局已近尾声，两人正在收官。没下几招，浅田拿起一枚黑子放在棋盘上，微笑着说道：“板田君，这局棋你已经输了。”
板田气恼的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说道：“嗖嘎。我看到了这一招，一直小心防备着的。刚才你故意进攻我的左下角，让我放松了对这里的注意。”
浅田笑道：“呵呵。我这招声东击西，投石问路，可是跟您学得啊。”
“哈哈哈。”板田得意的收拾起棋盘。
武男正雄挺直上身，略一点头以示敬意，开口说道：“板田阁下。今天上午，陆战大队和在籍武士奉命出击，已经把那些闹事的中国人驱逐出了虹口地界。”
“有没有跟中国人发生冲突，有没有人受伤。”板田的脸上云淡风轻，仿佛在听着某某之间打架斗殴的小事。
“没有。他们看到我们拿了武器上街，就主动退出了虹口。整个过程中没有发生任何冲突。”武男轻蔑的说道。
“呵呵。中国人没有跟我们硬碰硬的胆量。”松下义郎一直担心板田的命令会激化中国人和日本侨民之间的矛盾。听说中国人主动退走，他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不。松下君。你错了。中国人是没有准备好跟我们的冲突，所以才暂时退走。明天，他们会回来的。他们主动撤退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所有华夷冲突事件的背后，有人在组织和掌控。我想。应该是我们的老朋友，是他们那一帮人。”
武男正雄冷笑一声说道：“他们如果敢再来，我们有足够的力量击退他们。请阁下准许我们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动用枪支。”
板田轻轻摇头，淡淡的说道：“有些时候，武力解决不了问题。明天，所有的军队必须回营，任何军官和士兵不许外出。另外。浅田君，请发布集结令，让所有的武士到道场集合。任何武士也不许上街。松下君，请告知所有侨民，不许和中国人发生冲突。所有商铺前挂上一块牌子。就写，日本人和华人同属东亚，一衣带水，共存共荣。再写上一行小字，中国人和日本人享受同一待遇。”
武男正雄大吃一惊的起身问道：“这是为什么？如果中国人欺负我们的侨民，我们怎么办？眼看着他们在虹口行凶吗？”
“武男君，坐下。”浅田单手握刀，凶狠的喝斥武男，提醒他注意对板田原仁的态度。板田这次来中国，是军部和黑龙会达成的协议。让板田负责组建日本军方在中国南方的情报机构，统管中国沿长江各租界的所有事务。
“哈依。请原谅我的无礼。”武男正雄想到被灭门的滕田和赶回国的河野，冷汗如雨，连忙躬身致歉。
板田轻笑一声，挥手示意武男正雄坐下，淡淡的说道：“西方列强内战结束，整个世界的格局，正在发生着天翻地覆的变化。这是我们日本崛起的良机，但在其中也蕴含着凶险的危机。我们日本走到今天，经历过多少次生死关头。日清战争，日俄战争，多少次国战，都是命悬一线。一招不慎，满盘皆输啊。我们为什么要坚持事大策略，紧跟英美两国？因为我们还没有挑战英美的实力。在中国这里也是一样的。我们在中国的扩张已经触及了英美等国的核心利益。”
松下义郎点头说道：“田中阁下已经多次说过，对待中国，只能缓图，不可力取。西方列强大战之后，本来就担心我们日本崛起，亚洲的局面失控。是苏俄帮助了我们。为了遏制苏俄，他们才不得不继续扶持我们。他们把德国在中国的地盘转让给我们，是想让我们从东线进攻苏俄。”
板田微笑着说道：“不错。田中阁下是一位战略天才。他制定的事大、隐忍、自强、缓图之策，是我们最终实现大陆政策的最佳方案。现在。英美等国的关注点在苏俄，但如果我们和中国开战，英美等国列强必然会把注意力转回中国，会全力支持中国，平衡东亚局势。”
武男正雄迟疑的问道：“那您为什么要命令我们武力驱逐那些中国人？”
浅田轻哼一声说道：“这是投石问路，引蛇出洞。你这个只知道用刀的家伙，明白吗？”
“哈依。多谢浅田君指正。”武男连忙认错。他出身普通的武士家庭，在浅田、板田等人面前处处加着小心，唯恐得罪他们。
板田没有在意武男的粗鲁，耐心的解释道：“这次中国人的行动十分反常。我有一种感觉，他们真正的目的绝不是那块牌子，也不是什么华人在租界中的地位问题。我令你们武力驱逐他们，一是想看一看，中国人是不是有组织和纪律。另外，我想给英法等国做个样子，让他们知道，我们在中国有很强的实力和影响力。让他们知道，我们是维护租界安全和稳定的关键力量。同时，希望可以给他们一种错觉，让他们看低中国人这次行动的能量，继续采取压制和拖延的政策。他们如果效仿我们，武力回击中国人的反抗。呵呵。那就更精彩了。我们可以在他们和中国人之间来回调解，两面讨要好处。那我们在上海谋求单独划立租界的目标，就有可能会实现了。浅田君。到了需要菊花（日本菊机关，早期的间谍组织）盛开的时候了，你有什么消息？”
浅田点了点头说道：“板田君。我们驱逐中国人，试探是谁在幕后组织这次行动，已经有了结果。和我们猜测的一样，是国民党。他们的指挥部设在蒋志清那里。主要成员有廖仲恺、王亚樵、农劲荪。另外，还有两个很有意思的人。一个是苏俄共产国际的代表马林，一个是中国的共产主义革命者***。”
板田原仁吃惊的问道：“消息确实吗？难道苏俄要扶持国民党？”
段祺瑞和徐树峥敏锐的感觉到，上海外滩公园事件当中有着国民党的影子。而此时袁克文发来的一封电报，使他们更加确定了这一点。
袁克文在电报中说道：“外滩公园不许华人入内之条款，属于私人定制之恶俗。华人无端受辱四十年，积怨颇深。川人少年误闯公园遇害，引发国人公愤，已造成数起流血冲突。巴黎合约签订，举国哗然，万民声讨，华夷矛盾已成星火燎原之势。值此动荡之际，民情汹涌之时，国府中枢当慎之戒之，切勿引火烧身。”
段祺瑞和徐树峥明白，袁克文这封电报背后的含义所在。重点就在切勿引火烧身一句。人家国民党组织这次行动，是针对外国人的，并不是针对北洋政府的。
徐树峥和段祺瑞在北京敷衍着各国领事，暗中命令上海何丰林，支持百姓，力争国权，维护上海稳定。
何丰林接到北洋命令，也接到了袁克文的建议。他对租界当局发出了强硬照会，要求尽快查明外滩公园等冲突事件真相，保护华人在租界的正当利益。同时，他密令手下主力部队第6混成旅，进驻租界的边界地带，加强防控，形成威慑。
北洋政府和上海驻军的强硬态度引起了各国驻华领事的注意。他们知道，这是北洋政府对于牺牲中国利益的巴黎和约表示不满。他们也知道，中国百姓的愤怒和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为了保证各国在华利益，保证中国局势的稳定，他们要求上海租界，不能再有激怒中国人的举动，在适当的时候，可以作出一些让步，平息中国人的愤怒。
但租界工部局的董事们依然坚持他们以前的经验，打算用拖延的策略来应付中国人一时的冲动。而且今天日本人强硬出击，逼迫中国人退出虹口的成功给了他们信心。他们觉得，这次中国人的行动和以前一样，会被吓退、被压制下去。英国、法国、美国等国家董事们打算采取和日本人相同的行动，出动军警把闹事的中国人赶出租界。
可他们不知道，此时的虹口道场，日本人已经在商议着，准备对中国人给予一定的退让了。
虹口道场，外务省驻上海租界领事松下义郎、海军部陆战大队第7大队队长武男正雄一同走进了板田原仁的办公室。
板田原仁正在和浅田次郎下棋，看到松下两人进来，微笑着说道：“你们来了。请稍等片刻，等我赢下浅田君这一局。”
松下和武男两人和板田、浅田两人简单的行了一个躬身礼，微笑着聚到棋盘周围，耐心的观看起了棋盘上的角逐。
棋局已近尾声，两人正在收官。没下几招，浅田拿起一枚黑子放在棋盘上，微笑着说道：“板田君，这局棋你已经输了。”
板田气恼的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说道：“嗖嘎。我看到了这一招，一直小心防备着的。刚才你故意进攻我的左下角，让我放松了对这里的注意。”
浅田笑道：“呵呵。我这招声东击西，投石问路，可是跟您学得啊。”
“哈哈哈。”板田得意的收拾起棋盘。
武男正雄挺直上身，略一点头以示敬意，开口说道：“板田阁下。今天上午，陆战大队和在籍武士奉命出击，已经把那些闹事的中国人驱逐出了虹口地界。”
“有没有跟中国人发生冲突，有没有人受伤。”板田的脸上云淡风轻，仿佛在听着某某之间打架斗殴的小事。
“没有。他们看到我们拿了武器上街，就主动退出了虹口。整个过程中没有发生任何冲突。”武男轻蔑的说道。
“呵呵。中国人没有跟我们硬碰硬的胆量。”松下义郎一直担心板田的命令会激化中国人和日本侨民之间的矛盾。听说中国人主动退走，他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不。松下君。你错了。中国人是没有准备好跟我们的冲突，所以才暂时退走。明天，他们会回来的。他们主动撤退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所有华夷冲突事件的背后，有人在组织和掌控。我想。应该是我们的老朋友，是他们那一帮人。”
武男正雄冷笑一声说道：“他们如果敢再来，我们有足够的力量击退他们。请阁下准许我们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动用枪支。”
板田轻轻摇头，淡淡的说道：“有些时候，武力解决不了问题。明天，所有的军队必须回营，任何军官和士兵不许外出。另外。浅田君，请发布集结令，让所有的武士到道场集合。任何武士也不许上街。松下君，请告知所有侨民，不许和中国人发生冲突。所有商铺前挂上一块牌子。就写，日本人和华人同属东亚，一衣带水，共存共荣。再写上一行小字，中国人和日本人享受同一待遇。”
武男正雄大吃一惊的起身问道：“这是为什么？如果中国人欺负我们的侨民，我们怎么办？眼看着他们在虹口行凶吗？”
“武男君，坐下。”浅田单手握刀，凶狠的喝斥武男，提醒他注意对板田原仁的态度。板田这次来中国，是军部和黑龙会达成的协议。让板田负责组建日本军方在中国南方的情报机构，统管中国沿长江各租界的所有事务。
“哈依。请原谅我的无礼。”武男正雄想到被灭门的滕田和赶回国的河野，冷汗如雨，连忙躬身致歉。
板田轻笑一声，挥手示意武男正雄坐下，淡淡的说道：“西方列强内战结束，整个世界的格局，正在发生着天翻地覆的变化。这是我们日本崛起的良机，但在其中也蕴含着凶险的危机。我们日本走到今天，经历过多少次生死关头。日清战争，日俄战争，多少次国战，都是命悬一线。一招不慎，满盘皆输啊。我们为什么要坚持事大策略，紧跟英美两国？因为我们还没有挑战英美的实力。在中国这里也是一样的。我们在中国的扩张已经触及了英美等国的核心利益。”
松下义郎点头说道：“田中阁下已经多次说过，对待中国，只能缓图，不可力取。西方列强大战之后，本来就担心我们日本崛起，亚洲的局面失控。是苏俄帮助了我们。为了遏制苏俄，他们才不得不继续扶持我们。他们把德国在中国的地盘转让给我们，是想让我们从东线进攻苏俄。”
板田微笑着说道：“不错。田中阁下是一位战略天才。他制定的事大、隐忍、自强、缓图之策，是我们最终实现大陆政策的最佳方案。现在。英美等国的关注点在苏俄，但如果我们和中国开战，英美等国列强必然会把注意力转回中国，会全力支持中国，平衡东亚局势。”
武男正雄迟疑的问道：“那您为什么要命令我们武力驱逐那些中国人？”
浅田轻哼一声说道：“这是投石问路，引蛇出洞。你这个只知道用刀的家伙，明白吗？”
“哈依。多谢浅田君指正。”武男连忙认错。他出身普通的武士家庭，在浅田、板田等人面前处处加着小心，唯恐得罪他们。
板田没有在意武男的粗鲁，耐心的解释道：“这次中国人的行动十分反常。我有一种感觉，他们真正的目的绝不是那块牌子，也不是什么华人在租界中的地位问题。我令你们武力驱逐他们，一是想看一看，中国人是不是有组织和纪律。另外，我想给英法等国做个样子，让他们知道，我们在中国有很强的实力和影响力。让他们知道，我们是维护租界安全和稳定的关键力量。同时，希望可以给他们一种错觉，让他们看低中国人这次行动的能量，继续采取压制和拖延的政策。他们如果效仿我们，武力回击中国人的反抗。呵呵。那就更精彩了。我们可以在他们和中国人之间来回调解，两面讨要好处。那我们在上海谋求单独划立租界的目标，就有可能会实现了。浅田君。到了需要菊花（日本菊机关，早期的间谍组织）盛开的时候了，你有什么消息？”
浅田点了点头说道：“板田君。我们驱逐中国人，试探是谁在幕后组织这次行动，已经有了结果。和我们猜测的一样，是国民党。他们的指挥部设在蒋志清那里。主要成员有廖仲恺、王亚樵、农劲荪。另外，还有两个很有意思的人。一个是苏俄共产国际的代表马林，一个是中国的共产主义革命者***。”
板田原仁吃惊的问道：“消息确实吗？难道苏俄要扶持国民党？”